次日,天色灰蒙蒙大營早已熱鬧起來,稍微放亮開拔行軍,輜重部隊確實是慢的很,整整走了一天,才到達高墌城,安頓好,隨便吃了點東西,幾乎所有人都迷迷瞪瞪的,也沒看什麽位置,隨便收拾了一下,倒頭就睡。


    等再次醒來天已經大亮,老頭帶著其他人把一應物品鋪陳開來,繼續前天剩下的活計,剩下的幾件兵器損壞的比較嚴重,應該不是大修的問題了,肯定要重鑄,看眾人的情況,似乎不是為了幹活而幹活,隻是為了不閑著,讓監軍看到了不至於受責罰,不管快慢,總是在幹活嘛,貌似這就是他們的生存技術,給人以勤快的印象,不說有多少賞賜,至少不會受莫須有的罪責。


    淺水原之戰應該要不了多久就會打響,小命大概率會沒了,這次戰役的死傷超六成,作為民夫這一波的,沒有史料記載,但是估計是好不到哪裏去,怎麽辦?直接認命躺了嗎?不行不行,毛巨說的契機還一點都沒出現,直接開局就噶了,似乎不太好的樣子,可是眼前隻有這些鐵匠,應該做些什麽呢?高爐煉鐵?來不及,好像什麽都來不及,眼前能看到的就是一些碎青磚,還有就是隨處可見的黃土石塊,黏土應該是有,不過需要時間去找,來不及製作耐火磚,高溫爐肯定不是做不出來的,那就做個自吸爐,不用風箱也可以擁有極大的火力。


    隨便找了個半截的大片刀,對著角落的一個地麵開始刨土,刨鬆了一大片澆一大桶水,慢慢的洇著,對著眾人連說帶比劃的讓大家找青磚,確實是簡單的事情,不過溝通還是廢了許多口舌,老頭也沒問為啥找這東西,可能他問了,我不知道他問了,反正我聽不懂,就當你們說的全是好話就行了,看著大家都領會了其中的意思,青磚逐漸的多了起來,隨意的堆砌在一邊。在角落這個院牆上開始構畫爐子的大致圖示,簡單的構畫出一個基本的結構,出灰和進風走下麵,起始的五磚中間留一個前後貫通的灰道,青磚的厚度相當的厚,五磚的高度差不多有半米了,這幫人是不是把城牆磚給扣下來了???第六到十磚是爐膛,側麵留一個斜下的進料口,燃料可以直達爐膛底部,第十一磚封爐頂,十二磚從後麵往前走一個煙道,煙道直通前麵,中間的位置再往上麵一磚向後麵走一個煙道,讓火力走一個躺著凹字形,當前麵封起來,這個凹字形就是一個封閉的火道,出煙和進風按大小的比例設計好,爐膛大侄呈現一個漏鬥形,細腰的位置是進風口,這個進風口的風對這爐膛底部吹,燃燒產生一個自然的升力,這個升力會讓進風產生一個大力自吸的效果,整個爐子就算完成了。至於再上麵的煙囪之類的,也沒什麽環保要求,隨便搞一下就行,一柱黑煙擎天,理論上是沒什麽問題的。


    說做就做,拿起磚,挑起泥.....長達五分鍾的卡殼


    “先生在想什麽?”


    “哎,臥槽......李總管啊,你差點把我魂兒嚇沒了!”


    “......”


    “我不會。”


    “不會什麽?”


    “不會砌磚!”


    “你!......”


    李安遠用力的吸了吸氣,緩緩呼出來。用力的看著眼前的杜安,然後對著副手擺擺手,副手嗯了一聲便跑了出去。不多時,副手帶著五個人過來,


    李安遠開口道:“這幾個工匠會做,你安排吧。”


    “好的,好的,謝謝李總管,我隻見過這玩意兒,沒上手做過,實在是不知道怎麽下手,你看看我的手,一點老繭都沒有......”


    “好了,讓他們幹活吧,午後我再過來。”


    “那您慢點,嗬嗬嗬。”


    看著李安遠走遠,指揮幾個匠人弄這個爐子,果然專業的人幹專業的事,人家自己拿著自己的工具,活幹的溜到飛起,沒到中午就把爐子弄完了,還給這爐子壘了一個六邊形的高高的煙囪,目測怎麽也有個兩米五,沒有耐火磚做篦子漏灰,這幾個人也真是有主意,拿青磚掏一排洞,幾排並一起當爐底子。


    爐子的事收尾了,得弄一下工具,敲敲打打的老頭這十幾個人是完全沒問題的,現在要搞的是打孔工具,刮研平台,轉盤磨石,拋光的轉台,趁著幾個工匠在,問問木工能不能做,五人都表示不會做,但是可以去找這裏的木匠,而且是專門的木匠,藍田最有名的木匠,這木匠根本不用找,就在不遠的地方,給武器配點木柄,偶爾做一做攻城的大車,反正哪哪兒都能用到一點,平時主要還是在修兵器這附近待著,這邊零碎事情多,其他地方,沒有主將命令,一般不做什麽特別的東西。


    匠人喊了一聲木匠劉,隔壁院子就過來一老一少,木匠劉邊走邊說:“怎麽了,周伍?”


    周伍長:“來做幾個小玩意兒,你這樣躲清閑,不怕監軍打你板子?”


    木匠劉:“你看,你看,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木匠行勤快不是好事,大料鋸小料,小料鋸沒了,到時候梯子做兩蹬,看你怎麽爬牆。”


    周伍長:“哈哈,你木匠劉改叫滑溜得了,後麵聽這位杜先生安排,讓你小兒子也跟著學學。”


    木匠劉:“杜先生好,不知道先生要做什麽?”


    杜安:“哦,你好,你好,第一件比較簡單,做個桌子,要很結實,上麵再做個幾個木擋,能把鐵片子夾住就行,用的時候,用木楔子把鐵片子鑲在桌子上。”


    木匠劉:“哦,這個好做的,不知要夾多大的東西?”


    杜安:“就是這些兵器,我也不知道應該多大。”


    木匠劉:“了然,要做幾個?”


    杜安:“做兩個就行,第二件呢,旋轉磨石,把磨石中間鑿個四方的洞,穿在一個木頭上,弄個架子給他架起來,一頭是磨石,另一頭安幾個把手,不管是腳踩還是手搖,轉起來就行,你看著弄出來,能用就行。這東西要兩個,一個粗磨石,一個細磨石。”


    木匠劉:“行,這個不難。”


    杜安:“第三件呢,是一個用牛皮做的轉輪,幾張皮子壓在一起,裁成一個圓輪,固定在一個架子上,可以像磨石一樣轉動起來,這個不需要很大的力量,但是要轉的快,用一個大木輪帶動一個小木輪,崩一根牛皮帶應該就行,你試著做一下。”


    木匠劉:“好的,這個麻煩點,不過也可以做的出來的。”


    杜安:“你先試著做出來,後麵有什麽改進,咱們再聊。”


    眾人各自領命而去,馬上接近午時,又是每人一個餅子,這特麽沒早點就罷了,還沒有菜,不是說這個時期全是吃羊肉嗎?沒有的話,羊雜湯,牛雜湯什麽的順一順也行啊。行軍的時候發了三個餅子,停下來又是一個餅子,還特麽喇嗓子,這怎麽行?


    杜安:“這位大哥怎麽稱呼?”離的最近那個匠人聽到後從爐子那轉過頭來。


    王四:“小老兒姓王,行四,沒有名字,大家都喊我藍田王四,兵荒馬亂的,跟著大軍輾轉,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一眾老兄弟先是跟著大隋,後來大隋散了,又被收攏跟著唐王,打了這麽多年,拆拆建建,累死的累死,病死的病死,一個縣,幾百人,現在剩沒幾個了,木匠劉也是同一批被招進來的,是縣裏人,聽他說,縣裏也沒多少人了,都是逃的逃,散的散......”


    杜安:“額,那個,王四哥,你把爐子燒燒,咱們把餅子烤一下。”


    王四:“好嘞,好嘞。”


    杜安:“咱們沒有鍋嗎?鐵鍋,砂鍋什麽的,燒點水,這一天就這一個餅子,感覺有點頂不住啊,沒點別的吃食嗎?粥啊,湯湯水水的?”


    王四:“咱們是民夫,不是府兵,府兵才有那些,十天才會有一次湯,會加不少鹽呢!”


    杜安:“天天這麽吃,再好的人也遭不住呀。”


    王四:“打仗打了許多年了,跟著大軍才能有點吃的,這要是在外麵,哎...”


    杜安:“好吧,先看看再說吧。”


    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爐子逐漸幹透,按理說這樣的行為不是不太好的,最好是陰幹,不過這個時間顧不了太多,能立竿見影,最好是趕緊搞出成績來,這一天一個餅子的生活多少有點頂不住,這肚子上的肥膘都有點鬆弛了,哎,真想整一瓶肥宅快樂水,現在看來夠嗆了,這毛巨攛掇我到這鳥不拉屎的時代,是不是就是想讓我減肥的?大勢所趨,眼看所有的人都是黑黑矮矮瘦瘦的,肋巴骨能當搓衣板,大勢所趨的時代真心沒幾個胖子,也難怪這麽時代會以胖為美,根本就特麽不是以胖為美,是以能吃飽飯為美吧,能吃成胖子,必然是非富即貴,普通人哪能胖,不餓的吃土就算命好了,哎......多想無益,先搞點事情,待會兒試試做個鏡麵的刀子,看看這李大總管是不是識貨,換點吃的,羊什麽的,理論上是有的,不然那些個將軍怎麽吃胖的。


    爐子燒幹,趁有火底子填滿木材,把進料口用一個摸滿泥的木板堵上,抽掉中間煙道口的青磚頭,鐵料放進去,火勢起的極快,裏麵隱隱有呼呼的爆燃聲,隔著縫隙,能看到火苗逐漸鋪滿煙道,上麵的煙囪黑煙直衝天際。


    讓鐵匠用火鉗抽掉青磚頭,夾出鐵料,一尺多上的槍頭燒的通紅,鐵匠把槍頭靠近眼前看了一下,麵露喜色,招呼人開始捶打起來,原本折掉的槍尖打出來就行,看上去很容易理解,因為燒的比較透,敲打起來感覺比較軟,失溫後再燒一遍,捶打一會兒,形製符合要求,就算完工,繼續燒紅,沾水,回火,這回火也就是隨便在煙筒口放一會兒,不堵上,扔爐子上放涼。


    下午陸陸續續把一些奇奇怪怪的裝置送了過來,雖然奇奇怪怪的,思路倒是很明確,以前見過的磨石床,像個條凳,這幾個玩意兒像一個織布機,又高又大,不過無所謂了,能用就行,走進去,一個像磨盤一般的磨石被放到架子上,磨石稍微大了一點,不過不影響,兩側都有搖柄,可以兩個人同時提供動力,架子上麵掛了一個水桶,桶底插了一根細竹,看上去挺不錯的。


    杜安:“王四哥,弄點麻布什麽的綁在這竹管下麵能拖到磨石上就行。”


    周伍長:“杜先生,咱們這,可沒有,麻布,身上的衣服是不能撕的,等天冷了,人會凍壞。”


    杜安:“周大哥,沒麻布也沒事,弄把枯草紮起來也一樣,不讓這個水滴答就行。”


    王四:“這好辦,我這就去弄。”


    一切弄完,兩個匠人給木桶添水,把磨石搖起來,拿一塊磨石給這個磨盤開出平麵。拿起放涼的槍尖給四個刃麵磨亮,再放到牛皮輪那做亮麵,這牛皮輪不是大皮子裁出來的,是很多碎牛皮釘在這木輪上的。一個小時很快過去,這槍尖確實是磨的鋥亮,可能是雜質太多的緣故,很多黑點點怎麽磨都磨不掉。木匠給這槍頭裝上長柄,櫻子,忙活了半個下午的工作告一段落。


    杜安:“給李總管拿去看看,晚上能不能改善生活,就看這玩意兒了。”


    周伍長:“我看著是不錯,周起,你給總管送去。”旁邊叫周起的匠人扛起長槍扭身出了這個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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