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歲穆梓還不能很好的分清寒暑假,但她知道,在很熱很熱的時間,兩個姐姐會離開家,要一兩個月才會回來。在很冷很冷的時候,兩個姐姐也不在家,過年雖然會回來,但沒兩天又走了……


    每次回來,大姐就會和母親,在裏屋偷偷摸摸很久很久,而那段時間,有糖糖吃,有肉肉吃。所以久了,穆梓也懂事的不問,而是歡喜的吃好吃的。


    而每次二姐回來就不同,她會很反常的和穆梓親近,和穆梓說起自己不在家時,是怎樣快樂度過每一天的,吃了什麽,玩了什麽,見識了什麽,而從二姐口中所說的,完全是穆梓聽不懂,也很難想象出來的。


    她每日被父母留在家中,連出門都很少,看著堂哥們到處跑,到處玩,她真的很羨慕。可母親總說她身體太差,她其實很想有個伴,既然姐姐們不願意和她玩,她就想去幼兒園,找小朋友們玩。所以對於自己能正常上學,她真的很開心很開心!


    可是當穆樺和穆杉知道,小妹是在公立學校上學時,而他們還要繼續在鄉下跑時,兩人的臉色都很不好看,就連穆樺都不再笑了,而是懂事的點了點頭,而穆杉更直接,就瞪著穆梓,和父親一樣,想連皮帶肉的吃了她!


    穆朔看著這場景,開口解釋道:“穆樺今年四年級了,要畢業了,如果臨時換老師,師生相處,還需要磨合期,容易影響你的成績,等你升初中時,就直接報公立學校!”穆朔對穆樺永遠都是多了份耐心,他知道女兒或許會不願意,但最後也一定會體諒他的不易,會如往昔那樣,聽話又懂事的順從安排!


    對於穆杉,夫妻二人都多了份歉疚,總是會多出一份笑顏為她綻放,輕聲細語的和穆杉解釋:“杉杉,鄉下的幼兒園裏還有你的好朋友們,很多人都會在那繼續讀書,上小學時再直接報公立小學,而且公立的幼兒園,還在初中部的角落裏,設備陳舊又老化,並沒有鄉下幼兒園大,你那麽喜歡玩,怎麽跑得開呢?”


    的確,公立的幼兒園就在初中部的老房子裏,還是一批土房子,且之並沒有和初中部分開,也沒有什麽玩樂設施,還經常會被初中部的大哥哥大姐姐給欺負,所以他們並不想將穆杉,轉入公立的幼兒園,讓她跟著穆樺一起,至少穆樺會保護好她!


    卻絲毫沒有想過,木訥寡言的穆梓,又怎麽去融入,這樣的複雜環境。或許對他們而言,兩個姐姐更辛苦,畢竟每天還要走那麽遠,而穆梓的學校離家那麽近!就像他絲毫沒想過,穆樺也是個獨立體,卻將照顧保護穆杉的責任,全推給了穆樺,而穆樺今年也不過才十歲……


    這樣的道德綁架,隻因為穆樺,聽話又懂事?而為穆杉考慮的,卻是害怕換到被欺淩的大環境,身邊沒有熟悉的好朋友!不能說穆朔夫妻偏心於誰吧,隻能歎息沒有經濟基礎,自然沒有更好的選擇,從中擇選,都是有利有弊,不過是看誰能適應得更好而已!優勝劣汰,能者生存!


    而父母宣布這決定後,穆杉每日對穆梓的相處就更友好了,父母對穆梓的目光也更多了,而穆樺一如既往的看不見,既看不見穆杉的小動作,也看不見父母的責罵,如往昔一樣,勸著小妹“莫要惹你二姐生氣,小孩子一定要聽話懂事!”


    對於大姐的勸誡,穆梓是糊塗的,為什麽二姐很多時候,明明在那撒謊,明明是在告黑狀,而大姐卻什麽都不說,還眼睜睜的看著父母打罵自己呢?她討厭撒謊的二姐,更不喜歡大姐的和事佬,對於父母的睜眼瞎,更是怨懟!對就對,錯就是錯,不是自己做的,打死也不能認下!


    而這種堅持,就成了旁人口中的冥頑不靈,和穆樺的聽話懂事,還有穆杉的討喜歡快,就成了鮮明對比,一個木訥寡言的孩子,還和家人都鬧矛盾,與任何人都不親近,遇事呢?也是畏畏縮縮的,扭扭捏捏的,就像個夾尾巴的狗狗,且之還是渾身帶病毒的那種,誰惹還誰倒黴!寧源對這女兒的晦氣,都積於了表麵。而穆梓本就敏感,對於這不友好的氛圍,隻能躲得更快!


    而這就形成了惡性循環,穆朔嫌棄穆梓周身的毛病,卻從來沒想過,為什麽三歲的孩子身上,會有這麽多問題,和同齡的孩子相比,少了很多天真和童趣呢?而穆梓呢?學不會主動,也不會去溝通,遇事就像個刺蝟,豎著渾身的刺,不讓任何人靠近!要不?就逃得遠遠的!本就淡漠的親情,又經得起這麽折騰嗎?


    換言之,誰家有這樣的閨女,沒有丟掉,還將她養大,又何嚐不是種恩賜呢?那個時候,不要談什麽撫養職責,很多被送養,被棄養的,是屢見不鮮!也不是什麽三觀震碎,而是那個時代的大環境就是如此,資源有限,更多的福利,都會留給自己喜歡的人,而沒有棄養,就是這父母最好的素質了!時代變遷,三觀不同而已……


    九月,桂花飄香,穆梓如願的上學了,兩個姐姐每日歡歡喜喜的一起去鄉下讀書,二姐在前麵跑,大姐就在後麵追,不停地提醒著二妹小心!而穆梓因為離家近,所以每天出門要晚些。她每日獨自去學校,可不知道為什麽,她最想去的學校,心心念念的,如今她每日去了,就開始頭暈惡心,昏昏欲睡,根本打不起任何精神來!


    而其他的小朋友們,都在友好相處,交到了很多好朋友,積極聽老師安排,得了無數的小紅花!而穆梓不僅病懨懨的,反應各方麵都很遲鈍,被很多人罵是傻子。而堂哥穆烈還和小朋友們說起,穆奶奶對她的嘲罵,小朋友們呢?什麽都不懂,也就跟著一起罵“掃把星,穆林是個掃把星……”


    這種校園霸淩,對當事人的傷害,肯定是不小的。可惜那食不果腹的年代,隻講究適者生存,而受不住這種嘲罵,就是典型的矯情!當然也不盡然,園長唐老師,將穆梓護住了,斥責了小朋友的不友好行為!還對穆烈的家長,說明了一二!


    穆烈同樣也是求來的三胎,撒潑耍渾的習慣了,家裏人也一直寵著!所以堂叔父堂叔母對老師的教誨,並沒有放在心上,反而是教孩子悄悄地罵!反正這話本就源自穆奶奶,他們不過是跟著學罷了!


    有著家長的撐腰,穆烈經常糾集一一群小勇士,私下繼續嘲罵穆梓,哪個老師一來,就哄散開來。逮住了說幾句,沒逮住?就是穆梓活該,這事也就不了了之,反正穆梓也不會主動告狀的……


    而唐老師很快注意到這不合群的穆梓,都是附近的鄰裏,對這穆梓殺傷力也是有所耳聞,但封建迷信不可取,本著教師職業道德,她關心著每個同學:穆梓在教室裏昏昏沉沉的,在樹下玩耍時頭暈惡心,就更嚴重,但是如果離開幼兒園,去中學部那邊上廁所,反而看著精神些!


    經過老師仔細觀察,這三個地方的不同,就是那些樹木,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唐老師將穆梓調到遠離樹木的另一邊,穆梓看著精神就要好一些,如果再將窗子打開,穆梓的情況就要更好些!而初中部那邊,因擔心同學們大了,攀爬樹木,逃出去玩,所以在廁所這種隱私地方,無法隨時監管之處,並沒有栽種任何植被!


    唐老師這一發現,就試著下課帶穆梓,到處走動,去證實結論,學校的樹木並不少,而穆梓卻單單對這桂花不適,隻要一靠近幼兒部的桂花樹,孩子就又變得無精打采,如果和其他小朋友一樣,在桂花樹下玩遊戲,就變得病懨懨的,久了還會直接嘔吐!


    可學校不是為了某一個小朋友開的,不可能因為穆梓一個人,而取消小朋友們最喜歡的樹下遊戲,甚至將桂花樹砍伐了,那是不現實的!故而唐老師就盡量將穆梓安排在教室的另一邊,靠著窗子些,平時多打開窗戶,方便流通空氣。


    可隨著冬天來臨,窗子常開,穆梓首先就受不住,小朋友們也跟著感冒了,其他家長,對於自家孩子生病,也會生出怨言!而這個時候的解釋,無疑是招黑,沒有人會憐惜,更多的是被針對,所以唐老師選擇了沉默。


    平時唐老師就會帶著穆梓一起到處走動走動,樹下遊戲時,也會安排她做其他事,將時間錯開,也會常告誡穆梓“我們穆穆同學啊,和桂花樹不適合做好朋友,以後呢?隻能遠遠看看它的美就行,但一定不要太靠近了,好嗎?”穆梓不太懂,但她知道,學生應該聽老師的話,才會有小紅花,父母才會喜歡自己!


    唐老師雖然規避了孩子對桂花不適的危險,同樣穆梓少了很多與小朋友的相處,而經常被唐老師特殊照顧,被安排坐在窗子邊,又可以幫老師跑腿,這樣的另類,就是小朋友們的公敵,是個討厭的家夥!小朋友的心思就是單純且直接,對穆梓就更加不太友好,以穆烈為代表,是每日變著法的折騰,讓老師也是頭痛不已!


    最可怖的是,穆烈回家就會給穆朔夫妻告黑狀,誣陷穆梓在學校又如何的搞特殊,和小朋友們如何不友好相處!而對製造麻煩的穆梓,穆朔的選擇:盡好父親的責任,不會為難自己去喜歡她,所以並不想出麵去解決。而寧源就不同,對於這麻煩精,是有人告狀,就罵狠點,沒人說事?自己找借口,也會發發脾氣!


    而這樣的家庭氛圍,兩個姐姐自然有樣學樣!麵對其他人的責備,穆梓就越發沉默寡言。卻沒想過,穆梓委屈時,可曾有人聽過她辯解,而穆梓的訴苦,在她們眼中是強嘴,是冥頑不靈!


    但在那時,能讓小孩有書可讀,就是幸運的,什麽校園霸淩,什麽精神壓力,那不是不存在,而是生活的壓力,讓你根本沒有時間去收拾這些多餘的麻煩,對於製造麻煩的人,自然很難做到和顏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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