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明殿內。


    淩姝墨坐在裴玖笙的床前,屋內是死一般的沉寂。


    時間不知過了幾許。


    裴玖笙纖長的睫毛微微抖動著,終於是睜開了眼睛。


    他隻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肉都被攪碎了,沒有一處不是疼的。


    淩姝墨將一個小瓷杯遞到裴玖笙的唇邊,“孤讓人把止痛藥給搗碎了,剛衝好的藥,還是熱的。”


    裴玖笙將杯子給奪了過去,由於喝的太急,嗆得不住的咳嗽。


    淩姝墨拿著手帕,將他唇邊的藥漬細細擦去。


    止痛藥的藥效還沒有發作。


    淩姝墨看到裴玖笙用力抱緊了被子,疼到咬破了舌尖。


    裴玖笙疼到渾身顫栗。


    淩姝墨卻什麽也做不了。


    這時,門被人輕輕叩響。


    穿著簡約的陸今疏走了進來。


    上午在皇宮裏發生的事情,如今東宮已經傳遍了。


    裴玖笙太女君的位置被廢,還要連累著他這個剛被冊封的太女側君,又要被降為正三品的賢君,前幾日的高興,如今都成了空歡喜。


    若非是太女殿下在陛下麵前為他求情,他現在也要同裴玖笙一般成了庶人。他可當真是淋漓盡致的演繹了什麽叫做,“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陸今疏看著麵色慘白如紙的裴玖笙,心裏並沒有漾起多少同情。


    自從裴玖笙嫁入東宮,太女殿下就再也沒來宸佑殿看過他一次。


    裴玖笙長得實在是太美了,美到是個男人見了他,都會覺得嫉妒。


    如今這樣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就要死了,東宮後宅裏,不知多少人都要拍手叫好。


    淩姝墨以為陸今疏是來詢問,他被皇帝降位的事,陸今疏卻是唇邊漾起一絲淺笑,從袖中拿出一個紙包來,“殿下也知道臣侍小時候,過的是怎樣的苦日子,那時候身上總有許多傷痛,這個紙包裏是鄉下止痛的土方子。裴哥哥或許能用到。”


    淩姝墨將紙包接過,遞給楓葉,她率先往門口的方向走去,示意陸今疏有什麽話到外麵再去說。


    兩人並肩來到了長廊處。


    淩姝墨上次在靈隱道觀被行刺,皇帝就已然知道,她的大女兒覬覦自己妹妹的男人。當時皇帝並未就此事多言,怒火全都發泄在淩姝驕身上。這次皇帝下令處罰陸今疏,全然是被裴玖笙給牽連了。


    淩姝墨的手輕撫上陸今疏未受傷的那側肩膀,她的嗓音聽著有些低啞,“這次的事情和你無關,你不要多想些有的沒的。至於你位分的事情,等你懷了孤的長女,孤就重新給你請封太女側君。母皇到時候隻會高興,就不會再對你抱有偏見了。”


    陸今疏的腰背陡然挺直,他睜圓了眼睛看著淩姝墨。


    他想過淩姝墨會安慰他,會說補償他,但他萬萬不曾想到,淩姝墨會說出“等你懷了孤的長女”這樣的話。


    淩姝墨雖然沒有刻意咬重“長女”這兩個字,但陸今疏明白她的意思。


    淩姝墨是說,在他成功懷孕生下女兒之前,東宮後院是不會有別的男人懷孕的。這樣的待遇,向來隻有太女君配享有。太女君要生下來的,是太女殿下的嫡長女。而他即便第一胎就順利產女,也不過是庶出的而已。


    淩姝墨的手輕撫在陸今疏的後頸處,“你有孕之前,孤會讓時祈給其他人灌下去避子的湯藥。若還是有人不幸懷孕了……”淩姝墨說到此處,偏過頭來直視著陸今疏的眼睛,她並沒有再出聲,而是用口型比了兩個字。


    陸今疏看的很明白,淩姝墨說了“白霖”的名字。


    如果有人僥幸在他之前懷上了孩子,那他可以不用客氣,白霖肚子裏的孩子是怎麽沒的,那這位侍君的孩子,就可以用同樣的方式流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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