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司機開著車一路跟了過來,見小羊他們到了,便下車要去搬自行車回去。


    “叔叔,車車剛剛吐氣了呢,哥哥開不動了。”小羊牽著垂頭喪氣的哥哥,告訴司機。


    司機查看了一下,夾起聲音回答她:“哦,車車爆胎了,沒事,回去修一下就好咯。”


    小羊乖乖點頭,叮囑,“下午修好給哥哥帶過來哦,哥哥還要帶我回家的。”


    司機:“好嘞!”


    程臨一渾身的力氣也跟著小羊的叮囑軟了。


    小羊一個人很開心,蹦蹦躂躂地往校園裏走,見哥哥一直沒說話,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情緒不高的樣子,她就湊過去牽他的手,歪頭看他的表情,“哥哥是不是不開心,為什麽不開心?”


    程臨一苦笑一聲,“沒有不開心。”


    小羊非常了解哥哥,知道哥哥沒說真話,“不對,哥哥就是不開心,是不是我太重了,哥哥帶不動我呢?”


    她揪著手指,剛剛的興奮勁在這時也有些泄氣了,有點點自責。


    程臨一捏她柔軟胖乎的手,“怎麽會呢?哥哥隻是……”


    他歎口氣,在小羊亮晶晶委屈屈的目光中繼續說:“隻是覺得剛剛我一點都不帥……還都被他們看見了……”


    小羊認真停住了腳步,拉著程臨一的領口讓他直視自己,她一點點仔細打量著他的臉,思考半天後苦惱地說,“哪裏一點都不帥了?哥哥明明還是這麽帥,兩個帥眼睛,一個帥鼻子,一個帥嘴巴,都是很帥的呀!”


    程臨一被她的語氣逗笑了,“耳朵不帥嗎?”


    “耳朵也很帥!”


    程臨一:“可是剛剛看到哥哥的人不覺得哥哥帥了,他們可能覺得哥哥很狼狽,在那個情況下很醜。”


    小羊搖頭,皺著眉頭非常認真的樣子,“不會的,我覺得哥哥是最帥的,沒有人比哥哥更帥了!”


    程臨一被她一本正經地小模樣萌得一塌糊塗,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忍不住逗她,“白牧也沒有哥哥帥?”


    “當然!”


    “薑嶼也是?”


    “嗯嗯!”


    “那,爸爸呢?”


    小羊說話猶豫了,過一會兒還是跟程臨一說,“還是哥哥帥,但是哥哥要保密,不然爸爸會打我的!”


    程臨一笑,“胡說,爸爸才不會打你,他什麽時候打過你?”


    小羊控訴地看著他,“有呀,上次我不聽話要吃兩個冰淇淋的時候,他就打我屁屁了!”


    程臨一笑她:“記起來了,一年級了還被打屁屁哈哈哈哈哈哈。”


    小羊嘴巴一扁,哥哥真是不道德,明明剛剛自己還在安慰哥哥,他現在卻嘲笑她,把他的快樂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於是她絞盡腦汁,說:“可是我打屁屁沒有脫褲子,哥哥打屁屁的時候被拖脫褲子了。”


    程臨一臉上的笑一僵,哦對,他忘記了他幼兒園大班脫褲子挨打的時候還是被小羊救下來的,隻是沒想到小羊居然還記得……


    兩人互相揭傷疤到教室的時候,已經都給對方說急眼了,程臨一罵小羊小沒良心的,小羊罵程臨一是個為老不尊的臭哥哥,程臨一說小羊沒文化,他才幾歲,根本不老,小羊說他才是大文盲,總之一直到分開的時候,兩人的臉色都臭臭的。


    薑雯早就到教室了,這會兒見小羊一臉不開心連忙問怎麽了,得知是跟哥哥吵架以後她一拍大腿,巧了嗎不是,這她可太有經驗了!


    她開始充當“熱心大姐姐”跟小羊一起吐槽哥哥,並且表示理解小羊生活的不易,在哥哥手底下討生活的妹妹總是同病相憐的。


    兩個小文盲深感共鳴,當場義結金蘭,雖然兩人都沒說,但兩人都把自己放在姐姐的位置上。


    最後的結果就是薑雯攬著小羊的肩膀,非常滿足地聞著她身上白桃沐浴露的香味,小手拉著她的小手揉捏,聽她嘟嘟囔囔的講話,當真就是溫香軟玉在懷,此生足矣!


    這邊小羊在薑雯的吐槽和療愈下情緒逐漸穩定,並收獲了一個妹妹,而那邊的程臨一卻在本來就不爽的情況下收到了更令人不爽的禮物。


    是的沒錯,白牧沒給小羊獻殷勤,倒是給他送起禮物來了,但是顯然,是一個非常不合時宜的禮物。


    白牧悄咪咪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個袋子來遞給他,“送給你的,你回去拆吧。”


    程臨一皺眉,“什麽東西?”


    白牧:“還是不說了。”


    程臨一看他扭扭捏捏地,心裏更加狐疑,手下立馬就拆開了。


    “誒,回家拆吧……”白牧又說一遍。


    程臨一此時已經把袋子拆開了,裏麵還有個小袋子。


    他沒聽白牧說話,又繼續拆,隻見一個袋子裏麵又有一個盒子,這套娃似的不知名禮物讓他都快要失去耐心了,壓著性子繼續又去拆盒子。


    白牧小聲說:“你非要拆,你小聲點也行。”


    程臨一終於拆完了,他拿著一個手掌大小、水滴狀的塑膠東西,舉起來問他,“這是什麽東西?”


    旁邊的薑嶼看一眼,噗嗤笑出聲來。


    程臨一皺起眉,“你笑什麽?”


    魏南星也看過來,仔細端詳了一下,“臨一,你便秘啊?這不是開塞露麽?”


    程臨一舉著東西的手一僵,在一些聞聲看過來的同學目光下,假裝若無其事地將開塞露拿了下來,回答的聲音放得很大,“哦,原來這是開塞露,我不便秘我不知道,可能是白牧同學買錯了吧?是不是?”


    白牧立馬點頭,大聲回應,“哦哦是,我買錯了。”


    四周的目光這才收回去。


    程臨一手中的東西跟燙手一般,丟給白牧,咬牙切齒道:“你給我送這玩意兒幹什麽?!”


    白牧說:“你便秘好了沒,沒好的話,這個很好用的。”


    程臨一都快覺得他是不是故意的了,但白牧那小狗眼睛又異常真誠,絲毫沒發現程臨一在生氣一樣。


    程臨一一點辦法都沒有,氣都沒處使,有氣無力地說,“你自己拿著用吧,謝謝你。”


    白牧:“你好了嗎?不用謝,都是朋友,應該的。”


    程臨一:“……”


    白牧:“你是怎麽好的呀?還有比它更好用的藥嗎?我昨天問我媽媽,我媽媽說這個藥是最見效的了。”


    程臨一:“……”他不知道這個人是太單純還是太蠢,沒看到他已經笑不出來了嗎?


    旁邊又聽到薑嶼若有似無的笑聲。


    程臨一:“我昨天不是說了,我沒有便秘嗎……”


    白牧:“好吧,你沒有便秘。”


    語氣裏還是一副不信但維護程臨一自尊的樣子。


    程臨一:“6。”


    無所謂了,毀滅吧。


    ……


    一直到下午放學,程臨一都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一想到等會兒還得蹬自行車送妹妹回家,他就感覺人生更無望了。


    小羊可是還記得程臨一上午跟自己吵架的事情,所以一見到哥哥就哼一聲,昂起小頭顱保持高傲的態度。


    程臨一看著妹妹跟個小公雞一樣,隻能苦笑著跟她服軟。


    “好了別生氣了寶寶,哥哥今天不開心,寶寶好好陪我行不行?”


    小羊見他這麽脆弱,一下子就憐憫了,蹭蹭蹭跑到他麵前,“怎麽了呢?”


    “沒怎麽,就是可能今天水逆吧。”程臨一牽起妹妹的手說。


    小羊很體貼地照顧哥哥的心情,什麽話都不說,安安靜靜陪著哥哥,也沒要哥哥再次騎自行車送自己回家了。


    哥哥要她抱抱她就抱抱,要她親臉蛋她就親臉蛋,乖得很。


    程臨一很享受這乖巧的妹妹,抱著縮在自己懷裏一坨的小寶寶舒服得很。


    這樣的照顧一直到晚上。


    吃晚飯的時候,小羊非要親手喂給程臨一吃。


    程臨一坐在位子上像個大爺一樣,小羊問他:“你要吃什麽呀?青菜吃不吃,肉肉吃不吃?”


    程臨一點菜,小羊身高不夠,就站在椅子上夾菜給他吃。


    他吃得心安理得,一旁從沒有受過這待遇的程文璟就不爽了,“祖宗,小心一點,好好自己吃飯,別鼓搗給哥哥了,讓他自己來,又不是沒有手。”


    小羊搖頭,“爸爸一點都不體貼,哥哥心情不好,寶寶要照顧哥哥的,這是寶寶的責任。”


    於繡玉歎氣,“這是爸爸媽媽的責任,寶寶照顧好自己就可以了。”


    小羊還是非常固執己見,顫顫巍巍舀了一勺湯,吹兩下,喂到程臨一嘴邊,“哥哥喝。”


    程臨一喝一口,微微皺起眉。


    小羊立馬問他,“哥哥燙不燙?”


    “有一點。”


    於是下次小羊吹了三下。


    程文璟敲敲桌子,警告程臨一,“夠了啊,你妹妹到現在還沒吃一口飯呢,倒是給你伺候舒服了,有你這樣折騰人的麽?”


    擱平常程文璟這麽一皺眉,程臨一就得捂著屁股求饒,但今天的程臨一知道自己有底牌,又是哎呀一聲,很難受的樣子,“寶寶,爸爸罵我了,雖然我還是很難受,但我還是自己吃吧,我應該能自己吃的。”


    小羊立馬鼓起臉頰認真瞪程文璟,“爸爸!你可不可以懂事一點,哥哥都這麽難受了,你不要任性了呀!”


    程文璟、於繡玉:“……”到底是誰在任性?


    程臨一大聲歎一口氣,抬手要去拿筷子,被小羊打掉,“好了哥哥,我來吧,你說你要吃什麽?”


    “寶寶真乖,我想吃那塊最大的糖醋排骨。”


    “沒問題!寶寶給你找最——大的!”小羊盯著盤子找。


    然後找來找去,小羊發現最大的那一個在程文璟碗裏,於是她伸筷子從程文璟碗裏夾出來,小心翼翼遞到哥哥嘴邊,“很大的哥哥,小心一點哦。”


    程臨一:“我知道了,謝謝乖寶寶。”


    “不客氣的哥哥。”


    好一個“兄友弟恭”的場景……


    這麽貼心的妹妹哪裏找?


    於繡玉和程文璟快嫉妒死了。


    吃完飯,要不是程臨一不讓,小羊都擠進去幫哥哥洗澡了,奈何哥哥的態度太堅決,小羊隻好把自己洗得香噴噴,然後奔到程臨一房間去。


    程臨一正從浴室出來,小羊就興奮地跑過來了,他有些意外,“怎麽現在過來了?”


    一般都是小羊乖乖躺進自己被窩裏,然後程臨一過去跟她講故事的。


    小羊小碎步跺腳,伸著胖乎乎的小短手催促程臨一,“哥哥抱抱抱抱!”


    程臨一連忙放下手中的毛巾去抱她,抱起來一個香香軟軟的白桃味小麵包,在自己懷裏咯咯笑著。


    “哥哥我香不香?香不香?”


    程臨一聞她的頭發,“香死了,是桃子味道的寶寶。”


    小羊開心地抱著他的脖子,“今天哥哥心情不好,寶寶來給哥哥講故事,哄哥哥睡覺!”


    程臨一笑,“好嘞,哥哥今天也是享受上了!”


    小羊雖然不高,但好歹也這麽大了,也有好些肉肉,程臨一沒抱多久就感覺力不從心,手臂累得很,想放她下來,“好累,可以放下來嗎?”


    小羊舒舒服服癱在他懷裏,腦袋擱在他肩頭,“不可以哦~”


    於是程臨一懷裏的小羊越來越滑,慢慢慢慢就從程臨一懷裏溜了出去。


    小羊怪程臨一沒抱住自己,程臨一摸摸自己酸痛的手臂,說保證下次加強鍛煉。


    明天還要上學,兩人又玩了一會兒拚圖就準備睡覺了。


    程臨一躺到床上,小羊拉了個小板凳坐在他床邊,挑了一本帶拚音的簡單故事書念給哥哥聽。


    “我今天要給哥哥念的是——拇指姑娘~”


    “在森林的深處有一個老……哥五啊寡——寡婦,她生活地很瓜蟲,哦……不是,是——哥烏孤——得無獨——孤獨,她非常想要一個孩子……”


    程臨一閉眼,聽著妹妹軟軟黏黏又磕磕絆絆的讀書聲,情緒一下子放鬆下來,腦海裏慢慢放空……


    在快要睡著的時候,讀書聲越來越小,直到沒有了聲音。


    程臨一睜眼,看見小羊已經伏在自己床邊睡覺了,肉臉底下還壓著故事書。


    他起身溫柔地在妹妹臉上親了一口,將人抱到自己床上睡覺,懷裏抱著妹妹,一下子就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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