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聽漏了嗎?”蘇夢蘭錯愕,“翟老師說有喜歡的人,就是婉拒的意思吧。”


    她一臉擔憂,“俞老師你,確定要堅持下去嗎,如果糾纏的話,隻會讓翟老師更討厭吧?”


    “我還沒想到具體的做法。”俞方茹輕輕搖頭,眼神裏閃過一絲迷惘。


    豪言壯語說起來容易,真要做起來,確實很難,特別是感情這種事情,眼下這情況,主動權顯然不在自己這邊。


    李景熙垂頭咬著漢堡。


    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這一桌陷入了沉寂狀態,三人機械往嘴裏塞東西的動作,讓她有一種處於虛無世界的錯覺。


    她吃完最後一口,緩緩放下雙手,看向對麵。


    俞老師吞下最後一口漢堡,擦了擦手,拿起咖啡杯酌了一口。


    淺咖色羊絨衫鬆垮罩在俞老師身上,鬆弛的姿態給她增添了幾分恬靜柔和。


    那一句鏗鏘有力的‘不會輕易放棄’,和俞老師在課堂上那一句句鞭策的話,聯結在一起,充滿力量。


    這時,雙開門被人推開,戴著黃色安全帽的男子走向服務台,排隊的人群自動讓開一條路。


    “美途2415。”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清朗聲音和秦工的重疊在一塊,那一串數字幻化成四個清晰的字:那就試試。


    她收回視線,看著俞方茹,鄭重開口:“俞老師,你去試一試,隻有試了,才知道結果。”


    俞方茹放下咖啡杯,扇了兩下睫毛,點頭:“確實,人總要做一次撞南牆的事,說不定,真能撞過去呢。”


    蘇夢蘭調皮地翹起二郎腿:“那我也試試。”


    李景熙偏頭看她一眼,否決:“你不行。”


    “我不是跟俞老師搶,”蘇夢蘭仰著下巴,“反正翟老師沒做決定嘛,我們倆一起努力,隻要有一個成功,就賺到了呀。”


    俞方茹:“……”


    “你要是成為翟老師的女朋友,”李景熙問,“你會怎麽看待他的白月光。”


    “呃……”蘇夢蘭擰眉,半晌,鬆開眉毛,“我肯定會每天問他,我跟他白月光比起來,哪個好。”


    她繼續說,“如果答案是白月光好,我就要他帶我去看看,偷偷比較一下,到底是外貌有差距,還是智商有差距。”


    李景熙:“……”


    俞方茹垂下頭,咯咯笑起來。


    蘇夢蘭嘀咕:“那我確實,做不到像俞老師這樣大度。”


    她反問,“你呢,要是傅總有個白月光,你會怎麽樣?”


    李景熙按了按太陽穴,感覺頭有點疼:“不知道。”


    感情上的問題,除了用生命去體驗,根本沒有所謂的正確答案,總之,比她解一百道題難多了。


    題做多了,至少還能摸到規律;


    感情,沒臨到自己頭上,不論說出多強硬的話,都不過是逞強而已。


    俞方茹朝她們笑著說:“這是年齡和經曆賦予我的能力,你們看不開很正常。”


    她凝視著李景熙,問,“景熙,你平時怎麽跟翟子安相處的?”


    李景熙轉頭看著俞方茹,如實說:“一般有什麽事情,我和正卿聯係,隻有出現重大問題的時候,翟老師才會單獨找我談話,”


    她特意解釋一句,“上次醫院的情況,很少發生。”


    俞方茹看著她。


    許是因為自己的問題太過突兀,李景熙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神情變得十分嚴肅,眼眸裏甚至還帶了幾分警惕。


    她伸手拍了拍景熙手背:“我們現在是朋友吧?”


    沒等李景熙回答,蘇夢蘭說:“我跟熙熙是朋友,所以我也是俞老師的朋友嗎?”


    “跟學生做朋友,也不是什麽壞事。”俞方茹默認了這個結果。


    蘇夢蘭眼睛瞬時亮晶晶的:“那期末考試,有沒有可能給我放點水,讓我輕鬆一點過了。”


    俞方茹打了一下她的頭:“我現在是你的朋友,為了你好,以後別說放水,在專業課上,我隻會對你更嚴格。”


    “啊?”蘇夢蘭抬手摸了摸額頭,徹底老實下來。


    李景熙無聲地笑了笑。


    以前她從來不會關注俞老師的穿著打扮,但今天,她有兩次,大腦在不經意間,描摹出了俞老師的形象。


    在特定的職業和性別上麵,她不知不覺間,傾注了某種自我陶醉式的臆想。


    臆想褪去,形式化印象走向個體生命,俞老師朝她走來時,如鳴佩環般生動起來,內心也就生出了親近感。


    翟老師如此,俞老師也是如此。


    “景熙,你還沒給我答案。”俞方茹再次看向她,慎重地問,“我們是朋友嗎?”


    李景熙怔了怔。


    俞老師的神情十分認真,仿佛隻要她說出一個‘是’字,這個字就成了一張白紙黑字的契約。


    她點頭,鄭重地說:“我們當然是朋友。”


    “你猶豫這麽久,”俞方茹遲疑了一下,“是怕,我要你幫忙做一些事情嗎?”


    “不是。”李景熙搖頭,“隻要不超過我能力範圍,我願意幫忙。”


    “那就謝謝了,”俞方茹說,“聽麗文說,翟子安以前潔癖很嚴重,所以我想確認一些事情。”


    “潔癖挺好的呀,”蘇夢蘭感歎,“幹幹淨淨、清清爽爽。”


    俞方茹搖頭:“不是這個問題,社會對有潔癖的男人,有刻板印象,所以我必須問清楚,這是對他負責,也是對我自己負責。”


    “明白,”李景熙認真解釋,“顧醫生說,翟老師是因為極端實驗,被人為造成心理上的缺陷,能慢慢改過來。”


    “原來是這樣,”俞方茹支著下巴,“還有一個問題,我跟他聊過幾次,感覺他這個人很冷淡,對人似乎有點涼薄。”


    蘇夢蘭接上:“剛開始的時候,我也覺得他有點冷,後麵相處久了,就知道他很為我們著想。”


    李景熙捧著杯子,看著對麵。


    俞老師的手腕虛虛搭在桌麵上,露出來的一截中間掛著一條鉑金手鏈,銀白色的花朵下麵透出繃緊的經絡。


    原來如此,俞老師的一係列問題都是試探。


    自己和翟老師走太近了,難免讓人產生誤解,她能理解俞老師心中的惶惑。


    她沉思片刻,說:“我沒有參與過翟老師的生活,關於他的性格,我沒有發言權,我隻知道他在工作上,是一個很負責任的人。”


    俞方茹看著她,自言自語般呢喃一句:“那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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