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下的郎木寺小鎮,一片死寂,隻有牧民家養的藏獒,偶爾發出一兩聲嚎叫,今晚的月亮完全被烏雲遮蔽,沒有一絲月光灑向大地,夜晚的氣溫急劇下降到零下,韓江、唐風、梁媛、馬卡羅夫和葉蓮娜,五個人從廢棄的佛殿魚貫而出,貼著佛殿的紅色外牆,匆匆向納摩大峽穀進發。


    臨行前,韓江明確了每個人的任務,韓江前麵開路,馬卡羅夫和葉蓮娜斷後,唐風的任務則是跟緊隊伍,保護好梁媛,當然也包括保護好那件珍貴的玉插屏。


    費了半天勁,眾人才摸到峽穀的入口,韓江在前,剛入穀口,便被眼前一幕給怔住,停下了腳步,後麵的馬卡羅夫和葉蓮娜不知遇到什麽突發情況,疑惑地上前查看,隻見眾人前方,巨大的彩色經幡在風中搖曳,一位身著厚重紅袍的喇嘛,盤坐於經幡前,嘴裏念念有詞,不知是天冷的緣故,還是喇嘛的習慣,這喇嘛用厚厚的紅袍,將自己的頭整個包裹住,隻露出一張臉,背對著眾人,眾人心中大惑不解,深更半夜,這喇嘛怎麽坐在此地誦經?


    韓江試探地向前邁出幾步,喇嘛沒有反應,嘴裏依舊念念有詞,忽然,那喇嘛右手一揚,向空中拋出一疊小紙片,韓江見狀,心中一驚,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手也伸進後腰,摸到了腰間的手槍,待韓江立定,這才發現,這些小紙片和剛才在佛殿外看見的小紙片,一模一樣,上麵密密麻麻寫著藏語經文,隨著紙片在空中漫天飛舞,喇嘛的念經聲,響徹整個穀口,在峽穀裏傳來了悠長的回聲……


    馬卡羅夫湊到韓江耳邊,小聲道:“也許這喇嘛在做法事,不管他,我們走我們的。”韓江點點頭,領著眾人向峽穀內進發。


    眾人盡量壓低聲音,從喇嘛身後通過,喇嘛就像根本沒有注意到眾人的到來,依舊盤腿打坐,念念有詞,但當唐風走過喇嘛身後時,那喇嘛突然扭過臉,瞥了眾人一眼,唐風心裏一驚,回頭向喇嘛望去,那喇嘛也在看他,四目相對,喇嘛的眼睛射出一道寒光,唐風心中不禁一顫,可當他想看清喇嘛的臉時,才發現喇嘛的臉完全隱藏在陰影中,他根本看不清喇嘛的臉。


    唐風落在了隊伍後麵,他還想看清喇嘛的麵容,可葉蓮娜卻上來拉住他,不由分說將他帶進了大峽穀。


    納摩大峽穀內,道路曲折,一條小溪蜿蜒其中,這條不起眼的小溪,便是白龍江的源頭,溪流從峽穀緩緩而出,在若爾蓋大草原上匯集壯大,從川西北的崇山峻嶺中奔騰而出,直至最後匯入長江;再看峽穀兩邊,山崖聳峙,怪石嶙峋,山崖兩邊形態各異的怪石,在夜幕籠罩下,顯得更加猙獰。眾人快速通過仙女洞、虎穴等景觀,二十分鍾後,一片大草坪出現在眾人麵前,梁媛體力不支,癱倒在草地上,大口喘著粗氣,央求韓江休息片刻,馬卡羅夫上了年紀,還有傷在身,這一路跑下來也是氣喘籲籲,韓江看看穀口方向,一切正常,於是,放鬆了警惕,同意大家休息片刻。


    大家誰也沒有說話,坐在草地上,各想心思,突然,唐風站了起來,對眾人大叫道:“不對!這裏麵有問題。”


    寂靜的峽穀中,眾人猛然聽唐風這一叫,心頭都是一震,韓江驚問:“有什麽問題?”


    唐風說道:“問題,問題就出在剛才在穀口碰到的那個喇嘛!”


    “喇嘛怎麽了?”眾人更加詫異。


    “那個喇嘛一定有問題,我剛才經過他身後時,那喇嘛偷看了我一眼,就是這一眼,我當時就覺得那雙眼睛有問題,可我不敢相信……直到我剛才看到葉蓮娜的眼睛,這才想起來,那雙眼睛不對,不是黑眼珠,那眼睛是雙藍眼睛,就像葉蓮娜你的眼睛。”說著,唐風轉而注視著葉蓮娜的眼睛。


    “什麽?你是說剛才那個喇嘛不是中國人?是個……”葉蓮娜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是個外國人!”韓江接著葉蓮娜的話說道。


    唐風點點頭,又道:“你們想想那個喇嘛的反常舉動,這麽寒冷的夜晚,卻出現在穀口,這本身就很反常,還有,他為什麽用僧袍將頭裹住?為什麽對我們的出現,視而不見?更重要的是,我在經過他身後時,聽到了他的誦經聲……”


    “怎麽,他念的經有什麽問題?”馬卡羅夫追問。


    “我曾經學過一些藏文,也略通佛經,現在想來,剛才我聽到那喇嘛的誦經,根本就不對,他念得根本就不是藏語,更不是佛經,所以,我由此判斷,那個喇嘛根本就是個假喇嘛!”


    “什麽!假喇嘛?”眾人大駭。


    “那人不是喇嘛,會是什麽人?”梁媛撲閃著大眼睛驚恐地問。


    唐風扶著梁媛雙肩,言道:“這還用說嗎?化妝成喇嘛,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兒,你說會是什麽人?”


    梁媛眼中瞬間閃出了驚恐的眼神,“是在羌寨襲擊我們的人,也是殺害了楠楠的凶手!”


    這時,峽穀上方,有一隻禿鷲從空中掠過,峽穀中的草地上,一片沉寂,五個人互相對視著,韓江的腦中快速思考著他們目前的處境,忽然,葉蓮娜開口問他:“韓,既然那人是我們的敵人,他卻對我們的出現,視而不見,你不覺得這裏麵有問題!”


    “是的!我猜他是在等他的同夥,他一人的力量不夠對付我們,所以,他暫時隱而不發。”


    “這麽說來,我們應該回去幹掉那人。”說著,葉蓮娜就想掏槍。


    韓江拉住了葉蓮娜,“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是的,他們已經來不及了,就在此時,在峽穀穀口,八個頭戴紅外夜視儀的高大黑影,端著m4a1突擊步槍,快速向峽穀內搜索而來。


    唐風焦急地催促韓江:“下麵我們該怎麽辦?”


    韓江趴到地上,將耳朵貼在草地上,他聽到了——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他站起身,對眾人言道:“來者不善,八到十人,步伐整齊而有規律,顯然接受過長時間的特種作戰訓練,他們的裝備,不用說,肯定十分精良,硬拚,我們沒有紅外夜視儀,肯定不是他們對手,三十六計走為上,撤!”


    五個人快速向峽穀深處行進,峽穀逐漸變得狹窄起來,地麵布滿亂石和荊棘,越發難走,梁媛速度最慢,即便有韓江和唐風兩人連拉帶拽,還是拖了大家後腿,韓江向身後望去,那夥人的腳步越來越清晰了,唐風拽著梁媛拚命往前跑,突然,唐風手裏一滑,接著,就聽見梁媛的一聲呻吟,唐風回頭一看,原來梁媛在慌亂中,被地上一塊亂石絆倒,腿上又被荊棘劃破,“唐風,我實在跑不動了。”梁媛此時,早已沒了一點大小姐的脾氣。


    唐風見狀,無可奈何,隻得一把背起梁媛,繼續向前跑,不大一會兒,眾人又來到峽穀中一塊寬敞的草地,唐風將梁媛放下,累得癱軟在地,韓江看看這個臨時拚湊起來的團隊,搖搖頭,道:“不能再這樣跑了,老的老,小的小,梁媛又摔了一跤,再這麽跑下去,肯定會被那夥黑衣人追上,為今之計,葉蓮娜,你保護梁媛和你父親先跑,我和唐風在這兒抵擋一陣,或許能為你們爭取出時間。”


    “我也留下,憑我們幾個,也許可以幹掉那夥人。”葉蓮娜要求留下和韓江並肩戰鬥。


    “不!那邊也需要你。”韓江拒絕了葉蓮娜的好意。


    葉蓮娜還想說什麽,但唐風衝葉蓮娜擺擺手,道:“來不及了,就這麽辦吧,到前麵再會合。”


    葉蓮娜看了看韓江,點點頭,不再說什麽,馬卡羅夫拔出手槍,前麵開路,葉蓮娜則背起梁媛,緊隨其後,三人漸漸消失在峽穀深處……草地上,隻剩下唐風和韓江。


    唐風和韓江拔出槍來,分別隱蔽於峽穀兩側的大石下,那夥人的腳步越來越近了,唐風甚至已經可以聽見那夥人用英語喊出的簡短口令!他們一定沒想到這裏有人在等著他們,否則,他們就不會用語言下達命令,而會用手勢來下達命令。


    想到這,唐風多了幾分信心,他打開了手槍的保險,隻等那夥人出現,可是,當他朝夜空望去時,心頭不免又籠罩了一層愁雲,因為今夜空中烏雲密布,沒有一絲月光,而他們的敵人,卻帶著紅外夜視儀,唐風知道,這將是一場艱苦的非對稱戰鬥!


    唐風和韓江幾乎同時扣動了扳機,那夥黑衣人果然沒有料到,在這裏會遭到阻擊,峽穀兩側形成的交叉火力,將這夥黑衣人擋在了峽穀中,不過,這夥黑衣人確非烏合之眾,一聽槍響,八名黑衣人,迅速在草地上散開,匍匐於地,開始還擊。


    黑夜中,缺乏夜視裝備的唐風和韓江,根本無法準確擊中黑衣人,隻能依靠火力壓製敵人,拖延時間,但好景不長,黑衣人們大致弄清了情況,利用夜視裝備的優勢,和強大火力,很快便壓製了唐風和韓江的火力,兩人隱蔽在大石後,隻要一冒頭,必有一梭子彈擦過他們頭頂,打在岩石上,崩起些許碎石。


    唐風已經打完了三個彈匣,他估摸著韓江的彈藥也打得差不多了,敵人的火力越來越強,唐風清楚地意識到,在這樣下去,他倆必要葬身於此,唐風剛想到這,就見空中飛來兩個東西——手雷!唐風見勢不妙,一個側身魚躍,“轟!——”隻聽剛才藏身的大石後,響起兩聲巨響,大石被炸得七零八落,再看唐風,躲過了手雷的攻擊,卻被碎石砸得夠嗆!


    唐風抬起頭,晃了晃腦袋,抖落滿身的碎石,剛想起身再戰,就聽韓江那邊,又是兩聲巨響,唐風心裏猛地一沉,忙向韓江那邊匍匐過去,爬到韓江近前,唐風這才發現韓江也被碎石崩了一身,唐風替韓江撣去身上的碎石,小聲道:“敵人上來了。”是的,那夥黑衣人見手雷攻擊得手,彎著腰,快速朝這邊推進過來。


    “媽的!差點要了老子的命!該讓他們嚐嚐我們的厲害了。”韓江咬著牙蹦出這句話,唐風不解其意,隻見韓江從口袋裏掏出兩個手雷,笑道:“這玩意我也有,不過僅此兩個。”


    “你怎麽也有這個?”


    “多虧了徐博士,都是他從羌寨裏帶出來的,不過這家夥本來想自己留著手雷防身,被我發現了,才送給我。”


    “這麽好的東西,你不早拿出來。”唐風責怪道。


    “好東西要留到最需要的時候,葉蓮娜他們應該走得差不多了,怎麽樣,等敵人上來,咱們倆一人一個,扔完就撤!”沒等韓江把話說完,唐風拿起一個手雷,就朝那夥黑衣人扔了過去,“啊——”黑衣人那邊傳來一聲慘叫,隨即火光衝天,槍聲大作,韓江見狀衝唐風怒道:“你怎麽不等我就扔了。”說完,韓江也隻得匆匆扔出最後一個手雷,又是“轟”的一聲,這下黑衣人沒了聲音,黑衣人們沒有想到竟會在這裏遭到如此頑強的反抗,他們再不敢輕舉妄動。


    唐風和韓江乘機溜進了峽穀後的灌木叢中,消失在夜色中,但是,那夥黑衣人很快醒悟過來,為首的匪首,用英語惡狠狠地命令道:“追!快給我追!”


    黑衣人全線壓上,向唐風和韓江追上來,韓江拉著唐風在沒有道路的荊榛野莽中穿行,峽穀越來越狹窄,兩邊的山崖也愈發陡峭,突然,唐風驚道:“糟糕!前麵沒路了!”


    兩道山峰重疊交錯,突兀在前方,腳下的羊腸小道戛然而止,峽穀似乎在此到了盡頭,唐風和韓江絕望地抬頭向頭頂山峰望去,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將峽穀兩邊的山峰,削得筆直,突兀的危峰之上,人跡罕至,隻有兩隻禿鷲屹立其上,驕傲地注視著峽穀中發生的一切,而後麵,追兵已近……“這難道就是我們的絕地嗎?”唐風嘴裏喃喃自語道。


    “不!唐風,葉蓮娜他們一定走過了這裏,說明這裏應該是有路的。”韓江衝唐風喊道。


    唐風猛然醒悟,“是的,看羊皮地圖上,納摩大峽穀不會就這麽短,這裏還遠不是峽穀的盡頭,可是路在哪裏?”


    就在唐風和韓江不知所措之時,突然,在前方險峰的半山腰處,有一人衝他倆喊道:“韓,唐,前麵有路,你們快走。”


    唐風和韓江聞聲忙抬頭望去,山腰處屹立之人正是馬卡羅夫,他身旁還站著葉蓮娜和梁媛,來不及多想,韓江拽著唐風,穿過灌木叢,來到兩座危峰之下,他們這才發現,原來在兩峰之間,有一條隻有一米多寬的狹窄山口,不到近前,根本無法發現,唐風和韓江快速通過這條狹窄山口,山口內,地形豁然開朗,又是另一派天地。


    唐風回望山峰上,不解地問韓江:“馬卡羅夫和葉蓮娜站在上麵要幹什麽?他們怎麽還沒走遠?”


    韓江仰望片刻,道:“你難道沒看到山腰上那兩塊巨石?”


    唐風再次觀瞧,他發現在山腰上,馬卡羅夫和葉蓮娜麵前正有兩塊巨大的岩石,他已經明白了馬卡羅夫和葉蓮娜接下來要做什麽了。


    此時,就見山腰上,馬卡羅夫、葉蓮娜,還有梁媛一起用力,將兩塊巨石推下了山,大地顫抖起來,巨石夾雜著無數碎石,排山倒海般傾瀉而下,不偏不倚,正好滾落在狹窄的山口中。


    馬卡羅夫、葉蓮娜、梁媛見巨石堵住了山口,迅速下山,與唐風和韓江匯合,等五人匯合一處,再聽山口那邊,傳來了黑衣人們無可奈何的叫喊聲。


    沒有時間說話,眾人繼續向峽穀深處進發,大峽穀時而雄渾壯麗,時而曲徑通幽,每行一步,皆有不一樣的美景,隻是黑夜中,大家匆匆趕路,誰也無心欣賞此等美景。不知走了多久,地勢似乎越來越高,前方,危峰聳峙之間,一條綠色大道,由低到高,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真是太壯美了。”唐風見此美景情不自禁感歎道。


    大家都太累了,聽聽身後,早已沒有追兵的聲音,眾人那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五個人橫七豎八地躺在這綠色大道上,大口呼吸著這裏的新鮮空氣,此刻,天地之間,萬籟俱靜,再沒有什麽人可以打擾他們享受這裏的神奇壯美。


    緩過勁來,韓江率先打破寧靜,自言自語道:“我們應該已經走出大峽穀了吧?”


    唐風坐起身,看看四周,搖搖頭說:“我不能確定我們是不是已經走出了峽穀,但我可以肯定,這裏應該快到峽穀的盡頭了。”


    “那夥人還會不會追上來?”梁媛一臉擔心。


    “我想我們應該是甩掉了那夥黑衣人。”葉蓮娜道。


    馬卡羅夫卻道:“葉蓮娜,不要太樂觀了,那夥黑衣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兩塊巨石隻能擋住他們一時,也許,他們很快就會炸開巨石,趕到這裏。”


    馬卡羅夫的話讓大家心裏都是一緊,唐風追問:“那我們在這裏豈不是很不安全?”


    “是的,從這夥人的裝備和素質看,他們確實比之前在羌寨遇到的那些匪徒要厲害得多,這裏還不是安全的地方。”葉蓮娜答道。


    這幽深的峽穀中,寂靜得讓人心裏直發毛,一個個恐怖的景象,閃現在眾人腦中,梁媛依偎在唐風身旁,顫抖地問:“這裏會不會有狼?”


    狼?唐風站起身,四下張望,道:“這裏……應該不會有狼吧……”說到這裏,唐風眼望遠方,忽然沒了聲音。


    眾人好奇地站起來,朝唐風凝視的方向一起望去,一個聲音,由遠及近,從遠方傳來,這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唐風站在綠色大道上,心跳開始加速,他的心髒,感到了巨大的壓力,這壓力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像是有什麽重物壓迫著自己的心髒上,他不知道這是什麽聲音,也不知道接下來,將會有什麽恐怖的東西出現?


    終於,唐風看見了,所有人都看見了——看見了黑壓壓,無邊無際的禿鷲,從山峰那邊盤旋而來,“快!快跑!”唐風大聲喊道,但是,為時已晚,成群的禿鷲向眾人俯衝襲來,五個人來不及反應,隻能各自逃命,唐風根本辨不清方向,他的心中此時隻有一個信念,擺脫這些該死的禿鷲。當然,他始終沒有忘了梁媛,他緊緊拽住梁媛的手,朝綠色大道坡上跑去,梁媛中途數次摔倒,唐風一次次冒著被禿鷲抓咬的危險,救起梁媛,兩人沒命地往前跑,看不清道路,也不知道方向,雙腿已經麻木,隻有耳畔呼嘯的風聲,和被禿鷲利爪抓破皮膚那瞬間的鑽心疼痛,提示著他——我還活著。


    綠色大道一路向上,它通向哪裏?是天堂,還是地獄?唐風和梁媛不知道,他們來到了綠色大道的盡頭,一座突兀的山峰,直刺雲霄,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這是真正的絕路,沒有曲徑通幽的山口,身後,成群的禿鷲,還在源源不斷向他們襲來,慌亂中,唐風看見了綠色大道另一側——這是一個陡坡,足有60度的坡度,陡坡下麵是什麽?唐風看不見,但是,此時此刻,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唐風回頭大聲問梁媛:“敢下去嗎?”


    梁媛這時異常勇敢,堅定地衝唐風點點頭,“敢!要死咱們也死在一塊。”


    唐風也點點頭,抱緊梁媛,一閉眼,兩人一起向陡坡下麵滾去……


    不知過了多久,唐風終於睜開眼睛,他晃了晃腦袋,發現梁媛正靜靜躺在自己懷中,他回憶著之前發生的一切,穿越納摩大峽穀,敵人的追殺,禿鷲的攻擊,自己和梁媛一起滾落陡坡……想到這,唐風心裏一驚,梁媛現在怎樣了?他剛一想坐起來,便感到渾身鑽心的疼痛,他也分不清哪是禿鷲抓咬的傷,哪是滾落陡坡時的摔傷,唐風強忍傷痛,坐了起來,輕輕呼喚梁媛,過了好一會兒,梁媛才緩緩睜開眼睛,梁媛忽閃著大眼睛,怔怔地看看唐風,忽然問道:“我們這是在哪啊?”


    聞聽此言,唐風心裏一驚,梁媛這是怎麽了?失憶了?他忙提醒梁媛:“我們剛才遭到了禿鷲的攻擊,我們倆一起摔下了陡坡。”


    梁媛這才恍然大悟,“哦!我想起來,我們穿越峽穀,遭到了黑衣人的追殺,然後又被禿鷲攻擊……”唐風見梁媛一切正常,這才長出一口氣,關心地問她:“你沒事吧?”


    誰料,梁媛伸了個懶腰,笑道:“我沒事,剛才就像是睡了一覺,現在精神好很多。”唐風仔細看看,梁媛果然沒事,除了衣服被劃破了兩條口子,腿上一道劃傷,既沒禿鷲的抓咬,也無摔傷的痕跡。


    唐風心裏這個氣,“你說得輕巧,睡了一覺?我可是九死一生啊!”說著,唐風緊咬牙關,支撐著站起身,身上的傷,疼得他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


    唐風抬頭看看四周,他這才發現,那可怕的禿鷲已不見了蹤影,自己現在正身處穀底的一片草地上,四周除了剛才滾下來的陡坡,全是壁立千仞的絕壁山峰,山峰絕壁間,有條小徑,隱約可見,他忽然想起了其他人,韓江、葉蓮娜、馬卡羅夫呢?


    如果不出意外,他們幾個也應該滾下了這個陡坡,唐風和梁媛在穀底的草地上搜索著,沒多久,他們在草地上發現了一個身影,唐風緊走幾步,上前一看,那人正是韓江,唐風喚醒韓江,再看韓江,雖然渾身是傷,但顯然這些小傷,對於健碩的韓江來說,還算不得什麽!


    三人又在草地在搜索,突然,從一塊巨石後,閃出一個黑影,唐風和韓江沒看清黑影的相貌,卻都看見了黑影手中的槍,黑黝黝的槍口正對著他倆!


    兩人向後退了一步,那黑影向前走了兩步,逼上來,韓江和唐風這才看清,舉著槍的黑影正是馬卡羅夫!馬卡羅夫見到唐風和韓江,長籲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槍,唐風發現此刻馬卡羅夫也是遍體鱗傷,不過最重的還是肩膀上的舊傷,又被禿鷲抓了一下,血流如注!


    韓江替馬卡羅夫簡單處理了傷口,止住了血,四個人繼續在穀底尋找葉蓮娜,可是直到東方破曉,他們也沒見到葉蓮娜的身影……


    遍尋不見葉蓮娜,馬卡羅夫失望地癱坐在草地上,唐風隻得安慰馬卡羅夫:“也許葉蓮娜從別的路逃走了?”


    馬卡羅夫搖搖頭,“唐!你就別安慰我了,我在上麵看得清楚,根本沒有別的路,前麵是高聳的山峰,兩邊全是懸崖峭壁,隻有這個陡坡,滾下來還有希望!葉蓮娜一定是遭遇了意外,她要麽受傷,昏迷不醒,還在上麵,要麽她慌不擇路,往回跑了,不管那種情況,對於葉蓮娜,都是死路!”


    大家聽了馬卡羅夫的分析,心頭也是一沉,韓江快速思考了一番,對馬卡羅夫道:“我看這樣,你們呆在這裏,都別動,我上去看看。”


    唐風抬頭盯著頭頂那塊狹窄的天空,頓覺自己成了井底之蛙,他問韓江:“這四周全是絕壁,即便是我們滾下來的陡坡,沒有攀岩工具,你能爬上去嗎?”


    韓江抬頭看看四周的絕壁,也沒了底氣,歎了口氣,道:“隻能試試了!”


    “韓!還是讓我上去吧,畢竟葉蓮娜是我的女兒。”馬卡羅夫捂著傷口說道。


    “你身上有傷,怎麽能爬上去!”


    “可是……”馬卡羅夫還想爭辯,唐風突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打斷了他倆的爭論,唐風又用手指了指上麵,四人屏住呼吸,側耳傾聽——上麵來人了!


    四個人隱蔽到絕壁下,這是在上麵看不到的死角,不大一會兒,頭頂上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響,一個聲音用英語咒罵道:“見鬼!追了大半夜,那幫人難道消失了嗎?”


    沒有人回答,接著,又是一陣嘈雜聲,隨後,眾人頭頂,傳來一陣槍聲,“噠!噠!噠!噠!——”一梭子彈打在穀底的岩石上,誰也沒有動,因為大家都清楚,這是那夥黑衣人的試探。


    又過了一會兒,頭上的聲音逐漸遠去,眾人這才長出一口氣,從絕壁下走出來,馬卡羅夫對韓江言道:“韓!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上去了,葉蓮娜肯定已經不在上麵,我估計,她多半被那夥黑衣人抓住了。”


    韓江不知為什麽,怎麽也不肯接受這個推測,他搖著頭,衝馬卡羅夫小聲反駁道:“不!葉蓮娜不會那麽輕易被黑衣人抓住,他一定從別的路走出了峽穀。”


    “韓,不要再管葉蓮娜了,如果她被那夥人抓了,憑我們現在的力量,也是無能為力,如果她成功逃脫,憑她的滿身本事,一定能走出大峽穀,現在我們要研究的是我們,我們怎麽走出大峽穀,假設最壞的情況,葉蓮娜被黑衣人抓住,我們解救她的最好方法,也是趕緊走出去,所以,現在不要再想葉蓮娜了……”


    韓江再也聽不下去,他衝馬卡羅夫吼道:“葉蓮娜是你的女兒,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


    麵對韓江的指責,馬卡羅夫並不生氣,他拍拍韓江的肩膀:“韓,你還不了解葉蓮娜,你要相信她是能應付的。”


    “哼!我是不了解葉蓮娜,也不了解你!你們究竟是什麽人?來這兒為了什麽?”韓江怒氣未消,質問馬卡羅夫。


    “我們是什麽人,來這兒幹什麽,現在並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你需要保持理智!”馬卡羅夫也衝韓江吼道。


    韓江和馬卡羅夫頂了半天牛,最後還是唐風出來打圓場,對韓江說:“你的心情,我們都能理解,但是現在需要的是理智,我覺得老馬說得還是有道理的,為今之計,我們得趕緊走出去。”


    韓江瞪了唐風一眼,但最後,理智還是在他腦中占了上峰,他點了點頭,說:“好吧!就聽你們的,現在怎麽走?”


    馬卡羅夫一指絕壁間的那條小徑,“我不知道這能通到哪裏,不過現在隻有從這試一試了!”


    韓江也注意到了這條小徑,他亦決定一試,於是四人開始向絕壁間的小徑進發,絕壁間的小徑,寬處不過兩人並行,最窄處隻能容一人側身通過,真是標準的一線天,很快,眾人穿過數百米長的小徑,來到一處內似天井的平地,前方一麵絕壁,擋住了去路,梁媛見狀,驚道:“難道這是一條死胡同?”


    一陣沉默後,馬卡羅夫忽然指了指“天井”角落裏被灌木叢遮蓋的一角,說道:“不!這不是死胡同,你們看,這有個洞口!”


    唐風向前查看,果然,扒開繁茂的灌木叢,一個兩米見方的幽深洞口,驚現在眾人麵前,洞內,陰風習習,一股淡淡的白煙,從洞口升騰而出,唐風打開手電,向洞內照去,一條向下的坡道,深不見底,不知通向何處,唐風問馬卡羅夫:“你的意思是讓我們進洞?”


    馬卡羅夫點點頭,“既然已經到這了,為什麽不進去一探究竟?”


    四人商量一番,都把心一橫,決定進洞一探究竟,馬卡羅夫率先走進了黑洞,韓江緊隨其後,也進了洞,然後梁媛,最後是唐風,唐風進洞前,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天空,此時,天空已經完全大亮,當清晨的陽光射進這陰冷的“井底”時,唐風也義無反顧地走入了一個更加陰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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