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抿了抿唇,問:“蘇老師要我做什麽?”


    蘇丁蘭把編劇們的想法說了一遍,她眼見著景熙的雙唇開始變得蒼白起來,她握住景熙的手,眼含淚光:“除了台裏給你的固定工資,我私下再給你一份,求你,幫幫我好嗎?”


    景熙答應了。


    一來她確實感受到了蘇丁蘭發自內心的怕被淘汰的恐懼,二來是因為錢。


    蘇老師給的報酬很高,足以讓她撐過她哥第一期的康複訓練。


    景熙走進病房,把打包帶給他哥吃的牛肉麵放到台子上。


    “哥,你先吃麵,我去拿單據。”


    金興鵬應了一聲,端起麵。


    景熙來到病房服務台,從值班護士手裏接過所有單據。


    護士長:“馬上就要接骨手術,費用是五萬,你找個時間把手術費交了吧。”


    景熙手指攥著單據,點了點頭。


    她把單據放進包裏,回到病房,在病床旁邊坐著。


    金興鵬吃了一口麵,看了她一眼。


    景熙坐在一旁,垂著頭,整個人呆呆的,她看起來好像又瘦了,本就巴掌大的臉又小了一圈。


    他不由地心疼:“怎麽了?錢又不夠了?”


    她抬起頭,笑著轉移話題:“最近有點忙,人有點累。”


    這麽持續的隻出不進,她銀行卡裏的錢早就空了,還欠了五萬的外債。


    她不可能把實情告訴金興鵬。


    當她哥風光的時候,他提供了她最優渥的條件,讓她體驗了很多年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生活。


    他們的感情早就已經超越了血緣關係。


    金興鵬放下碗,見二床和三床的老大爺都在睡覺,說:“有什麽事要跟哥說,千萬別……別走了歪路。”


    景熙笑了笑:“不會,我最近跟著蘇丁蘭老師做節目,工資可高啦。”


    金興鵬興致高昂了起來,說:“是星期六的《好吃一百分》嗎?”


    景熙點頭:“恩,不過節目要改,可能名字也會改,現在還沒完全定下來,但是我已經確定錄製。”


    走出醫院,她垂著頭看著手機。


    她點開聊天軟件,翻到了蘇丁蘭的對話框:蘇老師,我現在手頭有點緊,能先預支五萬嗎?


    打完,又逐字刪除。


    節目還沒開始錄,劇本和節目形式都還在探討中,真的定下來,肯定要一兩個月以後,她怎麽可以跟蘇老師開口預支錢。


    正卿坐在車裏,側頭看著窗外。


    昏黃的路燈下,女孩垂頭看著手機,手指打一會停一會,大概神遊了一兩分鍾,她的大拇指飛快地點著,應該是把內容全部刪了。


    她抬手抹了抹眼角。


    景熙抹完好一會才發現手背的涼意,身體總是比她的內心更快地發現情緒不對的地方,有時候,她自己都還沒感受到那份委屈和壓力,敏銳的五感已經幫她表現出來了。


    她又重新翻了翻對話框,找尋著可以借錢的對象。


    當她翻到上麵的‘f’字母時,她的手指停了下來。


    她想到家裏的那些包。


    即使最難熬的時候,她都沒動過賣包的念頭。


    這些包是正卿買的,她總覺得處理之前應該跟對方確認一下,其實她有想過把包還給他,畢竟那些包價格不菲。


    “有話跟我說?”


    她抬頭,和正卿對視一眼,又垂下頭,默默收起手機。


    他的神情淡漠,眼角卻含著一縷譏笑。


    正卿歪頭看她側臉:“這麽快就反悔了?”


    既然人已經在前麵,也不用發信息問了。


    她抬睫,問:“我能賣你送的包嗎?”


    有一瞬間,景熙感覺周遭一點聲音也沒有,好像連路上的車輛也變成了停止的畫麵。


    正卿垂眸盯著她的頭頂,風吹過,她頭頂有幾根呆毛跳來跳去,他忽然叫出全名:“李景熙。”


    景熙抬起頭,看著他。


    “缺多少?”正卿看著她的臉,補一句,“借給你的,要還。”


    冬天的夜晚,寒氣很重。


    呢子大衣染上了潮濕,沉甸甸而又不能禦寒,她的手腳冰冷,翻收款碼的時候手指變得僵硬。


    正卿脫下羽絨外套,披在她身上。


    景熙抬起頭,看到他身上單薄的線衫,趕忙抬手拉衣服。


    正卿卻不理她,抬起她僵硬的臂膀,塞進寬大的袖子裏,他的衣服大好幾個號,幾乎把她整個身子埋在了一床被子裏。


    他看著她的造型,無聲地勾了勾唇角。


    “收款碼。”


    她從寬大的袖筒裏探出手,把手機舉到他麵前。


    兩個人默不作聲地往前走,到了樓梯口的位置,她脫下衣服遞回給他。


    “我馬上就要錄節目了,大概會在一兩個月後有錢。”景熙解釋一句。


    正卿披上衣服,簡短地回:“嗯。”


    說完,他轉過身離開。


    就好像他這一趟來,隻是來散步一樣。


    景熙在樓梯口站了一會,轉身往樓梯走,剛走進門,樓梯裏的燈忽然亮了起來。


    樓梯上的缺口全部補過了,拐角處的雜物也不見了。


    景熙以為走錯了樓,往後退了幾步,確定是崇山區19棟,才抬腳走上去。


    走進門,海瑤舉了舉手裏的燒烤,問:“吃宵夜嗎?”


    景熙搖頭:“口味太重了,我不太喜歡,你要不要去稱一下,我感覺你臉好像比前幾天圓了。”


    海瑤咬了一口裏脊肉,含糊地說:“整天跟著中年大叔們做節目,我已經徹底放棄維護體型了。”


    景熙換下鞋子,先去衛生間洗漱,她頭發有點長了,紮了一個小丸子頭,把整張臉都露了出來。


    她的眼尾在一個輕微往下垂的弧度後微翹,眼眸深邃,唇色紅潤,配上白潔細嫩的皮膚,素麵朝天卻勝過化妝。


    海瑤忍不住盯著景熙看了好一會。


    她收回視線,拿起手機滑了滑,看了一眼朋友圈,哈哈大笑起來:“這張照片拍的好搞笑,穿這麽大的羽絨服,跟個冰棍似的。”


    景熙湊過去看了一眼,越看越覺得眼熟。


    海瑤抬起頭看了看景熙的額頭,又垂頭看了一眼照片,然後視線掃過發照片的id,問:“傅總送你回來的?”


    “嗯,剛才在路上遇到他了。”


    景熙掏出手機,點開正卿的朋友圈,拉了拉,確定隻有一條橫線後,把手機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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