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校內。


    當人群像潮水一般朝著顧思文跌落的地方湧去、逐漸聚攏在一起之前。


    顧逸塵就如同一隻狡黠又敏捷的狐狸。


    不動聲色地駕駛著教練車悄然離去。


    他穩穩地坐在駕駛座上,脊背挺直,雙眼冷靜地注視著前方。


    他的麵部表情沉穩而平靜,沒有絲毫的慌亂與緊張。


    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弧度。


    他的眉毛舒展而自然。


    沒有因剛剛發生的事情而皺起一絲一毫。


    就像平靜的海麵沒有泛起一點波瀾。


    憑借著腦海中那清晰得如同地圖般的記憶。


    他在駕校的場地裏自如地穿梭著。


    遇到有學員或車輛擋路時。


    他會迅速做出判斷,然後腳下輕踩油門或者刹車,恰到好處地調整車速,巧妙地避開那些還處於混亂狀態下的學員和車輛。


    車身在他的操控下,如魚得水般地在各個通道間滑過,每一個轉彎都流暢自然,每一次加速或者減速都平穩得像是在平靜湖麵上泛起的微微漣漪。


    很快,他就來到了教練車原本停放的位置。


    他的右腳緩緩抬起,輕放在刹車踏板上,一點一點地施加壓力,讓車如同一片輕盈的羽毛般緩緩停下。


    停車的瞬間,車身沒有絲毫晃動,整個過程輕盈而又準確。


    車穩穩地停好後。


    顧逸塵並沒有立刻下車。


    而是微微側身。


    目光仔細地掃視著車輛周圍。


    從車頭到車尾。


    從左邊的後視鏡到右邊的後視鏡。


    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確保沒有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跡。


    此時。


    他的麵部表情依舊沒有變化。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


    他深吸一口氣。


    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意似乎又加深了一些。


    像是對自己完美計劃的暗自得意。


    接著。


    他利落地推開車門。


    動作幹淨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下了車後。


    他先是站定了一秒。


    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輕輕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那模樣就像是剛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卻又誌在必得的小事。


    眼神直視前方,透著一種置身事外的淡定與自信,沒有絲毫猶豫,徑直朝著駕校外的小診所走去。


    在他的臉上。


    看不到一絲對剛剛那場混亂事故的擔憂或者好奇。


    表情平靜得如同深邃的湖水。


    沒有泛起一絲波瀾。


    就好像這一切都與他毫無關係。


    他甚至都沒有去側頭看一眼!


    此刻已經亂成一團的顧思文的事故地點。


    他的頭微微抬起,下巴微微上揚,那姿態像是在刻意與身後的混亂劃清界限。


    在他的臉上。


    看不到任何的情緒波動。


    依舊是那副冷靜而自信的模樣。


    仿佛他剛剛隻是進行了一場普通的駕駛練習。


    而不是策劃了一場巧妙的 “意外”。


    而且。


    從一開始上車的時候起。


    顧逸塵就表現得極為謹慎。


    他先是快速地掃視了一圈車內。


    確認沒有異常後。


    便以一種看似隨意卻又迅速的動作關好了車窗。


    同時,他還壓低了帽簷。


    帽簷幾乎完全遮住了他的眼睛。


    隻留下那線條堅毅的下巴和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笑意的嘴唇若隱若現。


    這樣一來,根本不用擔心有人會將懷疑的目光投向他的身上。


    再加上,在教練和其他學員的眼中。


    顧逸塵今天壓根就沒有碰過車。


    他就像是一個透明的幽靈。


    在整個事件中沒有留下任何明顯的痕跡。


    就算顧思文事後在駕校學員中,發現了自己的名字。


    那又能怎樣呢?


    沒有證據,一切都不過是空口無憑。


    顧逸塵一邊想著。


    一邊輕輕哼著不成調的小曲


    那小曲雖然沒有什麽韻律。


    但他卻哼得自得其樂,嘴唇微微開合,喉嚨裏發出的聲音帶著一種輕鬆愉悅的情緒。


    他就這麽悠然自得地出了駕校的大門。


    身後的一切混亂都被他遠遠地拋在了腦後。


    仿佛那隻是一場與他無關的鬧劇。


    顧逸塵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像是在閑庭信步一般走到了小診所外。


    他站在診所的門口,透過那扇有些模糊的玻璃門,看著診所內的許念。


    隻見許念正像一隻靈活的小麻雀,吱吱呀呀地應付著醫生和教練呢。


    她那張小嘴像是機關槍一樣,不停地說著話,一會兒皺著眉頭像是在描述自己的痛苦,一會兒又眼睛亮晶晶地似乎在解釋著什麽,那模樣真是有趣極了。


    顧逸塵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抬起手。


    看了一眼手上的時間。


    十五點三十分。


    顧思文跌落平台的時間是在十分鍾之前。


    想到這。


    顧逸塵已經想好在教練麵前的說辭了。


    他站在門外,輕輕吹了一個口哨。


    那口哨聲清脆而又短促。


    很快。


    診所內的許念就像是一隻敏銳的小動物。


    聞聲察覺到了,門外的顧逸塵。


    她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驚喜和會意,然後立刻轉過頭,對著醫生說道:


    “醫生呀,您看我這也檢查半天了,要是實在查不出啥毛病呢,您就給我來一支藿香正氣水唄。”


    “我覺得我可能真就像您猜的那樣,就是中暑了呢。您不知道呀,今天這天氣可熱得不像話,就像個大火爐似的烤著人。”


    “我在駕校練車的時候就感覺有點暈乎乎的,然後這肚子就開始疼起來了,疼得我呀,就像有個小錘子在裏麵敲呢。”


    “不過現在到了診所,感覺又好像沒那麽嚴重了。我這還有好多事要忙呢,我朋友就在門外等著我呢,都等了好半天啦。”


    “我這要是再不出去呀,我朋友該著急了。您也知道,朋友之間約好了時間要是沒按時到,多不好呀,而且我朋友還指不定以為我出了啥大事呢。”


    “醫生呀,您就行行好,給我一支藿香正氣水,我喝了就趕緊走啦!”


    診所內的醫生聽到許念的話,微微皺了皺眉。


    他看著許念,一臉認真地說道:“那也隻能這樣了,不過現在的天氣炎熱,你千萬不能再曬太陽了,免得症狀加重。”


    說完,醫生就轉身從藥架上拿了一盒藿香正氣水,遞給了許念。


    許念看到藿香正氣水。


    心裏暗暗叫苦。


    但還是爽快地接過並點了點頭。


    然後利落地從口袋裏掏出錢付了款。


    她心想,隻要能快點離開這裏就好。


    不過,教練卻沒有這麽輕易地放過她。


    教練是真的擔心學員,在自己的駕校出了事情。


    他一臉擔憂地看著許念。


    見她轉身就想往診所外走去。


    立馬提高聲音喝住了她,說道:“許念,要不你這會還是先喝一瓶藿香正氣水吧。”


    他的聲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許念本就什麽事情都沒有。


    哪裏肯喝那難以下咽的藿香正氣水啊。


    她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瞟了一眼診所內的時鍾。


    她清楚地記得進診所時是十五點十分。


    也沒有忘記顧逸塵交代的事情,所以連忙搖頭拒絕道:“教練,我真的還有急事,加上我的朋友已經在診所外等我十五分鍾了,一會我在路上喝吧!”


    她的眼睛裏帶著一絲祈求。


    希望教練能夠放她一馬。


    可是教練的眼眸中卻閃過一絲的堅定,他皺著眉頭,厲聲說道:“不行,必須現在先喝了,不然一會你真出了什麽事情,我們駕校也說不清。”


    這時,醫生也附和道:“許女士,你還是先喝一瓶吧,這樣身體也好受一點。”


    醫生一邊說著,一邊還隨手給許念遞來了一瓶未拆封的礦泉水。


    許念頓時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心裏暗暗叫苦。


    她看得出來。


    不管是教練還是醫生。


    隻要她不喝一瓶藿香正氣水。


    就不會讓她出診所的大門。


    就像兩座大山一樣擋住了她的去路。


    許念氣鼓鼓地看了診所外的顧逸塵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埋怨顧逸塵,把她置於這種境地。


    然後她委屈巴巴地拆開了,藿香正氣水的包裝,拿出一瓶。


    她把小瓶子舉到眼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它,就像盯著一個即將折磨自己的小惡魔。


    那小小的瓶子在她的手裏仿佛有千斤重。


    她的手指都不自覺地微微顫抖著。


    皺著眉頭,眼睛裏滿是抗拒,嘴唇也不自覺地抿了起來,嘴角向下耷拉著,就像一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她深吸一口氣,咬了咬牙,緩緩地把瓶子湊近嘴邊。


    當瓶口剛剛碰到嘴唇的時候。


    她就像是被什麽東西蟄了一下似的?


    身體微微一縮。


    緊閉著眼睛,眼皮不停地跳動著。


    那股刺鼻的藥味直往她的鼻子裏鑽。


    讓她感覺一陣惡心。


    她的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掐住了一樣。


    本能地想要拒絕這即將入口的液體。


    但是,在教練和醫生的注視下,她知道自己沒有辦法逃避。


    於是,她再次深吸一口氣,然後猛地一仰頭,將藿香正氣水灌進嘴裏。


    那一瞬間,她的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


    五官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肆意揉捏著,眼睛緊緊地閉著,幾乎要擠出淚水來。


    她的眉毛高高地挑起,鼻子皺得更厲害了,幾乎要貼到臉上。


    她的嘴巴張得大大的。


    想要把那股難聞的味道盡快釋放出去。


    舌頭也不自覺地往外伸了伸。


    像是在試圖把那股苦澀的味道從嘴裏趕出去。


    她的腮幫子鼓得像隻小蛤蟆。


    喉嚨裏發出 “咕嚕咕嚕” 的聲音。


    那是她在努力吞咽的聲音。


    每吞咽一下。


    她的身體就會不由自主地顫抖一下,就像觸電了一般。


    那苦澀的味道在她的嘴裏蔓延開來。


    像是一場凶猛的洪水。


    迅速席卷了她的整個口腔。


    然後順著喉嚨一直往下流。


    所到之處都帶來一種難以忍受的灼燒感。


    好不容易把藿香正氣水咽下去了。


    她像是剛剛經曆了一場生死劫難一樣。


    那擰巴的小模樣,就連門外的顧逸塵看了都忍不住皺了皺眉。


    許念好不容易把那瓶藿香正氣水咽了下去,就像是剛剛從一場噩夢中掙紮出來一般。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睛裏閃爍著淚花,那淚花在眼眶裏打轉,仿佛下一秒就要奪眶而出。


    她的嘴唇還在不停地顫抖著,臉上的表情依然是痛苦不堪,就像是吃了一大把黃連似的。


    她看都沒看剩下的藿香正氣水一眼,就像那是洪水猛獸一般,隻想離得遠遠的。


    然後,她強忍著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就像一隻被激怒的小公牛,徑直朝著診所外麵衝了出去。


    一看到顧逸塵


    許念二話不說。


    就像一隻被惹毛的小貓。


    對著顧逸塵的胸前就是一頓小粉拳伺候。


    她的拳頭雨點般地落在顧逸塵的胸口。


    每一拳都帶著她剛剛喝藥的委屈和對顧逸塵的埋怨。


    她一邊打還一邊小聲嘟囔著:“哎呀呀!都怪你,都怪你,讓我喝這麽難喝的東西。”


    這時。


    教練拿著許念落下的藿香正氣水,也緊追了出來。


    教練的目光落在顧逸塵身上的那一瞬間,也是一愣。


    他沒想到顧逸塵會在這裏。


    而且看起來許念和顧逸塵的關係很是親近。


    顧逸塵見狀,眼珠一轉,故意大聲道:“念念你怎麽還生氣了呢?”


    “我都在門外等你十五六分鍾了,我都沒不耐煩呢。”


    “你看,教練還這麽關心你,給你拿了藿香正氣水,你不感謝人家也就算了,還這麽衝出來就發脾氣。”


    他刻意將十五六分鍾,加重了語氣。


    就在這時。


    教練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教練心裏猜想,自己離開了駕校這麽一會兒,估計是有學員找他了。


    他看了顧逸塵一眼,說道:“你的朋友好像有些中暑了,記得好好照顧一下。”


    “還有,過幾天就可以參加科目二的考試了,你有時間也過來練練車,別像今天這樣一消失就是一整天。”


    教練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關切。


    也有一點責備的意思。


    畢竟學員不好好練車總是不太好的。


    顧逸塵聞聲連忙點了點頭,一臉乖巧地說道:“好的,教練你忙。”


    教練點了點頭,然後一邊往駕校方向走去,一邊接起了電話。


    他把手機放到耳邊,剛剛聽清聽筒裏的話。


    他的臉色瞬間大變,就像烏雲突然遮住了太陽。


    然後,他快步朝著駕校的方向跑去,腳步匆匆,就像身後有什麽猛獸在追趕他一樣。


    他一邊跑還一邊對著電話裏大聲說著:“我馬上就到,你們先不要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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