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小紅在李洧川的反向囉嗦下,起身向我們告別,並且定下了讓我們再去她大姨家看看她表弟的事兒。


    讓我們去之前跟她聯係,她負責帶路。


    看她走了,李洧川也鬆了一口氣。


    “我去後院轉一圈,你先看一會兒。”


    他剛去了後院,門口就停了一輛出租車。


    司機師傅走進來問我,“我聽說,你們這個天意旅館還能幫人看事兒?”


    我不能被他嚇住,“是的,算命看事兒,都是嘎嘎準!”


    師傅轉了一下手裏的鑰匙,輕笑兩聲,“那能不能給我算算?”


    “行啊,不過得等我們看事兒的師傅回來。”我扭過頭定定地瞅了眼出租車司機師傅的臉。


    明顯大惡之人的麵向。


    “美女,你先幫我看看唄,等你們師傅回來再仔細看。”他扭頭瞅了眼他的出租車,似乎不放心車上的東西。


    我愣了愣神,轉回頭咽了一口唾沫。


    我這幾天跟著李洧川也稍微學了點兒皮毛。


    “眉毛雜亂無形,您好像脾氣不太好。”


    他拽了把凳子過來,樂著坐下,“這個我承認,你說對了。我從小脾氣就不太好,為了這個沒少挨大人的打呢。”


    “還有什麽?”


    “沒了。”


    我心虛地也瞅了瞅他停在門口的出租車。


    其實還有。


    顴骨無肉而高聳,是麵惡而且心也惡的麵相。


    且兩腮明顯,腦後見腮,基本上就是幹過卸磨殺驢的事情。


    如果李洧川沒去後院轉悠該多好,他什麽時候回來啊?


    可現在他確實不在,我心裏真是沒底,我一邊給他發了個微信,一邊打算先穩住眼前這位司機師傅。


    這種惡人,我是不打算激怒他的,能相安無事地直接送走最好。


    外麵豔陽高照,氣溫漸漸高了。


    “咚咚~”的兩聲,出租車晃動了一下,後備箱那頭發出沉重的響聲。


    我嚇得連忙抬頭看過去。


    這聲音就像是有什麽活著的重物在裏麵拚盡全力掙紮,撞到箱壁的聲音。


    “怦怦,怦怦~”


    我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了。


    我不自覺地往後縮了縮身子,瞄著窗外的出租車,掩飾住輕顫的指尖。


    餘光裏,司機師傅直勾勾地盯著我。


    他點燃一支煙,似有若無地解釋了一句,“後備箱裏裝了點從老家拉回來的土特產。”


    我沒回話,但是也不太敢正眼看他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身上慢慢散發出一股酸臭的味道,像是煙味兒與汗液,以及血腥氣混合在一起的特殊臭味兒。


    這是我第一次不願意搭理的客人。


    隨著他在我麵前吞雲吐霧,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血腥氣也越來越濃,甚至有些嗆鼻子了。


    我第一次覺得李洧川的存在非常重要,等他回來的這短時間,真的非常難熬。


    大廳雖然開了空調,但是絲毫不影響血腥味越來越濃。


    見我沒搭話,司機師傅輕輕操了一聲,一雙三白眼瞅了眼外麵的出租車,又轉回來睨著我。


    慶幸的是,他應該沒發現我背後全被汗水浸透了,還麵色如常地開著玩笑,“我老爸非得給我裝上一隻梅花鹿,他開鹿場的,這梅花鹿是他養的,裝車的時候捅了一刀了,這開了一路了,還沒死透。”


    “這一路上得流了不少血,可惜了的。”


    我怕再不搭話,會引起他的疑心,就連忙開口說道,“我看師傅年輕力壯的,身子骨不錯,不用那麽多鹿血補吧?”


    “是,確實年輕力壯,身子骨還不錯。”他猛地吸了一大口,隨即吐出一個煙圈。


    大廳裏又陷入沉默,光線不錯,外麵的陽光透過門口梧桐樹幹,照射進來斑駁的陽光。


    光道停留在他的臉上。


    我看向他,突兀與一雙陰冷警惕地瞳孔對上,那眼珠裏的大片留白讓我想起某些令人恐懼的動物。


    他咻地把視線轉開。


    “美女,你除了會看麵相,還會點兒別的不?”


    我憋住焦急,低頭看著跟李洧川的對話框。


    “我會的不多,以前也不懂,也是來這邊上班的這些天,剛學的皮毛,也就還能看一點兒八字。”


    “會看八字啊,”


    他重複了一遍我的話,貌似在翻找自己的記憶。


    李洧川還沒回我。


    我悄悄握住抽屜手柄,身子微微往前趴遮住手的動作。


    隔著很遠已經可以看到,自己家超市的黃翠蘭大姐在門口踱著步曬太陽。


    隻要我高喊一聲,她肯定也能聽見。


    一陣衣褲摩擦聲,一雙粗糲的大手覆蓋住了我的手掌。


    硬生生地把我的手拽上了台麵。


    與此同時,外麵的出租車又蹦了兩下,還伴隨著“咚咚”的響聲。


    “美女,你怕啥,哥是正經出租車司機。”司機師傅目不斜視地盯著我,“我八字和掌紋都可以讓你看。”


    他瞅著我笑,裂開厚厚黑紅嘴唇,不但露出一口煙漬黃牙,甚至還噴出了一口臭氣。


    “說吧,”


    我心都要死了,身子一軟,猛地抽回手,人也癱坐回椅子上。


    “什麽?”他問,又噴出一口臭氣。


    “說一下你的八字啊!”


    他愣怔了一下,沒想到我居然還有心思給他看八字,便隨口報給了我一串數字。


    我又給李洧川發了一條微信。


    然後伸手煞有其事地一陣排盤掐算。


    “你早年坎坷,四歲喪父,六歲喪母,命裏雖然該有一子,可遭遇意外,早夭。”


    “前麵說的還算對的上,後邊可就是瞎白話了。”


    他滿臉不以為意。


    我沒搭理他,自顧自說道,“二十四歲進去關了三年,剛出來就……”


    “一口氣殺了四個人。”


    他突然盯住了我,銳利的目光帶著審視。


    “你調查過我?”


    我低下頭,神色凝重地再次細算了三遍。


    “可是……不對呀!”


    他好奇地湊過來,渾身帶著一股惡臭,“到底哪裏不對,你敞開了說。”


    “財也是災,你雖然是跟人合夥做生意,卻並沒有打算分給人家。”


    “最主要的是,這個卦象上說,一個星期前,你已經出車禍,死了。”


    我沒撒謊,如實的把我算到的說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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