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林思棠開口拒絕,“郡守府本就人手不多,還是抓歹人要緊,我們待在內院不胡亂走動,不會有什麽事。”


    “是,少夫人。”玄楓恭敬應下。


    劉氏臉色不好,也隻能心不甘情不願的帶著一眾夫人小姐又回了小花園,整個人都有些哆嗦,左顧右盼,忐忑不安,生怕被波及。


    此時,眾人也都沒了再談天說地的興致,連柳氏都十分老實的坐著,關係好的坐在一處彼此握著手,以舒緩些心中恐懼。


    “大家不用害怕,玄楓是我夫君身邊一等親衛,功夫很好,有他守著,應不會有什麽意外的。”


    如今人人自危,不過是怕那歹人躲進內院。


    “可…可他不會一直守在那啊,他還要搜查歹人呢。”有夫人呐呐接口。


    林思棠視線落在劉氏身上片刻,沒有言語。


    北辰硯在郡守府遇刺,張郡守是否參與猶未可知,郡守府的人不能信,隻有跟著玄楓那些人才會有所忌憚,若是護著女眷,一旦變故橫生,恐在座夫人,都會成為張郡守的人質。


    其餘夫人們沒有林思棠想的多,隻一味害怕驚恐。


    “咦,劉夫人,你丫鬟哪去了?”有人倏然問道。


    “不就在這嗎?”劉夫人說著扭頭朝身後看,卻空無一人,臉色又白了白,“人呢?”


    本就是敏感時候,眾位夫人臉色都變了,齊齊張望著,“方才不是還在呢,怎麽眨眼功夫人就沒了?”


    劉氏人都哆嗦了,“會不會…會不會…”


    “不會。”林思棠小臉肅穆,“我們一直待在一起,根本就沒聽著任何動靜,若是被擄走了,怎會靜悄悄的,應是她有事,自己離開的。”


    “也對,我們可是連個鬼影子都沒瞧見。”夫人們紛紛附和,也是安慰自己。


    眾人兢兢戰戰。


    約莫兩刻鍾後,那丫鬟才匆匆回來,神色焦急,“夫人,夫人。”


    “你幹什麽去了?”劉氏神色淩厲,瞪著那丫鬟。


    “奴婢…奴婢肚子疼,著急去出恭,就…就離開了一會兒,回來的路上遇上了前庭那邊的人,來尋二少夫人,他說他叫阿守,說是二公子中毒,現已昏迷,讓二少夫人趕緊過去主持大局。”


    “什麽?”劉氏呼吸一急,跌回了椅子上。


    眾人都臉色蒼白。


    林思棠沉沉眸子盯著那丫鬟,“你在哪裏遇上阿守的?”


    “就在…就在遊廊處,我往回趕,那位小廝也朝這來,急匆匆的。”


    “那他人呢?”


    “人…人…”丫鬟慌的厲害,“他說二公子身邊離不開人,讓奴婢傳個話就立馬回前庭了。”


    林思棠蹙眉,北辰硯今日確實隻帶了阿守,玄楓二人,若有不測,阿守確實不能離開北辰硯身側,畢竟郡守府是人是鬼,猶未可知。


    “二少夫人,那小廝特別著急,您快過去吧。”丫鬟急的滿頭大汗。


    林思棠想了想,點了點頭,“好,你帶路吧。”


    丫鬟有一瞬僵硬。


    林思棠抬步下了座位,回頭見那丫鬟沒動,蹙了蹙眉。


    “愣著幹什麽,還不給二少夫人帶路。”劉氏厲聲催促。


    “是。”丫鬟快走幾步,福了福身,“二少夫人,這邊請。”


    林思棠跟著那丫鬟七拐八繞走著,知夏眉頭蹙了又蹙,“你確定這是去前庭的路?”


    丫鬟點頭,“是去前庭的,隻是走這條路會更近些。”


    知夏再傻也覺察出了不對勁兒來,拉了拉林思棠衣袖。


    林思棠衝她一笑,使了個眼色,知夏一挑唇,大步上前手刀落下,丫鬟來不及回頭就軟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此時,二人正處於一個小湖邊,前後都沒有人,林思棠看了一圈,招呼知夏,“走,去拱門那尋玄楓。”


    知夏點頭,正要跟上,卻倏然一道勁風刮來,直取她喉頭。


    “姑娘,小心。”知夏手腕一甩,空中有細微粉末飄散,旋即就地一滾,避開了那人利刃。


    “趙二,住手。”清朗男聲徐徐響起,一華服男子從廊柱後走了出來。


    “薑玄祁。”林思棠麵色陰沉,“是你刺殺北辰硯,你想幹什麽?”


    薑玄祁一歎,“自然是為了你我,思棠,短短數日,你就被他迷了心,忘了我們的約定不成?”


    他大步朝林思棠走去,眼中夾著瘋狂的占有欲。


    “你站住。”林思棠麵色狠戾,“你胡說什麽,我何時與你有了約定。”


    薑玄祁一怔,“我們說好了,你委曲求全在北王府待上一段日子,我們裏應外合,待北王府覆滅之時便回皇城,再續前緣啊!”


    這回輪到林思棠愣住了,她呆了好一會兒,才恍惚想起了那日湖水邊,薑玄祁的那番話,當時,她隻以為他悲憤交加,一時難平,才胡言亂語。


    “我從未答應過你,那日之言,我以為你隻是氣話,從不曾放在心上,薑玄祁,且不論北王府對北涼恩重如山,單北辰硯是我夫君,我怎麽可能害他。”


    水性楊花,毒殺親夫,坑害忠良,她林思棠是人,不是畜生。


    “你胡說。”薑玄祁麵容發青,扭曲,“我們當時說好了,是你,你看北辰硯長的不錯,又有權,才變心了,是不是?”


    他一步步朝林思棠走來,昔日清朗麵容 猶如惡狼。


    林思棠後退幾步,不敢再刺激他,聲音放軟了些許,“薑玄祁,你到底想幹什麽,別忘了你現在在什麽地方,這是青州,你膽敢刺殺北辰硯,可曾考慮過退路,當如何活著出去。”


    薑玄祁理智回攏,頓住了腳步,眼中都是恨意,“北辰硯,他命可真大,如此都沒能殺了他。”


    旋即,他又死死盯著林思棠,“雖沒死,可沒好哪去,那麽重的傷,也足夠他十天半月下不來床了。我就隻差一點點。”


    林思棠聞言麵無表情。


    薑玄祁長呼口氣,努力平複了情緒,“如今郡守府內外都被北辰硯的人圍住了,我出不去,思棠,你幫幫我。”


    “幫你?”林思棠嗤笑,“薑公子,你可真看得起我,我一個不被信任的女流之輩,拿什麽幫你。”


    “你可以,你一向聰慧,隻要你願意,就能幫我。”薑玄祁又朝林思棠走去。


    “你站住,不要靠近我。”林思棠小臉冷寒,“莫說我沒有本事幫你,就算有,我也不能幫你,北辰硯什麽人,一旦有所察覺,我下場恐會比你還慘。”


    “你既然能進郡守府,想來定是經了張郡守允許,你怎麽不去找他。”


    薑玄祁眸色沉沉,“他被北辰硯控製起來了。”


    林思棠沉默,她能想到的,北辰硯自然也也想到了。


    “思棠,你我數十年情誼,我今日是為了你才冒此大險,你當真狠的下心看著我死在北辰硯手中?”


    薑玄祁看著林思棠的眼神,深情脈脈,甚至夾雜著一絲哀痛與絕望。


    若是以前,林思棠或許會心軟,可經過這麽幾次,她對薑玄祁這個人已經沒了好感,甚至是厭惡。


    “我從未答應過你什麽,你對北辰硯做的一切,與我何幹。”


    “你當真如此絕情?”薑玄祁咬著牙,眸色狠戾。


    林思棠不語。


    “好。”薑玄祁嗤笑,“你果然變心,愛上了北辰硯,怪不得,我來找你,你對我不冷不熱,拒而不見,你同那些見異思遷的賤人也沒什麽區別。”


    “既是你先背叛,就別怪我心狠。”


    薑玄祁眸中浮上陰鷙,喊了句“趙二。”


    林思棠麵色一變,“你想做什麽?”


    薑玄祁道,“拿下那個丫鬟,你我能不能活命,在此一舉了。”


    “知夏。”


    知夏麵色驟變,“姑娘,快跑。”


    趙二已然出手,比起曆經生死的隱衛,她那點三腳貓功夫著實不夠看,三招沒過就被扣住了手腕。


    薑玄祁神色冷淡,“思棠,縱使你背叛我,我還是不願拿刀抵著你,我知你最看重的就是你那四個丫鬟,如今她的命,端在你一念之間。”


    “姑娘,不要聽他的,您若是答應了,姑爺不會放過您的,奴婢一人的命,怎能比的上姑娘的命。”知夏拚命搖頭勸說。


    林思棠咬著下唇,神情冷厲,麵帶掙紮。


    “思棠,你可要想清楚了,她可是陪了你十幾年的人,對你最是忠心不二。”


    林思棠眸子逐漸清明,她六親緣淺,知書四人,是世上對她最好,最好的人了。


    “薑玄祁,從前我倒不知,你竟這般無恥!”


    他分明可以直接劫持她達到目的,可他沒有,不過是想讓她同北辰硯徹底決裂。


    *


    “咦,二少夫人怎麽回來了?”小花園裏,眾位夫人看著去而複返的林思棠怔了怔。


    “夫君沒什麽大礙,我將丫鬟留在了那,有些不放心你們,遂來瞧瞧。”林思棠衝眾人笑了笑。


    劉氏欣喜萬分,“二少夫人當真寬厚仁慈,還為我們著想。”


    她擔心受怕了好半晌,就怕林思棠走了,那些人就對小花園不盡心起來,若有個萬一,她們命可就搭這了。


    眾人紛紛投去感激的目光,林思棠坐回了椅子上,狀若無意問劉氏,“你那丫鬟是怎麽得的,分外機靈,瞧著就討喜。”


    劉氏笑說,“是我家老爺給我的,二少夫人若是喜歡,回頭您帶回去,一個丫鬟罷了,討了您的喜歡可是她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原來是張大人送的,那我如何能奪人所好。”林思棠笑容淡了些許,抿了口茶不再言語。


    說話間,柳夫人倏然痛呼一聲從椅子上滑落,倒地不起,抱著腿直打哆嗦。


    “這是怎麽了?”眾位夫人看去,齊齊起身要過去,正此時,一道黑影以極快的速度掠了過來,寒光乍現。


    “啊~”


    眾人發出驚呼,齊齊四散逃開。


    “是歹人,快,快來人。”


    劉氏看著手執尖刀的黑影人,花容失色,雙腿軟的厲害。


    眾人都本能的要逃,並沒有人注意,那歹人竟是直奔林思棠而去,待回過神時,那鋒利的尖刀已抵上了林思棠細嫩的脖頸。


    劉氏雙眼一翻,直接昏了過去,先是北二公子,又是北二夫人,郡守府是徹底見不著明日的太陽了啊!


    主家一暈,其餘人都瑟瑟發抖,不敢言語。


    “都愣著幹什麽,還不去通風報信,北二少夫人在我手中,想她活命,就放我離開。”


    黑衣人蒙著麵,聲音狠戾發沉,他一開口,眾位夫人齊齊轉身拔腿就跑。


    黑衣人隻有一個,如今已經劫持了林思棠,根本就顧不上她們,而黑衣人也不言語,就看著那些女人亂成一鍋粥四處奔逃,越亂於他們就越有利,他手中有林思棠就夠了。


    而唯一沒有離開的,就隻有還坐在地上的柳夫人,不知是因為疼還是什麽。


    “殺了二少夫人,你今日必死無疑。”柳夫人冷沉道。


    黑衣人瞥她一眼,根本不予理會。


    林思棠眸子動了動,看了柳夫人一眼。


    她是在告訴黑衣人,隻有她活著,才有價值。


    氣氛壓抑間,前方響起了急促腳步聲。


    玄楓帶著人衝了進來,看到被挾持的林思棠,臉色陰沉發狠,又透著絲絲擔憂,“我家少夫人若有事,定將你扒皮抽筋喂狗。”


    黑衣人有片刻凝滯,旋即嗤笑,“看來老子賭對了,北二少夫人的命,果然好用。”


    他尖刀往林思棠脖頸上壓了壓,立時有鮮紅滲透出來,疼的林思棠秀眉蹙起。


    玄楓有些忌憚了,忙開口道,“你挾持我家少夫人無非是想活命,莫傷人,你才有談判的資本。”


    林思棠垂下眸子,有絲絲愧疚在心尖縈繞,也幸好,她早有準備。


    黑衣人聞言尖刀卻未離半分,反而更往裏推了推,疼的林思棠倒吸一口冷氣,身子都微微發抖。


    “住手,你究竟想幹什麽?”玄楓嚇白了臉。


    黑衣人眸子陰鷙,冷笑一聲,“想幹什麽,當然是想讓她死,我今日既然敢來,就沒打算活著出去,隻可惜,北辰硯命大,讓他躲了,不過能拉著他夫人一起死,老子就是死,也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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