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叫個不停,聶臨九斜睨他一眼,走上前去。


    在模糊的視線中,那人看見麵前如同惡魔一樣的男人彎腰,微笑,冷漠的三白眼看不出任何情緒,隻覺得陰冷,他用低沉的聲音緩緩說了四個字。


    “阿彌陀佛……”


    那人暈了過去。


    聶臨九不信佛,他說這個完全是因為看了一個小視頻,說佛語可以超度死人,於是他就記下來了。


    他希望,這些人都早點去死吧,他來超度,都去死吧。


    如果不是嫌髒手,聶臨九會自己上手。


    看著眼前人這樣子,聶臨九從口袋掏出來手帕將自己的手擦拭一遍,又細致地將褲腳的灰都撣下來。


    末了想掏出口袋的薄荷糖時,卻隻摸到一個空盒子。


    旁邊的程敬開口,“九爺,您今天已經吃了三盒了,去醫院吧……”


    聶臨九沒反應,“去拳館。”


    程敬猶豫又說:“九爺……”


    聶臨九已經提步出門了。


    ……


    今天拳館的人很多,沒有多餘的教練陪練,實際上也很少有人願意與聶臨九陪練。


    因為很少人可以接住聶臨九的招。


    聶臨九一個人練了幾個小時,直到渾身疲憊,心裏卻還是莫名的亢奮。


    不行,沙包根本不行,不是這樣的手感,要人,拳頭需要打到人才行!


    聶臨九很明白自己的情緒越來越不好控製,情緒已經開始淩駕於身體之上了,但他不想去醫院,不想吃精神藥物,那會讓他變得不像他。


    又是一個小時,聶臨九狠狠揮了一拳,最後放任自己躺在地上。


    程敬適時上前來,將他帶去換衣間洗澡換衣服,最後出來時,又是那個沉著鎮靜的聶臨九。


    坐在回家的車上,聶臨九靠在椅背上假寐,心裏冷不丁出現養女的麵容,記得很清楚,連那頭上一撮不聽話的頭發,在他腦海裏都很清楚。


    她這陣子乖了很多,沒在家裏發瘋了,遇到自己也會禮貌地打招呼,上次還給自己送了一杯裏麵不知道有什麽東西的甜膩膩奶茶,不好喝,但是確實很甜。


    果然養女兒好一點,叛逆期過了就乖了,還知道孝順自己了……


    聶臨九想著,心裏好受了很多,自己還是有家的,也許很久之後,還會有個外孫女……


    外孫女?


    聶臨九突然睜開眼,對了,女兒是要結婚的,到時候還會去一個不知道什麽樣子的男人家裏,給他抱抱給他親親還給他生寶寶。


    聶臨九好不容易平息的情緒又開始在腦海中作亂了。


    為什麽女兒要嫁人?他好不容易才養乖的,她有自己的家,為什麽要去別人家?


    入贅好了,入贅可以一直在自己家。


    但是能同意入贅的男人也太沒用了,一個家都不能給她……


    聶臨九想不出個好的辦法,這個時候車子停下,已經到了。


    冬天天黑得快,這會的天已經黑透,隻剩別墅和車子的亮光。


    聶臨九帶著冷風進門,望著眼前的場景愣了。


    一樓的大客廳是招待客人的,黑白灰色調,平常會被打理地很幹淨,所以會顯得更加冷淡。


    但這會兒,地上不知道被誰拉來一張毛茸茸的黃色地毯,到處也被塞上了很多五顏六色的玩偶,沙發上躺著個隨意紮著長發的女孩,正蓋著海綿寶寶毛毯。


    這本來也還好,但沙發上不止有她一個人,還有人坐在她腳邊,也有人就地坐在毛毯上,都姿態放鬆地看著電視上的綜藝,遇到有趣地都笑得不能自已。


    如果不是認出來那坐在沙發尾的是廚房做飯的宋阿姨,做在地毯上的是打掃衛生的張阿姨,還有那直接坐在地上的是做園藝的張叔,聶臨九真的會覺得這是一家人在溫馨地看電視。


    這麽溫暖……


    聽到開門的聲音,大家反應都很大,立馬起來站好,麵麵相覷。


    聶臨九還是覺得這樣不好,主人家和雇傭的人之間要有一點界限,不然總怕會有人不識好歹得寸進尺。


    但看著笑嘻嘻的女孩在看到自己時一瞬間斂了神色,表情開始有些無措的時候,他又心軟了。


    算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也能鎮住他們。


    聶臨九走過去,問:“吃飯了?”


    小羊點頭,回答:“阿姨說你不回來吃,我們就先吃了。”說完還加了一句:“我在等你回家哦。”


    他嗯了一聲,忍住想上手捏臉頰的衝動,又問她:“今天幹了什麽?”


    小羊想了想,“看電視。”


    “除了看電視呢?”


    “吃飯,睡覺,上廁所,吃零食,還有……喝水!”


    聶臨九:“……”聽起來沒一件正經事。


    小羊就是這麽個恃寵而驕的人,見他沒有生氣的樣子,於是揮揮手,對自己的養父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來:“安啦,別管我啦。”


    聽到這話,不高興的聶臨九抿唇,拿出手機,離自己老遠地點著什麽。


    過一會兒找出一個視頻來,發給正在吃薯片的小羊。


    “把這個視頻看完,寫個總結發給我。”


    小羊:“?”


    “很重要嗎?能不能晚點……”


    “不行。”聶臨九直接上手用自己的手帕給她擦拭沾滿薯片碎碎的手指,“盡快發給我。”


    說完就繞過一群局促的阿姨叔叔上了樓。


    多重要的東西啊還得自己來寫總結?


    但小羊不敢馬虎,點開視頻認真看了起來。


    認真看的小羊表示:……聶臨九到底多少歲了,一定有四十了吧?


    視頻中是一個有些蹩腳的團隊演的小劇場,一個小孩子拿著手機,被家長拿掉之後開始發火,然後劇場完了,就出現一個掛著醫生牌子的人在灌雞湯,說著:“現在的父母苦,現在的孩子叛逆……”


    小羊看得不知道說什麽好,礙於養父的威嚴,還是絞盡腦汁寫了三點總結發給他。


    不睡覺:【1.孩子要懂得孝順父母,不管什麽時候,父母才是最在乎,最愛你的人。】


    不睡覺:【2.現在的父母不容易,孩子要懂得父母的苦,體諒父母,心裏常懷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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