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雄信一家住在了杜安的前院,原本是屬於安娘子和四鯉娘子的房間空出來了,隻有牙婆還留在院子裏,兩個孩子還小,也住進了牙婆的房間,鄧錘和安娘子眉來眼去一年有餘,才終於放下心結,走到了一起,當初牙婆看出了他倆有彼此喜歡的跡象,覺得應該能成,鄧錘原本有妻兒老小的,家裏遭了災,一下子全沒了,隻剩一個光棍漢,還斷了一隻手,也就沒了心氣兒,不想在皇莊待著,受人冷熱,老兄弟一句口信兒便來了五裏坡,他了解自己這個生死兄弟,比其他人強的多,以前來過家裏,那時還是個小茅草屋,夫妻二人待他如何,自是不必說的,接了信兒就打定主意留下來,隻求兄弟能給自己收個屍,其他的別無所求。來到五裏坡才發現,跟自己預想的不太一樣,這裏不僅不荒涼,比長安還繁華,甚至遇到了跟亡妻有些相像的女子,她的丈夫拉壯丁死在了外麵,也沒留下一兒半女,隻好跟哥哥一起生活,哥哥做了山匪,來五裏坡打劫,讓主家擒了,留下來做工,一來二去混的熟了,便知道了這些事情,奈何自己這情況,屬實是沒法張嘴一訴衷腸,可再怎麽隱藏,那火熱的眼神是藏不住的,牙婆經的事多,找了二人,問清了情況,便給二人牽線,立春時節,跟著一眾新人,不大不小的舉辦了婚禮,正式搬進單獨的小院。二人本來是有些扭捏的,牙婆把其他人要成婚的一些情況告訴二人,你們這情況不是個例,很多鰥寡都找了人,成立了新的家庭,日子越來越好了,不可能一直守著空房過日子,甚至許多都是帶著孩子的,照樣一起過的熱鬧,這才打消了二人的顧慮,順利的成婚。四鯉的情況稍微簡單點兒,也沒什麽扭捏,看上一個人,一番探聽人家的情況,慢慢也就成了。


    每日與牙婆交談,王楚楚了解了五裏坡的大概情況,很小一個偏僻的地方,挨著河邊,由於是背陰坡地,這裏種莊稼不太有收成,沒人耕種,基本全部荒蕪了,二奎當初選擇這裏定居也是因為這裏偏僻無人,單雄信的身子很不錯,睡了幾天,吃了兩副藥已經大好,王楚楚知道,自家夫君身體上沒什麽問題,是心病太重,一下鬆懈下來,病全來了。身上利索以後去浴室剃了胡子頭發,整個人精神許多,也讓王楚楚眼前一亮,有種年輕二十歲的感覺,其實單雄信本來年紀也不大,換了一身新衣服,去了大食堂前麵,這個時節已經很熱,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到背陰處,尋一處地方,大侄圈一塊地,打算真正開始做個武教頭。


    回到小院,讓牙婆帶著進了後院書房,見到了讀書的小雲,微微見了個禮,說道:“習武之地選在大食堂陰涼處,雲秘書以為可否?”


    小雲:“不必圈定,有個集合之處便可,整個五裏坡都能用,習武時間選在每天天亮前半小時,什麽時候結束你定,晚上吃過飯後半小時繼續練,一日一練或者兩練,很多人底子不行,你酌情處理吧,不是要把這些人練成天下第一,能強身即可,很多要上學,肯定是要擠壓一些學堂的時間,這個你得跟林夫子好好商量一下,畢竟練過之後,很容易困倦,學是學不下去的,到時候你耳朵根子清淨不了。”


    單雄信:“某曉得了。”


    小雲:“你還得做一件事,習武人員的夥食你要跟好,適合吃什麽你是清楚的,安排食堂去做就行。”


    單雄信:“某曉得了。”


    小雲:“單教習剃了頭發胡須,朝氣蓬勃,看來是大好了。”


    單雄信有點不太習慣向一個小孩兒匯報事情,總覺得有點別扭,忽聽一句關心,有些不知所措,隻能含糊道:“是,是,確實大好了,雲秘書費心!”


    小雲:“另外有件事情需要你做,根據習武的情況,設計出一個專業的場所,用以長期穩定的使用,畢竟刮風下雨天寒地凍的,容易傷了身體,需要何種器械,地形,資源,一並記錄匯總起來,我會安排人建造的。”


    單雄信有些詫異,你這是習武還是練兵?這是要練猛將吧,可嘴上不好說出來,隻能應道:“是,我會記著的,先試訓一番,再定奪此事!”


    藥研所


    這是去年剛成立的一個小研究所,幾大間房子連在一起,外麵看上去平平無奇。


    杜安捏著一個藥丸用力聞了聞,說道:“穆老頭,你行不行啊,六味地黃丸做的很霸道,這個安宮牛黃丸怎麽覺得差點意思?要不找人試試?”


    穆田宿:“我可是你按你給的方子做的,莫要汙蔑我老人家,這東西沒法試,咱做這幾丸藥,能用很久了,兒子,把藥封蠟丸。”


    穆七榮:“我弄吧,四哥,讓政哥兒歇會兒,搗了一上午藥,你這個當爹都不知道心疼。”


    穆岩政:“是啊,我胳膊快掉了。”


    穆田宿:“你倆就作吧,幹點活兒,全是委屈。”


    杜安:“穆老頭,你自己慢慢玩兒吧,我得走了,還有重要的事情沒做呢,如果有機會,這些藥一定得做對照實驗,雖然配方是準確的,可這藥力不好估摸,設計和成品總歸有些出入,最好能有準確的量標記出藥力,這樣你後麵用的時候才放心。”


    穆田宿:“你真是囉嗦,我老人家三歲辨藥,七歲成方,十五就是鄉裏有名的郎中,還用你教?快你弄你的事吧,囉嗦的頭大!!!”


    杜安無奈撓撓頭,說道:“行吧,你不歡迎我,我就去忙了,加油幹,年底四十種常用藥都做出來哈!”


    穆田宿沒再說話,看著剛做出的兩種藥,頭真的有點大,配方詳細無比,每種藥還有明確的製法,一點不能錯,以前很多藥就是煮了喝,這可好,一種藥需要一種炮製方法,不同的藥裏,同一種藥還有不同的製法,開荒的工作真是艱難繁瑣,看著杜安遠去的背影,老頭心裏真是又愛又恨,愛的是很多珍貴藥材,牛皮閃閃的方子,恨的是繁瑣至極的製藥手法,以及絲毫不能錯的製作工藝和藥量。眼神複雜的看著杜安的背影消失,鎮定心神,專心製藥。


    近地軌道


    杜安又一次來到了這個高度,剛剛盤腿坐下,就發現一股溫熱的能量,是實質的能量,不是波動,用心感受能量傳來的方向,慢慢往下落,降到昆侖上附近,仍然能夠感受到這股能量,杜安記得清清楚楚,之前是沒有的,難道是被擋住了?或者隻有六月才有?額,好像還沒到六月,那就是五月下旬才有?不再多想,尋找這一片地區接收能量最密集的地點。


    慢慢找了許多地方,並沒有特別的變化,坐在山巔,仔細思考如何收集能量,不知道什麽時候身邊多了隻雪羊,慢慢靠近杜安,舔著杜安的手,杜安的心思飄的很遠,下意識的拿出一塊鹽磚,雪羊不再纏著杜安,安靜的舔起了鹽磚。一人一羊奇怪而又和諧,靜靜待了許久,又一隻雪羊出現,加入了舔磚行列。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雪豹突然出現,撲向雪羊,驚慌之下,雪羊奪路狂奔,雪豹追著一隻羊滾下了山坡,滾落了有一兩分鍾才停下,雪豹死死咬著雪羊的脖子。


    杜安想著能量的事兒,嘴裏喃喃說道:“都是一家人,姓雪的幹嘛為難姓雪的?”


    眼睛盯著雪豹,漸漸忘了能量的事兒,看著雪豹拖著死去的雪羊慢慢朝一個山縫裏爬去,觀察了許久,沒有發現異常,開始靜靜享受美食,杜安看著山縫裏的雪豹,雪豹身上有很多小傷痕,骨頭沒什麽事兒,內髒也還好,飽餐一頓,呼呼大睡起來,仔細檢查雪豹每一處細微的傷口,這些傷口竟然快速的修複著,吃過肉的雪豹,體力迅速的恢複,傷勢靠著自愈能力快速的恢複,或許隻要休息一兩天,又是一條健康的小可愛。杜安關注的點,從整體的傷勢,轉移到一處最輕的地方,仔細感受著天空播撒下的能量,竟然被這些傷口吸引,參與到了傷口的修複中,有意思了呀,真是有意思了呀,後麵整整兩個月都追著這隻豹子,仔細觀察記錄天空中的能量到底起了什麽作用,起了多少作用。


    五裏坡的孩子們正在經曆至暗時刻,肉體的折磨慢慢加上了精神氮泵的衝擊,談不上身心俱疲,隻能說身體和精神的每一分都被榨取了個幹淨。單雄信內心的執著隨著滿頭長發而去,崩碎的心慢慢變了模樣,整個人成熟內斂許多,作為第一位武術教習,此刻正認真的監督這些孩子們踢腿,看到彎著腰踢腿的孩子,手上的樹枝甩動,啪的一聲脆響,打在屁股上,頓時背直了起來,看著這些孩子認真訓練,麵上沒有表情,心裏還是很欣慰的,所有人都支持他,孩子的父母希望能嚴厲一些,反正他們平時也會打呀打的,五裏坡的資源也配給的很充裕,大量的肉食給孩子們補充體力,最刻苦的是前麵四個,靈兒知道師父是為了她才找的武術教習,不管怎麽樣,一定要聽師父的話,小雲心裏憋著一股勁兒,雖然師父不同意手刃仇人,可並不沒說,不能擁有手刃仇人的能力,以後的事誰知道呢,萬一需要用到武藝,一定不能事到臨頭再撓頭,現在刻苦練一練,藝多不壓身。後麵兩個小不點,香香和安安隻是簡單的聽話,奶奶說好好練武,可以強身健體,那就好好練。


    跟前麵四個領頭人的態度不同,其他孩子多半,額,不,全部是趕鴨子上架,硬逼著練起武來,其實對杜安來說,隻教靈兒和小雲就行,奈何單雄信掛的名兒不是兩人的私人老師,而是五裏坡武術教習,名字不同,表達的意思那就完全不一樣了,肯定是能來練的都要來的,甚至龍治禮這老頭站在大食堂前麵,看著孩子們練的火熱,也學著孩子們的模樣,慢慢掰著腿,試著踢幾下,奈何是真的老了,年輕時的功夫全丟了,猛喘幾下,坐在椅子上,喝口水歇歇,休息了好一會兒才拎著水壺和杯子來到單雄信麵前,倒杯水。


    龍治禮:“歇歇吧,讓孩子們喝口水。”半杯水遞給單雄信,單雄信不敢托大,趕緊接了杯子,別人不知道龍治禮是誰,他可是知道的,大隋時,傳世的軍戶,一手槍法拿下了許多好手,隻是為人低調,外人很少知道他們一家。


    單雄信喝幹杯子裏的水,捏著杯子,背著手大聲喊道:“停下休息,喝點水吧,牙夫人!”對著牙婆拱拱手!


    牙婆點頭回應,大桶裏的水溫熱正適合飲用,桌子上擺滿了杯子,牙婆拿著瓢慢慢給每個杯子注水。


    香香:“奶奶,累不累呀?”


    牙婆:“奶奶不累,你累不累呀,練了一早上,出了這麽多汗,一定餓了吧?”


    安安:“沒覺得餓呢,歇歇就該餓了,我要吃五個包子!”


    牙婆:“好,咱安安吃五個包子。”


    小雲:“練了兩個月,還是吃不消,十分耽誤讀書,馬上收夏糧,婆婆你多盯著點兒,我精力有些不濟,秋糧下撥要看好這些人,別讓他們這個時候偷懶,若是地種的豁豁牙牙的,冬天的糧食又會短缺,現在收糧難,細微之處要多注意。”


    牙婆:“行,我跟陳大匠還有柳大將說了,讓他們騰出人手,確保夏糧入倉。另外有許多人想來咱們這裏學習耕種的手藝,咱們?”


    小雲:“讓他們學,這些技術是守不住的,也沒必要守,他們能種出更多的糧食,我也不用愁糧食的事兒了。讓他們幫著幹活,順便學咱們的技術,不收錢幹點活兒理所應當,隨著咱們幹一段時間,中午管頓飯,應該能打發吧!”


    牙婆:“這是先生的意思?”


    小雲:“恩,師父明確說過的,技術要逐步普及。”


    靈兒:“師父嫌麻煩,能用錢買的,盡量不自己做。”


    牙婆:“好,我會安排了。”


    練到辰時中,眾人解散,紛紛跑進食堂,開始吃飯,吃過飯,稀稀拉拉的往浴室走,脫下練功服,洗完澡換上清爽的衣服,開始往學堂走,進入學堂,開始一天的學習,不過上午學習的效果是非常差的,這兩個月一直是這樣,睡覺的情況隨著氣溫的升高,越來越嚴重,林限之聽幾個夫子抱怨,毫無辦法,現在就是這麽個情況,練武是一定要練的,學文也是一定要學的,如果還是以前那樣枯燥的領著搖頭晃腦的讀書,這些孩子肯定學不進去,與其天天來學堂睡覺,不如回家好好睡來的舒服,既然孩子們沒法改變,那就改變自己,於是林限之看在酒的麵子上,召集所有夫子,著手進行課業改革,努力往有趣生動,活潑可愛,吸引孩子注意力的方向努力,並且有意點其他人,這事兒不是咱們自己的小事兒,而是跟武術教習一爭高低的大事,換句話說,這些孩子全練成了純粹的武夫,那說明什麽?說明咱老哥兒幾個無能唄,到時候麵子往哪兒擱?傳出去,人家可不管你是什麽儒家大師,還是一般夫子,隻會嘲笑我等無能,連幾個乳臭未幹的孩子都教不好。林限之把自己的意思說清楚之後,其他幾位夫子愁眉不展,自己這法子用了一輩子,現在你說改就改?形勢就是比人強,現在不是丟不丟差事,少掙份兒錢的事,是關乎名聲的時候,我老人家要了一輩子臉,老了老了還能讓個年輕人比下去,好,好,好,玩手段是吧,比吸引力是吧,咱老人家也會,街頭雜耍江湖賣藝誰沒見過,要說抓眼球,這幫人的功夫絕對是可以借鑒的,到時候咱先上個鑼,敲的震天響,再以講故事的手法,讓這幫兔崽子跟著老夫的話頭走,布置課業的時候撅一撅這幫兔崽子,心眼子耍起來,看誰能逃出老夫的手掌心兒。林限之看大家說著說著有了眉目,於是約了晚上一起喝酒,這事兒就算解決了。


    不得不說,幾個人合計出來的方法還是挺奏效的,上課時,每到重點的地方,銅鑼叮當一響,散亂的思緒被打沒,注意力集中到前麵的夫子身上,原本講道理的環節也沒了,成了一個個有趣又發人深思的小故事,正著說,反著講,一頓小花活兒整的聽課的孩子精神頭十足,極少有睡覺的現象了,不過這樣的上課方式,極大的提高了幾位老夫子的工作量,每天回到家,根本顧不上喝酒,馬不停蹄的寫課件,把明天要講的內容寫成小故事,寫成特別有意思的文章,或者編成順口溜,寫成口水詩,每每忙到半夜才躺下休息,這老哥兒幾個,自從用了這個法子,晚上睡的香了,不做夢了,身手也矯健了,為什麽會矯健呢?上課的時候手舞足蹈,十分鍛煉身體,吃飯都比以前吃的多了,甚至約好的酒已經攢了好幾頓沒喝了。


    這群孩子的學識飛速增長,武藝慢慢有了樣子,老夫子們的手稿已經寫了幾大摞,林限之看到這些手稿,珍重的收集起來,整理成書冊,交給柳大朗排版印刷,雖然都是著急寫出來的東西,畢竟沉淫次道數十年,文學功底和經曆見聞還是非常豐富的,能整理成冊,怎麽也算一種文學財富,等這一年的教學完成,正好把這些書冊做成大禮送於他們,以慰辛勞之苦!林限之沾沾自喜的為自己的明智之舉高興,捋一下胡子,端起酒杯,灌一口酒,哈哈哈,有滋味,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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