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強這樣恍惚的想著。


    有點不敢確認此時的現實。


    但是阿珍一次又一次的夾菜,還是讓小強緩過了神來。


    這是真的。


    在意識到這是現實的瞬間,小強甚至有些心潮澎湃。


    一股熱意幾乎是從脖子湧上了臉,小強不敢再看阿珍,隻覺得自己的臉好熱。


    我應該臉紅了吧?


    好害羞,也好尷尬。


    不知道阿珍會怎麽想。


    他會猜到我喜歡他嗎?


    一時之間,小強的心裏很亂,叫他怎麽也理不清。


    所以隻好幹脆將其放在一邊,假裝自己‘看不見’。


    開始裝鴕鳥狀,一心的埋頭幹飯。


    這樣才不會讓自己的感情顯露的太過明顯。


    他都害怕愛從自己的眼睛裏跑出來,然後嚇到他。


    所以小強一米九幾的大個子,坐在椅子上卻是低著頭的。


    臉紅紅的,脖子也紅紅的,眼角也是紅紅的。


    阿珍看著對麵的小強,隻覺得許久未曾顫動的心弦顫了幾下。


    看小強隻吃碗裏自己給他夾得菜,吃完了也不伸筷子,隻在那扒白米飯。


    阿珍沉默了下,他拿著筷子的指尖動了動,但最後還是落了回去。


    這種感覺太過陌生,叫阿珍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心裏不知道為什麽感覺有點堵堵的。


    阿珍轉了轉桌,將他眼中小強可能會喜歡的菜轉到小強的眼前。


    “你很怕我嗎?”


    阿珍的聲音輕輕地,有點突然。


    他坐在那裏,冷白的腕部戴著金色的表,手背上的青筋若隱若現。


    好像有在用力,但看起來卻沒有太明顯。


    小強慢半拍的抬起頭,他的眼神有點飄忽,但最後還是落在了阿珍那張白淨的臉上。


    小強將口中的米飯吞下,有些著急的解釋道,


    “沒有。”


    “阿、珍,我不怕你。”


    說著,小強那雙亮褐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阿珍。


    好像是在證明自己說的話一樣。


    雖然還是害羞,但他真的一點也不害怕阿珍。


    這樣的誤會不好。


    但怎想,阿珍聽後卻是輕笑了一聲,沒有在糾結剛剛的問題。


    而是轉而道,


    “桌上沒你愛吃的菜嗎?”


    阿珍一邊說著,他的眼神落在小強的臉上,手伸向了按鈴。


    好像隻要小強點點頭,他就會重新再點一桌子菜。


    但就是這個動作,卻讓小強心裏止不住的緊張。


    因為再點幾個菜的話,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存款夠不夠。


    於是阿珍就看到了小強連忙搖頭,像是一隻犯錯後緊張不已的小狗。


    “沒有,我都愛吃!”


    “阿珍,我都愛吃。”


    說著,小強連忙夾了一大筷子自己麵前的菜。


    但是實際上他都沒看清這到底是什麽,就急忙的往嘴裏塞。


    隻是,卻不小心夾到了很多薑絲。


    所以在被辣到之後又表情略微扭曲了一瞬然後才吞了下去。


    而對麵的阿珍,將這所發生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很奇妙的,除了好笑之外,他竟然還對小強感到一絲心疼的情緒。


    但實際上,對方明明是個比他還要強壯幾分的係統。


    就連身高,對方也更勝一籌。


    可是明明知道,卻總是不自覺的將他看做一隻可愛的小狗。


    這是為什麽呢?


    阿珍撐著手,看著對麵被辣出了眼淚,但卻還在強撐的小強。


    不自覺間,阿珍又笑了。


    他的笑容淡淡的,一瞬而逝。


    但卻潤了整張臉,直到眼角眉梢也放鬆下來。


    直到這時,阿珍的眼中才真正的浮現笑意。


    阿珍並不是傻子。


    他看著小強臉紅,在自己麵前羞澀地說不出來話的樣子。


    很明顯的,小強喜歡他。


    他芯片中所刻寫的所有數據都證實了這一點。


    小強在麵對他時,芯片的電流伏度很高。


    阿珍輕輕地垂下眼簾,幽幽的燈光打在他的眼皮上。


    照亮了那一絲不顯眼的淺淺褶皺。


    昏暗的冷白色燈光打在他的身上,讓他冷白色皮膚更加顯眼。


    阿珍的五官總是淡淡的,像是古典的美人畫。


    小強將口中的薑絲吞下,看著垂下眼的阿珍。


    他的喉間像是被哽住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是不是他的表現太差了。


    沒能給阿珍留下一個好印象這個事實,讓小強有些沮喪。


    見阿珍看起來好像有些興致缺缺的模樣。


    小強也覺得自己沒了胃口。


    他啞然的看著阿珍,說不出話。


    也隻有在阿珍沒有看著他的時候。


    他才敢繼續那麽執著的看著他。


    但是就在氣氛有些凝固的時候。


    一道低沉的聲音又打破了這種瀕臨冰點的寂靜。


    “下次再一起吃飯吧。”


    小強忍不住詫異的睜大了眼。


    正巧對上了對麵那人抬起的眼睛。


    ‘下次再一起吃飯吧。’


    他這樣說。


    小強有些不敢置信。


    但他又迫不及待的想要相信。


    “好。”


    “好,謝謝。”


    小強揚起了眉眼。


    笑的有點克製,但卻很開心。


    他眼中的星星點點幾乎要逸散出來。


    在包廂幽幽的燈光下,格外的顯眼。


    阿珍輕輕揚了揚眉,看著高興的小強。


    他的小虎牙很可愛。


    “謝什麽謝。”


    說著,阿珍又招來了侍者。


    當著小強的麵拿出了一張黑卡。


    別問為什麽係統界也有黑卡這種東西。


    反正就是有就對了。


    小強甚至還來不及阻止,阿珍那邊‘滴’了一聲。


    然後就結束了。


    那個侍者就這樣水靈靈的離開了。


    小強:(爾康手)“……不是。”


    阿珍:“嗯?怎麽了嗎?”


    “不是,我來請你吃飯嗎?”


    對方清朗的音色裏有股難掩的失落。


    阿珍先是意外的揚起了眉,然後又略有些不解的皺起了眉。


    “啊?”


    小強又低下頭了。


    現在他心裏已經又開始唯唯諾諾上了。


    芯片好熱,可是眼眶也有點熱熱的。


    小強驚覺,他想哭嗎?


    以數據庫裏的知識來看,這是因為想哭。


    哭,落淚,流淚。


    代表著傷心。


    可是他一點也不傷心啊。


    相反,他還很欣喜。


    怎麽會想哭呢。


    最多,最多有些。


    失落。


    小強眨巴眨巴眼睛,將那股熱意給憋了回去。


    然後他又抬起頭,看著阿珍笑問道,


    “下次我來請客好嗎?”


    雖然有點失落,但小強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


    他麵對阿珍時可能有點脆弱,但是他實際上並不是脆弱的統。


    他窮,是事實。


    但是窮不可怕,自己覺得窮很丟人才可怕。


    不過,小強還是下定了決心。


    他一定要好好賺積分,好好存錢!


    隻是阿珍,卻是不解的看著小強。


    雖然不知道怎麽了,但是現在應該回答‘好’吧?


    “好。”


    於是阿珍看著小強的眼睛,認真的應了一聲好。


    然後兩統就都低頭幹飯,沒有再多說些什麽。


    之後,這頓飯也就在這樣安靜的氛圍裏結束了。


    隻有分別的時候,阿珍和小強互相交換了一個聯係方式。


    小強被阿珍送回了家,他扒在窗口看往樓下看。


    隻是因為沒有電梯的緣故,上樓花的時間太長了。


    他已經看不到阿珍的車了。


    見樓下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有,於是小強又有些失落的坐回了沙發上。


    “唉。”


    這聲歎息,輕輕地,飄散在了空氣裏。


    不過就算回到了家,小強也不能馬上睡覺。


    因為他還有工作要做。


    今天順利約到了阿珍,讓他想要好好努力的欲望愈勝了。


    【小強,在嗎?】


    忽的,小強的耳邊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那是李言,他的宿主。


    小強趕忙回應,


    “滴,宿主,小強包在的。”


    小強窩靠在沙發裏,打開了自己的係統界麵。


    上麵模糊的顯示,宿主的狀態為(無聊)(發呆)。


    還不等小強開口,就聽得李言幽幽道,


    【小強,你知道什麽是愛情嗎?】


    好巧不巧,這個問題對於今天的小強來說,還真是問到了點上。


    小強直接就被李言的這一句話給問沉默了。


    “……宿主。”


    “小強也不知道怎麽說。”


    “但是,愛情也不都是美好吧。”


    小強有些苦澀的垂下了眼眸。


    高大的身體蜷縮起來,他緩緩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膝蓋。


    將腦袋半靠在膝蓋上,發絲擋住了他的眼。


    小強的眼神沒有焦點,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聽到小強這樣說,李言“哦?”了一聲。


    【哦?小強,你怎麽了?】


    【對了,你不是暗戀阿珍嗎?】


    【最近有什麽進展。】


    小強低低地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地歎了出去。


    “我剛剛還和阿珍一起吃飯了宿主。”


    【那不是好事嗎小強。】


    【怎麽聽起來還是那麽不高興?】


    “宿主……”


    “我好像配不上阿珍。”


    【……】


    【沒有什麽配不配的。】


    【愛沒有高低貴賤。】


    【如果就連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心意。】


    【那,你喜歡的阿珍又怎麽能夠喜歡你呢。】


    小強靠著膝蓋,沒有說話。


    昏黃的燈光逐漸在他的眼前形成一個光點。


    視線渙散著,看著虛無的空氣。


    良久,小強才勉強打起精神,


    “宿主,你找我有什麽事?”


    李言也歎了一口氣。


    【沒什麽事啊,小強。】


    【隻是睡不著。】


    【夜,太長了。】


    話音落下,這一蟲一統,又再一次的陷入了沉默。


    哈哈,他們倆一起傷感上了。


    夜其實也沒有很長,平均八個小時不到,天就再一次的亮了。


    相比較於白天,還是白天更長吧。


    李言和小強的煩惱。


    貝恩諾爾與阿珍並不知道。


    阿珍回家後,隻是翻來覆去的想。


    自己或許要戀愛了?


    自己喜歡他嗎?


    什麽是,喜歡。


    和小強一樣,芯片變得很熱,電流過載?


    可是,這些症狀阿珍都沒有。


    他隻是不斷的回想起,小強的模樣。


    一次又一次……


    一次又一次。


    他笑起來眼睛會先彎起來。


    然後便是臥蠶。


    淺淺的梨渦,上嘴唇下會露出兩顆小虎牙的尖尖。


    感覺眼睛裏有星星。


    阿珍從之前開始就有每天寫日記的習慣。


    開車回家後,洗漱了一下。


    阿珍就再一次的來到了書桌前。


    翻開了那本他每日都會落筆的日記本。


    今天,相比較往常,有點不一樣。


    我約他下次繼續一起吃飯。


    他好像很開心。


    但是又有點不開心?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好像眼睛紅了一瞬間。


    那是想哭了嗎?


    哭,是什麽情緒。


    阿珍握著筆,筆尖戳進了紙張裏。


    無意識之間,筆尖的力道已經戳穿了紙麵。


    直至在後一頁空白的頁麵上,留下了一個墨色的小點。


    阿珍輕輕地皺著眉,睫羽低垂著。


    他仔細的回顧,仔細的想。


    可是他不是小強,怎麽會知道小強的一舉一動間都在想些什麽。


    這終究是無望而終。


    小狗吐舌頭搖尾巴打招呼,很開心。


    小狗害羞的團團轉,還是很開心。


    小狗可愛的發抖,縮在了一起。


    小狗的眼睛又亮了亮,笑了。


    但是,不知道怎麽的。


    突然,小狗的尾巴又低垂了下去,連帶著眼睛也朝下看去。


    到底發生了什麽?


    阿珍有些煩躁的摩挲著筆杆。


    無奈他還是想不通。


    小強,小強。


    哈哈。


    他怎麽會起這樣一個名字?


    阿珍仰躺在床上,床頭點著一盞昏暗的小夜燈。


    朦朧的光影打在他的臉上,像是神明的親吻。


    阿珍閉上了眼,呼吸漸漸變得悠長。


    在眼前變得漆黑一片,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


    阿珍所掛念的,是——


    明天,和小強吃什麽呢?


    懷著這種還算美好的期待,阿珍一晚上做了一夜的好夢。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還覺得休息的格外好。


    不過阿珍對於自己是不是喜歡上了小強這件事,暫時還沒有頭緒。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對小強很有好感。


    青年赤腳踩在柔軟的毛毯上,來到落地鏡前。


    他披著一件墨綠色的睡袍,這種顏色很顯白。


    將他冷白的肌膚襯的格外顯眼。


    阿珍的視線從衣櫃裏件件西裝上掠過。


    昨天,小強穿的,好像是米色?


    雖然阿珍平日裏很少穿暖色係的衣服。


    但是好在不穿歸不穿,他的衣櫃裏還是有的。


    阿珍取出一套深米色的西裝,再搭配了一條亮褐色花紋的領帶。


    最後整理好儀容儀表後,阿珍才滿意的拿起公文包出了門。


    他很期待看到小強。


    也不知道小強現在在做什麽?


    這種好奇。


    說明他想他了,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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