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玨回頭給了北辰硯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在客位坐下。


    林思棠視線從他身上,移至他身後的半旬嬤嬤身上片刻,才收回目光。


    “呦,柳夫人也在啊。”孟玨主動給柳氏打了個招呼。


    柳氏僵著臉頷首,算回禮了。


    “孟公子應猜到了今日請你來所為何事吧。”北王妃率先開口。


    “猜到了。”孟玨頷首,“不瞞王妃,我這人風流慣了,對女子一向挑剔,若非二公子親自派人去請,我是絕對不會來的。”


    “你——”柳氏氣紅了眼。


    那意思,不就是明擺著看不上言兒嗎?


    孟玨根本不搭理她,“那日是在藥勁兒的激發下,才發生了那等荒唐事,其中曲折,我就不計較了,既然辰硯坐這了,我自然得給他這個麵子,人,我可以抬進府,但什麽入贅,絕無可能。”


    入贅?北王妃和林思棠一同看向柳氏,她做什麽春秋大夢呢。


    “其次,”孟玨接著道,“三書六禮,也不成,我雖是商賈,卻是有規矩有教養的商賈,正妻要賢良淑德,張姑娘此般品行,不行。”


    “你什麽意思。”柳氏聲音都拔高了,氣的臉紅脖子粗,“我家言兒什麽品行,你怎麽說話呢……”


    “什麽品行,你知我知,在座皆知,非要清清楚楚的說出來嗎?”孟玨語氣不善打斷她,“我不計較她下藥一事,給她一個妾位,就已是看在北王府的麵子上了。”


    妾?


    “你做夢。”柳氏渾身發抖,“我家言兒乃將領遺孤,嫁你一個商賈就是抬舉你,你……你還敢讓她做妾!”


    “我不要這抬舉。”孟玨道,“我一個平頭老百姓,就想娶個品行端正的姑娘好好過日子,是她下藥,非爬我的床,是你不依不饒,非要我負責。”


    “當官的就了不起了,當官的就能隨便欺負人嗎,我守紀守法的做生意,當官的還能扭斷我脖子不成。”


    孟玨將嘴毒,無賴發揮到了極致,“意思我都已經說清楚了,若是願意,今晚我就一頂小轎抬走,不願意,你就繼續留著,正合我意。”


    北王妃神色複雜,她確實覺得張言兒是咎由自取,可做妾……


    “硯兒。”


    “人家私事,孩兒不好插手。”北辰硯一句話就阻斷了北王妃後頭的話。


    氣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隻餘柳氏的粗重喘氣聲。


    孟玨一口一口抿著茶,仿若在自己家中一般隨意。


    北王妃頭直疼。


    此事北王府理虧,不可能以勢壓人,她也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我家將軍可是跟在王爺跟前的,孟公子,我勸你說話做事要動動腦子想清楚。”柳氏陰著臉道。


    “嘖嘖嘖,”孟玨坐直身子,看向了北辰硯,“赤果果的威脅啊,北二公子,你身為青州之主,放任不管嗎?”


    “在我眼皮底下,任何人都不能以勢壓人,孟公子放心。”北辰硯淡淡說。


    孟玨點了點頭,拍了拍胸口,“那就好,若是你不管,我還打算去擊鳴冤鼓,女子被侵犯可報官,男子應也是一樣的。”


    柳氏氣的已經說不出來話了,他還想報官,說言兒下藥侵犯他嗎?


    “柳夫人,意思我都說了,究竟要如何,你拿個主意吧。”孟玨苦惱道,“我也是要麵子的,如今外麵沸沸揚揚的,我都沒臉出去見人了。”


    “夫人,”柳氏的丫鬟忙上前給她順著後背舒氣。


    她家言兒都還被關著呢,他一個大男人嫌丟人了?


    “二公子。”柳氏咬牙看向北辰硯,“我柳家對王府忠心耿耿,我家將軍衝鋒陷陣保家衛國,您就不念及一點情分嗎,我家將軍手中可還掌著一萬軍隊呢。”


    “柳夫人這話是什麽意思,威脅我嗎?”北辰硯眸子冰冷,“張將軍也掌有一萬軍隊,張家闔府如今都還在地牢裏關著呢,這前車之鑒,不夠柳夫人時刻警醒嗎?”


    柳氏的怒火被北辰硯這一瞬的氣勢壓的一絲不剩,“妾身……妾身不是那個意思,隻是想請您發句話,隻要您開口,此事一定能成的。”


    隻要北辰硯施壓,孟玨怎麽敢如此囂張。


    “以前我聽張姑娘說過,想離開北王府回邊關,柳夫人為何不問問她意思,或許她並不想嫁呢。”林思棠道。


    “不成。”柳氏搖頭,“邊關都是男人,她如何能去。”


    那些漢子都是十年八年都見不著一個女人,言兒出了這種事,若去了邊關,會發生什麽不堪設想。


    “那不然……剃發出家?”


    “不行。”柳氏擰著眉,看著林思棠的目光帶著明顯敵意,“言兒已經嚐到了惡果,少夫人就莫再同她計較了。”


    意思是說她落井下石。


    林思棠笑笑,也不生氣,“那就準備嫁妝,小轎抬走吧,總放在王府也不是事,我大嫂就快臨產了,若是個姑娘,豈不影響我侄女聲譽。”


    聽了這話,北王妃瞬間打起了精神,皺眉催促。


    孟玨態度果決,要命一條,娶為妻絕不可能,大不了魚死網破。


    柳氏也知理虧,最終在二選一中,選擇了嫁。


    有了結果,北辰硯同林思棠就離開了。


    “這個是我奶嬤嬤,等天黑了,就由她領著張姑娘回府吧。”孟玨道。


    柳氏青了臉,“你不迎親?”


    “迎親?”孟玨道,“柳夫人腦子氣昏了吧,納個小妾罷了,迎什麽親。”


    小妾二字就像一把刀紮在了她心上。


    “前幾日揚城郡守也送了我一個小妾,今日一同入府,我有的忙,就先走了。”


    向北王妃告辭後,他大步走了出去。


    身後吵鬧聲一片,柳氏被氣昏了過去。


    北王妃揉了揉太陽穴,命人去請大夫。


    一手養大的姑娘,最後竟落了個這般下場,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也是她罪有應得。”她歎了口氣。


    早就猜到小兒子不會輕易放過她,卻不曾想竟如此狠決,妾啊,當真是殺人誅心。


    柳氏也算是看明白了,哪是孟玨混賬,分明就是北辰硯的意思,言兒這次,是徹底把他得罪狠了。


    “張言兒會答應嗎?”遊廊上,林思棠抬頭問牽著她的北辰硯。


    “不知道。”北辰硯答。


    “你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你對她這點了解都沒有?”


    “……”北辰硯睨她一眼,“就是猜到你會這麽說,所以才說不知道。”


    林思棠撇撇嘴,不說話了。


    北辰硯笑,“若是我回答你,你定又要說你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果然不一樣了。”


    “切。”林思棠想甩開他的手甩不開,就把頭扭向了一邊不看他,“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


    “再等幾月,你妹妹就要成親了,賀禮備了沒有,要不要回去一趟,見證婚禮。”北辰硯湊近她說。


    林思棠長吸了口氣,“好啊,我早就想回去看看了,正好趁此機會。”


    “你再說一遍。”北辰硯鬆開她的手,移到她腰後,寬闊大掌剛好將她小腰箍在掌中。


    “那麽多下人看著呢,你幹什麽。”林思棠麵皮薄的瞪他。


    “你敢再說一遍,走不走了?”


    “不走,不走,這輩子我都不走,你在哪我就在哪。”林思棠道。


    “敷衍。”北辰硯不滿,卻還是收回了手,“回去重新說,說不滿意,你明日都別想下床。”


    林思棠惡狠狠瞪他一眼,沒有說話。


    “哎,你們能不能考慮考慮身後人的感受,也太不避人了些。”孟玨突然出聲,嚇了林思棠一跳。


    “你什麽時候跟上來的,怎麽沒聲音啊?”


    孟玨看眼北辰硯,“你家夫君知曉,隻是不想告訴你。”


    林思棠麵皮發紅,袖中的手狠狠掐了他一下,有人在,他還如此厚顏無恥,也不嫌丟人。


    嘶——


    北辰硯將被掐紅的手露了出來,“夫人下手好生勇猛。”


    “……”那夜的事情沒有任何征兆的浮上腦海,林思棠又羞又氣,扭頭就走。


    “嘖嘖嘖,”孟玨搖了搖頭,“氣性這麽大,一言不合就動手,除了長的好些也不知你究竟看中她哪點,遠不如我府中那些小妾溫婉可人,百依百順。”


    “你那些庸脂俗粉,也配同她比。”北辰硯視線從隱去的倩影上收回,“莫拿那些曲意逢迎之輩相提並論,不然就封了你那兩間賭坊。”


    孟玨一愣,“你怎麽知道的?”


    北辰硯不理他,邁步往前走,孟玨趕忙跟上,“那兩間賭坊我千藏萬藏,就怕被你發覺,你究竟是怎麽知道的?”


    “最近生意不景氣,我可全靠那兩間賭坊掙銀子呢,你可不能給我封了。”


    “哎,你聽見沒有,你要是封了,我也死給你看。”


    北辰硯腳步一頓,扭頭銳利的看著他,“你怎麽知道的?”


    “嘿嘿。”孟玨笑開了花,“我當然知道,放眼青州,能死給你看威脅住你的人物,我怎麽能不知道呢。”


    “你呀,就是心太軟,我賭她絕對不會死的。”


    “閉嘴。”北辰硯眯著眸子冷喝,“再讓我從你口中聽到一句,我抄了你孟府所有家當。”


    “我懂我懂。”孟玨笑嘻嘻的,“嫂子麵皮薄嘛,放心好了,我絕對不會說的。”


    阿守正蹲在主屋門口和奐月聊的開心,北辰硯冷喝一聲,“給我滾去書房。”


    “……”阿守一臉的懵,呆呆看著北辰硯走遠,拉住垂頭的孟玨,“主子這是怎麽了,我今日好像沒有做錯什麽事啊。”


    “嗬嗬,嗬嗬~”


    “你笑什麽。”阿守使勁兒晃了晃他。


    “有句話叫做,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也有句話叫做~翻舊賬,小阿守,兄弟對不住你,好自為之。”


    說完一溜煙就沒影了,阿守苦兮兮的回頭看向奐月,“奐月姐姐,若是我落魄了,你可一定要去看看我,給我送些吃食。”


    “好。”奐月點頭。


    “一定不要忘了,廚房今晚有我最愛的酒釀丸子。”他上前欲抓奐月的手殷殷囑咐,被一個黑黢黢的劍柄擋住。


    “玄楓,你也欺負我。”


    玄楓麵色僵硬,“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要老是動手動腳,她的手不是你能摸的。”


    阿守人傻聽不懂,氣呼呼的走了,奐月臉紅的滴血。


    “他……他還是個少年,你胡言亂語說什麽呢。”


    玄楓臉紅的發燙,“他沒大沒小慣了,我教教他男女有別。”


    還不及奐月說話,一個油乎乎的紙包遞到了眼前,“上午出去辦差時順手買的。”


    奐月愣愣接過,身後腳步聲急匆匆走了。


    “等等,你的錢袋子。”


    “孟公子,你得給我說清楚,我今日橫禍是為何?”月光傾灑,阿守跪在院子裏,拉住孟玨的褲腳不讓他走。


    “北辰硯讓你思過,又不是讓我思,我哪知道是為何。”孟玨眼神四處飄忽,明顯心虛。


    “不對,肯定跟你有關係,主子說了,讓我來問你,你今日不說清楚別想離開。”


    “我真的不知道。”孟玨用力將腿從他手臂裏拔出來,“我今夜還要洞房花燭,就不陪你了,明日再來看你。”


    說完就一溜煙跑了,阿守跪在地上撇嘴,“我的酒釀丸子,奐月姐姐怎麽還沒來啊,我都快餓死了。”


    玄楓走過去坐在台階上與他麵對麵,“主子交代,讓你今晚餓著,不許吃飯。”


    “這究竟是為什麽啊?”


    玄楓目光定在了月光下,提著小食盒款款走來的窈窕女子身上,說,“給你四個字提醒,死給你看,慢慢琢磨吧。”


    說完,他站起身朝奐月走去,將阿守的憤怒與咬牙切齒拋諸腦後。


    “主子不讓他吃東西。”


    奐月朝跪著不知在碎碎叨叨詛咒什麽的阿守看了一眼,“連晚飯都不讓吃,他做了什麽惹公子發這麽大火?”


    “多嘴多舌。”


    “……”奐月無語,“罰了那麽多次,就是不長記性。”


    阿守是她看著長大的,同弟弟沒什麽區別。


    “都帶了什麽吃的。”玄楓指了指小食盒。


    “酒釀丸子,白炸春鵝,還有一些小菜,既然他不能吃那我就提回去了。”


    玄楓眉心一跳,他這麽個大活人杵這,她就隻瞧見阿守沒吃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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