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後的穆梓,終於能分清楚寒暑假了:很熱的時候,大家汗流浹背的收玉米,翻紅薯藤和割稻穀的時候,就是暑假,是很熱鬧的豐收,所以大家的歡喜會更長些!很冷的時候,會過年的短假期,會有很多人,還有壓歲錢可以拿的時候,就是寒假。


    而今年穆梓也上幼兒園了,她以為自己已經在讀幼兒園了,又可以獨自去上學,就算是長大了,就可以跟著去姨母家玩了!因為她真的很好奇,穆杉說的那些人,那些事,究竟是怎樣的,穆梓雖然性格孤僻且沉悶,卻也有小孩子應該有的好奇心!


    但當她看見兩個姐姐收拾東西,她去向父母申請時,卻沒想到?父母還沒有拒絕,就被自家二姐笑話道:“就你?想去?你敢去,姨母也不會留你!”然後就在那邊收拾東西邊笑著。穆梓還不太懂這是什麽意思,就聽到母親也接著說:“你就別出去丟人了,家裏被你禍禍得還不夠嗎?”


    然後呢?母親又叮囑兩個姐姐,還需要帶著什麽,還有些什麽注意事項,將穆梓落在那,不聞不問。穆梓不想失去這次機會,鼓起勇氣,看向父親。


    冬日裏父親更多的是去打牌,今天難得留在家,穆梓小心翼翼地問父親:“爸,為什麽我不能去呢?”穆梓是真的很想去姨母家,據說銘揚表哥添了個兒子,她真的很想去看看,她也是做長輩的了!


    可父親並沒有理她,而是對著裏屋的母女三人說道:“我出去打牌了!”徑直走了出門,母親聽著聲響,跟著出來,勸著父親不要去打牌,夫妻倆拉扯著,再一次將穆梓落下!


    穆梓知道自己沒有希望能去了,兩個姐姐也不需要自己幫忙,再一次偷偷出門。她最喜歡的就是躲在角落,看二嬸和赫欽堂弟還有冠博堂弟相處,那種偷偷的跟著一起幸福的感覺,其實也不錯的……


    兩個姐姐又開開心心的離家了,意味著穆梓又要回到父母床上一起睡覺了,但她不願意,所以央求了自己獨自睡在裏屋,可終究還是太小,尿床後的穆梓,被收拾床鋪的母親,也一起收拾了一頓……


    而母親的武功又進步了,經過小半年和姐姐們睡覺,她已經學會一個人蜷縮在角落,但身上的淤青還是不少,現在的她真的很想問母親:“為什麽你不用兩個姐姐練手,一定要逮著自己折騰,這樣夾著真的很痛很痛的!”


    她自己也學過,用小手扳著腳趾,手都扳酸了,腳也扳痛了,但還是沒辦法能夾得穩肉肉,母親究竟是怎麽做到的呢?算了,自己做不到,也不學了,而且,夾人真的很痛,唐媽媽說過,不能做傷害別人的事,自己還是不學了!


    那母親做這樣的事,算不算是唐媽媽口中所說的壞孩子呢?可母親不是大人嗎?自己是母親的小孩,這樣想母親,又對嗎?穆梓小小的腦袋,真的沒有那麽大的腦容量,也不太想得通這些事情……


    春節了,兩個姐姐回來,隔壁的二叔也回來了,和二嬸母子三人,歡歡喜喜過大年,很是熱鬧,與自家的感覺完全不同!穆梓發現自己越來越多的時間,用在偷看二嬸家了,特別是二叔回來後的那種氛圍,是她羨慕卻又得不到的!


    穆梓聽過鄰裏間的聊天,大人對小孩子好像也不設防,什麽話都敢說。好像父母不喜歡自己,是因為他們想要的是男孩子。如果?她變成堂弟那樣的男孩子,是不是父母就會像二叔二嬸那樣,一家人歡歡喜喜的呢?


    穆二叔一早就帶著穆二嬸他們,去穆奶奶家拜年了,她也想跟著去,然後跑回家,和母親說想去奶奶家,因為她的記憶中,自己並沒有去過奶奶家,平時奶奶說話也不好聽,但是過年的時候去,奶奶應該不會在罵自己吧?


    的確奶奶沒有罵自己,是因為她沒有機會去,因為她再次惹母親生氣,春節也挨了一頓打,母親怒罵道:“你個丫頭,去什麽去,跟著一起去丟人嗎?不準出門!”大年初一,父母是不允在家的,說是要在外走動著,遊百病的說法。而今年,她大年初一挨了打,也呆在了家裏……


    穆梓其實心裏有不甘的,卻知道不能硬碰硬,這是每次挨打後,總結出來的經驗:被冤枉了,可以打死不認,他們打累了,也就不會逼自己承認,那些莫須有的罪名了。但如果不明白父母為什麽發火,那就乖乖的聽話,小心緊著自己的皮,否則一不小心又會挨上一頓,特別是二姐在家時,這種機率會更大……


    沒過多久,出門玩的兩個姐姐沒有回來,但隔壁二叔二嬸過來了,還帶著堂弟們登了門,穆二叔抱著抱著赫欽堂弟,穆二嬸抱著冠博堂弟,兩個堂弟手中的紅包是那樣顯眼。


    穆朔自然是知道穆二叔的意思,寧源也自覺地拿出準備好的紅包,一人手中塞了一個。眼見穆二嬸沒有回禮的打算,幾人寒暄了幾句,也就散了場!


    眼見穆二叔他們出了門,父母的臉就陰沉了下來,直直瞪著穆梓,小聲地吼道:“如果她足月就出生,說不定也是個小子?會不會就不那麽禍害人呢?”這當然是笑話,那孕育在肚子裏的娃娃,還能因為時間的長短,連性別也變了?但有時候無知就是這樣,可以給自己找到一個宣泄口……


    寧源又繼續念叨:“我們在董家也好,在你弟弟家也罷,都抬不起頭,還因為生了她,想再拚一次也不可能了!”盆腔髒器脫垂本就傷身,經濟負擔也重,這些氣話根本就是多餘的!且之如果當初足月後,就催產,而不是等到快拖延了兩個月,羊水都快耗盡了,也不至於既傷了母體,也害了孩子!無知才是最可怕的……


    成家當母親後的穆梓常在想:自己當真是母親懷了近一年才生下的嗎?那胎兒不早就憋死在肚子裏了?贏己是因為自己身體原因,算不出預產期,那自己呢?又沒有產檢過,會不會是母親根本算錯了時間?但母親孕育了三胎,可能嗎?反正在穆梓的觀念中,懷孕近一年,是胡說八道……


    而聽著妻子的碎碎念念,穆朔也是煩悶不已,說話同樣也不避著穆梓:“先生的話,你都忘記了,什麽意思你不懂?或許這就是命吧!”歎息了一聲,又繼續道:“算了,沒兒子就沒兒子吧!還有母親?這些年,你也習慣了,她也老了,多忍忍吧!至於老二,誰知道呢?”至於是什麽,穆朔也沒有說,但那話擺明是知道什麽卻不願意說而已……


    快四歲的穆梓,她雖然小,卻也不是真的傻。這半年來,她也從鄰裏話語中,聽到了很多事,父母不喜歡她:一是因為奶奶說的,自己會帶來不好的,二是因為自己不是男孩子,或許以後老了?還要靠兩個堂弟幫襯!算了,她也隻是個不到四歲的孩子……


    開學前,兩個姐姐再次回家了,穆樺的袋子裏,同樣藏著許多碎臘肉塊,還有薄荷糖,穆樺懂事的幫著母親收拾,該藏的藏起來,穆四姑這些年的變化並不多!而穆梓也從來不會去多問,因為那些事情,不該自己知道,她隻需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即可!


    比如吃薄荷糖,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像手指一樣大,長長的一根,又清甜又涼爽的,但又不會感覺到冷,那是一種對味覺的刺激。薄荷糖是穆梓記憶中,最美好的味道!讓人清醒的感覺到甜蜜……


    而穆杉呢?拿出兜裏的紅包,拆開來給穆梓數著票子,炫耀道:“這是姨父們給的壓歲錢,爸媽說我可以自己留著,你知道裏麵有多少嗎?給你看了,你也數不清,因為你根本就不認識錢!”


    那嘚瑟的樣子讓穆梓羨慕不已,她也想有壓歲錢,而且?二姐也沒有說錯,她的確認不清錢,因為她很少接觸到,也因為她真的比別人好像要笨些吧!


    穆樺每次的壓歲錢,都會主動地上繳,而穆杉的那份,大家都會默契的留給她自用,穆杉在家中好似有特權,勞作,家務等,她都很少做,每次她隻要說自己手疼,母親就習慣性地去抱她,其實穆杉才是家中最受偏寵的那個。而她?自然有恃無恐的……


    穆杉又繼續和穆梓聊起天:“你還沒有見過大姨父吧?大姨父每年隻有年假時,才會從林子裏出來!還有易表嫂?可漂亮了,但是很嚴厲,每次銘揚表哥帶我們去山裏玩,很晚回家時,易表嫂就會打他,而表哥還不敢還手!但是銘揚表哥高那麽多,為什麽不敢打易表嫂呢?”


    穆杉還在那滔滔不絕時,穆樺難得的插了嘴:“銘揚表哥都當父親了,還每天玩,易表嫂打他,那是希望他成器,並不是易表嫂太嚴厲!易表嫂挺好的,不要說易表嫂的壞話,還有去易表嫂娘家,阿姨不是給了你很多零食嗎?你怎麽還說易表嫂的不是呢?”


    看得出來,穆樺和易表嫂相處得很好,穆梓看著大姐說得盡興,趕緊問道:“那小娃娃呢?可愛嗎?長得像誰啊?”穆樺也難得沒有掃興“小娃娃是秦憲堂,小名叫堂堂,胖墩墩的像個年畫娃娃,大姨父他們可喜歡了!”穆梓在畫報裏,見過年畫娃娃,抱著大魚擺擺,她想象到那場景,就更想去姨母家了……


    眼見被大姐搶了風頭,穆杉又接過話題:“你知道電視吧,盒子裏有小人人在動,還可以有動畫片,但是到了傍晚,每個頻道,就會放一樣的新聞,知道什麽是新聞嗎?就和我們起床的廣播一樣,會告訴我們國家發生的大事!但那裏麵的人,都和我們不一樣的,麵容,衣服什麽的,都不一樣……”


    廣播??穆梓聽過,每天早上就是聽著它起床的,聲音很好聽,說的事情,雖然聽不懂,但好像都不是什麽小事,原來電視裏也可以聽到,還可以看到人,那自己以後一定要認真聽廣播,那就能了解更多的事情了,那自己就不會那麽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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