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娘,娘,你要替我做主啊,那林思棠瘋了!”


    林思月被丫鬟扶著來到了主母顧氏房中,剛一入院就哭喊起來。


    屋中,桌上擺著一整套琉璃杯盞,顧氏正捧著一琉璃盞仔細擦拭,卻被林思月一驚,琉璃盞失手墜了下去。


    “哎呀,娘嘞娘嘞。”顧氏手忙腳亂去接,卻還是不及墜落速度,琉璃盞碎了一地。


    “作孽哦,如此名貴的東西,損了一個,就不值錢了!”


    顧氏秀麗的麵容全是心疼,連連叫著作孽,白白扔了千兩黃金。


    “娘。”林思月卻恍然未覺,直奔顧氏身邊,拉住她衣袖撒嬌。


    “您要給女兒做主啊,那個林思棠不知是吃錯了什麽藥,今兒個瘋了一般,逮住我就咬,不僅罵我黑,還嘲諷您身份卑賤,更過分的是,竟然命身邊婢女將我絆倒。”


    說著,林思月撩起了衣裙,“您瞧瞧,女兒膝蓋都紅了,疼死了。”


    她絮絮叨叨半晌,顧氏卻一直沒有言語,林思月抬頭一瞧,頓時氣的倒仰。


    顧氏竟然正一臉可惜,萬分寶貝的撫摸著餘下琉璃盞。


    “娘,您究竟有沒有聽女兒說話?”


    “聽見了,聽見了。”顧氏收回手,秀眉蹙起,“你知不知,因你方才的莽撞,損失了我多少銀子。”


    林思月險些氣死,“銀子,銀子,銀子,您就知曉銀子,怪不得林思棠瞧不上你,連帶我也被欺辱。”


    她幾乎是對著顧氏吼出來的。


    顧氏臉色變了變,立時陰沉下去,一旁嬤嬤忙開口轉圜,“二姑娘,您話重了。”


    林思月這才反應過來,抿著唇不說話了。


    顧氏冷冷開口,“商賈又如何,若非你外祖父有銀子,你哪來錦衣華服,綾羅綢緞,又何來的名貴首飾同各家姑娘攀比炫耀,你吃穿住行,哪樣不是銀子堆砌?”


    “士農工商,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林思月不服顧氏千篇一律的說辭,小聲反駁。


    顧氏對這個女兒,是十分頭疼,“閉嘴吧,說說,又怎麽了?”


    林思月,在顧氏看來,有高門矜貴的傲氣,卻沒有名門千金的氣度風華,一身珠寶首飾幾乎晃瞎人眼,可是呢,又愛財愛的不夠坦蕩。


    顧氏隨手拿了一個琉璃盞把玩,銀子,多麽好的東西,林思月確將那些讀書人的假清高學了個十成十。


    林思月拉著顧氏,竹筒倒豆子一般,絮絮叨叨了好長時間。


    “你閑著沒事,跑去刺激她做什麽?”顧氏斜挑眉梢撇眼林思月。


    林思月咬著唇不吭聲,半晌才說,“在父親書房遇上了,就…扯了幾句嘴皮子。”


    顧氏挑了挑唇,“隻是這樣嗎?”


    “我看,是你眼瞅著她要遠嫁,同薑玄祁不成了,跑去落井下石了吧。”


    林思月努努嘴,“是又如何,誰讓她整日一副淡然名利的姿態,故作清高。”


    顧氏眼皮抽了抽,“那也要人家裝的像,你裝一個給我看看。”


    “我好吃好喝供著你,請各種名師教養你,珠寶首飾,衣衫羅裙,取之不盡。”


    “可你瞧瞧你自己,整日捯飭的跟個花孔雀一般,還是不抵人家一身素衣有風度,我都沒嫌棄你丟人,你倒還憤憤不平起來了。”


    “娘!”林思月太陽穴突突直跳,黑黑的小臉怒目圓瞪,更為凶惡,“你說什麽呢?”


    “我才是你親女兒,你怎麽可以這麽說我!”


    “那你方才不是也嫌棄我出身了嗎,彼此彼此,我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


    顧氏這會兒心裏才算是暢快了,不再陰陽怪氣,“好了,反正她就要出嫁了,不出意外,以後是回不來了,你就別同她置氣了,最近幾日,也莫去她跟前晃悠了。”


    林思月隻覺得,這趟來還不如不來,不來她興許能少氣些,“娘,您可是府上主母,怎能處處讓著那賤…那丫頭。”


    那句汙穢之詞,終是在顧氏的注視下,咽了回去。


    “身為女子,最為致命的,就是沒有嫁一個好夫家,她已經夠倒黴了,我們就別去踩一腳了,安安生生過日子不好嗎?”


    太保之妻,得誥命尊貴,金石財帛不缺,可不是天仙日子嗎。


    顧氏不笨,重要的是,沒什麽野心。


    “你要是能有她一半聰慧省心,娘就謝天謝地了。”


    林思月沮喪著臉離開了顧氏院子。


    “林思棠,林思棠,林思棠。”她站在青石小路上,一手猛拽小花,一邊恨恨嘟囔。


    其實,她對林思棠一半惡意,皆來自身邊人,就連至親母親,都總拿她同林思棠比較。


    她知曉,她比不上林思棠氣度風華,以及那麵對任何事,都淡然處之的姿態。


    她將一切,都歸咎於顧氏出身,可她越是怪顧氏,便越會遭其唾棄貶低。


    “他人之母皆以自家兒女為好,怎偏生我娘是朵奇葩。”


    丫鬟們怯怯陪在一旁,都不敢開口。


    正此時,府上管事帶著一個身配長刀的青年男人走了過來,“二姑娘。”


    管事行禮,青年男人視線卻倏然落在了林思月身上,打量許久。


    “他是什麽人?”林思月指著青年男人問。


    那男人一身肅殺之氣,麵容堅毅冷峻,看著就十分不好相處。


    “回二姑娘,是北王府派來催妝的。”


    “催妝?”林思月怔了怔,皇城確實有此規矩,可北王府遠在青州,這人是如何來的。


    此時,青年男人收回視線,衝林思月行了個禮,不冷不熱解釋,“屬下之前,一直都在皇城北王府中做事,今時得命,沿路護送二少夫人花轎抵達青州。”


    林思月點點頭,“哦”了一聲,原是皇城北王府中的侍衛。


    “那奴才就先帶人過去了。”


    林思月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春棠院也收著了消息。


    彼時,林思棠正看著知書,知夏二人所登記的冊子。


    上麵有許多東西,她在府中各地都見過,當然,也有一些早就消失不見了的。


    不過沒關係,她早就估好了價格,東西丟了,拿銀子抵就是,反正顧氏最多的就是銀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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