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黑闥:“先生不肯定言明身份,是怕什麽?”


    小雲:“為你好!”


    劉黑闥酒勁上頭,微微有點大舌頭,盯著杜安的臉,說道:“某自問從未愧對旁人,定不會遭那無妄之災,敢問先生,天上紫薇可照耀河北之地?”


    杜安;“我雖不懂星象,但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從未!”


    劉黑闥:“李唐注定要平了天下?”


    杜安:“事在人為,你既以身入局,就不要再瞻前顧後的,反正都是注定的,不如好好享受眼前的美酒!”


    靈兒:“師父,我再來杯果汁溜溜縫!”


    杜安:“哪兒學的詞兒?還溜溜縫!”杯子添滿果汁。


    靈兒:“你睡覺的時候會說夢話的,來,再喝一杯透透,來,再來一杯溜溜縫!”學著杜安的語氣,拿著杯子比劃著!


    杜安:“哈哈哈,以後睡覺要鎖緊門窗,免得你們鑽進去聽我說夢話!”


    小雲:“別聽靈姐瞎說,您就說了這一句,讓他聽去了。”


    劉黑闥有些惆悵:“真沒希望嗎?”


    杜安:“我說沒有,你就放棄了嗎,我說有,就一定成嗎?與其關心這些有的沒的,不如讓外麵的軍士進來,吃口熱飯!”


    劉黑闥:“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杜安:“你自以為是而已!這世上哪有什麽秘密可言?”


    小雲:“你既然來了,外麵必然還有人,傻子都能猜到,想當皇帝想傻了?”


    蘇烈:“放肆!安敢...”一柄油膩膩的刀子頂在了蘇定方的脖子上,感受到刀尖的銳利,趕緊停下了咆哮。


    劉黑闥對著蘇烈壓了壓手,蘇烈這才安穩坐下,對著杜安拱拱手,說道:“先生莫要煩躁,某替賢弟給您賠個不是!”


    杜安收回刀子,丟在托盤裏,微笑著說道:“難怪你能掙紮這麽多年,心眼兒比李世民大多了,可惜呀,你沒人家會演!”


    劉黑闥:“李世民?秦王李世民?不對呀,李世民是秦王,不是太子,先生說李世民是何意味?”


    杜安:“沒什麽意思,天晚了,早些吃了歇息吧,劉先生,這裏交給你了,靈兒,小雲,早點休息吧,明早還要練功!”


    靈兒一口喝幹淨杯子裏的果汁,跟著杜安起身離開了,小雲對劉黑闥說道:“佛家有雲,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理,求不得,五盛陰,你說說,你占了幾個?”


    劉黑闥看著小雲的臉,陷入沉默,久久沒能出聲,等回過神來,眼前的人影已經消失,隻能大手一揮,對著外麵輕喊道:“進來吃些美食吧,試過了,沒毒。”


    蘇烈:“主上高義!”


    劉黑闥:“蘇小弟,你說求不得,當何解?”


    蘇烈:“屬下不知!”眼神掃一下周圍,沒有多說。


    劉黑闥看蘇烈閉口不言四顧左右,心下了然,看著進來的親衛,排著隊盛吃食,對著眾人招呼道:“來,拿杯子倒些酒嚐嚐,烤好的羊肉也吃一些,莫拂了人家的好意。”說完起身,往門外走去,劉四跟著兩人走出了院子。在一個無人的拐角停下,三人站在陰影裏。


    劉黑闥:“我觀此人,行止灑脫,又帶著兩個孩子,這倆孩子年齡不大,個子卻很高,飲食驚人,著實匪夷所思。”


    蘇烈:“主上,無論如何,都要爭上一爭,現在已經打了數場,停不了了!”


    劉黑闥:“是啊,以身入局,以身入局,多想無益,四弟,交好此人,派人查查五裏坡,既然他說是長安邊上,渭南的一個地方,肯定能找到的。突厥那邊聯係好了嗎?”


    蘇烈:“主上,那邊傳話說,不能明著來,畢竟跟李淵還有些生意要做,隻能試著外圍遊走,得了機會,才會下手。”


    劉黑闥:“看樣子,這人不能為我所用了!”


    蘇烈:“也不為李唐所用!”


    劉黑闥:“看了這麽久,總覺得怪怪的,就是想不出來哪裏有事!”


    蘇烈:“他的刀是有黑色花紋,我在一個遊俠兒身上見過那個花紋!是在洛陽附近。”


    劉黑闥:“花紋?什麽意思?”


    蘇烈:“主上知道,屬下年少意氣,聽說那個叫慶哥兒的遊俠兒武藝超群,便約了三五好友去與他比試,那時候他受人所托送一些女子歸家,與他君子協定,完事再比,過了許久他找了過來,一招便把屬下的兵器打碎,此人武力不顯,手中兵器過分堅銳,當時看的仔細,烏黑的刀身確實布滿花紋,剛進院子燈火昏暗,並未注意到那柄削肉的刀子有何異常,剛湊近一看,就是那種花紋,同樣的黑色刀身,雪亮的紋路,屬下以為,這些東西定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劉黑闥:“咱們能拿到這種神兵利器嗎?”


    蘇烈:“不妨明日讓四哥試探一番!”


    本說好讓兩個孩子跟著劉四老娘休息,看這情形難免有些不好說,隻能帶著進了房,坐在榻上打坐。


    小雲聲音輕輕的傳來:“師父,你說劉黑闥能用嗎?”


    杜安:“用不了的,最有希望拿到皇位的人怎麽會甘願當個小跟班呢?你看單雄信,雖然是洛陽二當家,等王世充沒了,整個洛陽都是他的,可他始終記著王世充的恩義,即便王世充用盡了昏招,還是願意保他,你說投個更有勢力的會很難嗎?說幾句軟話隨便就能混個將軍,可他沒降,拋家舍業衝出去為了什麽?單是跟李家有仇是一說,還是想幫王世充謀個安穩,可惜啊,王世充自己降了,到頭來一場空。我始終不理解,李唐不是拿了楊家的大印嘛,怎麽傳國玉璽到了王遠知的手裏,難道大印和傳國玉璽不是同一件東西?”


    小雲:“大約不是吧,現在形勢越來越明朗了,咱們什麽時候動?”


    杜安:“不用心急,事情是需要醞釀和沉澱的,這河北之地從來就沒有安穩過,即便竇建德沒了,可他的影響力還在,劉黑闥打的就是他的旗號,收攏竇建德的力量,看吧,且得折騰呢,等劉黑闥彈盡糧絕之際,給他續續命,隻要大形勢不穩定,咱們就能快速發展,即便麵上受一些製約也不礙事,上善若水,潤物無聲,窮苦的人要吃飯穿衣,給他們掙錢的工作,這種趨勢誰也擋不住,誰也不敢擋,人都知道誰對自己好的,不用想著別人會念咱們的恩情,隻要他們願意保住自己的飯碗就行,砸鍋的人不是你我,誰砸了,我都能接受,最好是李世民砸的,這樣我打他的時候也不會不好意思了。”


    小雲:“師父是要滅了他?”


    杜安:“no no no,就是字麵意思,打他!”


    靈兒:“嗙當給他一杵子,打的哭天抹淚!”


    杜安忍不住笑起來:“對對對,打兒子的方式打他!”


    小雲:“你倆沒個正形,說事呢,開起玩笑來了。”


    杜安:“哈哈哈......”


    小雲:“師父是要往哪兒鋪陳?”


    杜安:“民智!民智不開,說再多都是空話,隨便誰一忽悠全反了,成子說食堂有許多書,咱們五裏坡存了多少書?”


    小雲:“林夫子的好友帶了許多書過來,就是其他幾位夫子,我看過,都挺好的,不過有些過於繞彎子了,我自己摘了些內容,也讓幾位夫子改了簡易的雜文,直接白話那種,隻要認字就能讀明白,一人給了一百斤酒票才打發的,吹胡子瞪眼睛的,可費勁了。各處搜集,加上咱們自己改的,不到千本,每本書都印了不下千份,印刷廠那邊根本沒停過,即便是最初的版都在用,倉庫之中很多很多,紙廠的出貨主要供應學堂和印刷廠,多餘出的少量紙張才會送到長安賣了,不到二十分之一的樣子。”


    杜安:“哦,挺好的,酒票是什麽?一百斤酒夠喝一年了。”


    小雲:“酒票是咱們的配給製度,這些酒的價值很高,用作獎勵優秀業績之用,同時還有釵子,您給了肖二叔許多金銀,珊瑚,我給他畫了許多釵子的樣式,每個釵子都有刻字,比如咱們的暖棚,創記錄的錢三個棚都有釵子的,質地,大小不一樣,畢竟女子好酒的少,獎品是酒票和金銀珠釵鐲子耳環配飾,他們可以自己選自己喜歡的東西,許多男子有家室,在棚裏幹活十分賣力,得了名次,也是會換個首飾拿回家的,咱們做的首飾很重大,非常值錢的,也有許多女子換了酒票,原以為女子都會換首飾的。”


    杜安:“為了家嘛,不奇怪,那些沒名次的呢?”


    小雲:“設置了一個很低的標準作為業績考核,達到就給一貫錢獎勵,一個棚十個人,每月有固定的工資,這一貫錢是額外的。不過在籍的沒有工資,每年開一百貫作為花銷,隨時可以去賬上支取,也可以把手裏的錢存賬上。”


    杜安:“在籍?是牙婆他們嗎?”


    小雲:“是的,最初您說要改公司,後麵一年都是我自己做事,沒改徹底,牙婆他們不同意拿錢做事,我看反對聲音太大,就換了個方式,願意放棄自己私產的可以入籍,花銷由五裏坡供應,身後的遺產也屬於五裏坡,不傳子孫,幾百人一起說這事,前麵村子的除了老倔叔他們家,都沒入籍,反正最初跟著咱們幹活的都加進來了。每年大約有一萬多貫的存量,明年要暴增咯,許多新生兒,不過嘛,真拿出去花的很少,大的支出是借出去了,很多老親戚過來,想在五裏坡謀個事做,有的去了廠子,牙婆那邊的許多親戚更願意趕著牛車賣東西,借錢置辦牛車,拉著許多盆盆碗碗,鐮刀鏟子,舊衣服之類的,走街串巷,趕集坐店的去賣,賺個差價。”


    杜安:“挺好的,有時間了可以做個製度,在籍的人員願意出去做生意的,咱們幫著鋪貨,讓他們代理五裏坡的產品,有想做其他生意的,也批些資金,不要怕他們賠錢,出去十個能成一個就是賺了。”


    小雲:“師父,你真是不把錢當事兒啊!不怕他們夥著外人套錢出去?”


    杜安:“沒事兒,這種事露餡兒了再說,家業大了,不怕賠錢的,當錢到了一個量級的時候,不會變少的,隻會變多,這叫資本擴張,人的意誌會順從資本的意誌,不斷成長。”


    小雲:“資本還能成長?”


    杜安:“是的,所以要把資本牢牢抓在手裏,順著你的意誌走,某要讓資本吞掉基層人的活路,如果榨幹最後一個銅板,那必定了滔天大禍,不亞於改朝換代的危害。”


    小雲:“可以這樣嗎?”


    杜安:“可以啊,比如暖棚,想要壓榨他們,就把最低標準提高,讓一半的人達不到,達不到就罰款,隻給第一名設置獎勵,獎勵加倍,同時,給他們灌輸資本思想,不是標準高是你們不努力,別人怎麽能拿到獎勵的!這樣會把每個人的汗水榨幹,付出最少的成本,得到最多的剩餘價值,你說,是不是符合資本的意誌呢?”


    小雲:“幹脆直接用奴隸好了!還不用費事!”


    杜安:“奴隸不好用,反正什麽都沒有,幹嘛要努力?你說是不是?”


    小雲:“如果這些資本掌握在別人手裏呢,比如李世民,我該怎麽做?”


    杜安:“收割他們,隻要在你控製下的都得一心一意為勞苦大眾服務,錢是無用的,讓資源平攤到每個人頭上,人口,經濟,整體實力才會大幅度的提升,隨著發展,一定會出現很多寡頭,你要給這些寡頭套上狗鏈子,誰不服直接滅了,讓他們拿出超過半數的錢為國家服務,不然,直接打散了重置。”


    小雲:“那些錢畢竟是他們自己掙的呀。”


    杜安:“話是沒錯,從哪兒掙的?還不是從我的人身上掙的,掙了錢就想跑?沒門兒,必須拿出來做基礎建設。事先就得定下製度,免得他們跳腳!”


    小雲:“他們真卷著錢跑了呢?”


    杜安:“不歸咱們管更好,外麵設好圈套等著他們,資金托管,離岸信托,弄許多殺豬盤等著他們,一網打盡,還不用擔罵名!”


    小雲:“不怕他們找後賬?”


    杜安:“你以為除將是幹嘛的?”


    小雲:“正提反托風火除……靈姐怎麽不說話,睡著了?”


    杜安:“沒有,入定了!”


    小雲:“入定?這才多久?怎麽可能嘛?咱倆一直說話,不會吵到她?”


    杜安:“不會啊,確實是入定了,看明天什麽時候醒吧,雜念少,入定快。”


    小雲:“好吧,這麽吵還能入定,真服了她了,吃飽喝足就是玩兒,師父,我也想放下擔子,玩幾天!”


    杜安:“你不是在玩兒嗎?”


    小雲沉默無語,閉著眼睛打坐,慢慢的氣息均勻悠長起來。


    單雄信帶著新文慶龍傲天離了山頭,裏麵穿了內甲,外麵是平日的舊布衫,沒看錯,就是棉布料,支數很大,厚實耐磨,穿了許多天,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油泥蹭的袖口領口胸前泛著亮光,一群糙漢子不講究,這麽天沒人洗衣服,反正能穿,直接套身上,分散騎著馬融入了附近的大城鎮,單雄信帶著幾個年紀大的人,沿街詢問誰家有皮子賣,根據路人的指點,小步慢走,尋向了皮貨店。


    年輕人都安排在了一處院子之中,這處院子是前麵大車店的產業,人多住不下的時候,會帶到這裏,平日沒什麽人來住。龍二成帶著朱大元在院子裏挖了無煙灶,讓朱大元一頓嘲諷,這都不用藏了,還挖無煙灶,龍二成一頓小巴掌,深刻的教育了朱大元一頓,帶著大夥到處挖無煙灶玩兒,學習這項有意思的技術。


    根據皮貨商人的指點,單雄信帶著龍傲天新文慶一行八人往深山行去,根本老板的描述,山腳下有個村子,能打到需要的尖子貨,虎豹熊皮,不在話下,那些東西太過貴重,一般的店鋪不收的,其他收這種貨的全都是大商行,或者有權勢的家丁直接上門訂貨。山裏野獸橫行,許多險山絕境都有猛獸出沒,敢進山狩獵猛獸的都不是善與之輩,一家人,叔伯子侄十幾個,成群結隊,經驗豐富,武器優良,這才會犯險進入深山,摸到猛獸出沒之地,即便準備如此充分,還是會有丟命之人,一個不防讓大蟲撲了,山野之地,神仙難救,名醫難尋,鋪子老板說到此處不禁唏噓,一切都是命啊,想當年我也是背著弓挎著刀,一往無前衝向那林子深處,到了怎麽樣?一身的傷病,再拿不動刀槍咯,隻能做起這皮貨3買賣,幫著老兄弟們銷銷貨,見識的多了,一腔子熱血也涼了,有權有勢之人不用拚殺搏命也能錦衣玉食,咱這平頭百姓拚著命混個肚兒圓吧。進山的路踩出了深深的印記,順著路走了半天方才尋到一處莊子,放眼望去,半山腰處許多茅草屋矗立在林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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