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天沒說話,隻是瞥了福恩一眼。


    福恩不滿地翻了個白眼,見他沒反應,皺了皺眉。


    艾麗爾替他回答:“他是我的朋友,叫章天,之所以戴麵具,是因為他特別喜歡蝙蝠俠。”


    章天瞥了艾麗爾一眼,孔洞裏透出來的眼神含著幾許古怪。


    女孩衝他笑著做了個鬼臉,用最直觀的方法表達著她的聰慧、敏捷。


    “真的?”福恩眼睛一亮,“你也喜歡蝙蝠俠?”


    章天摁住麵具額角,不動聲色:“是,我很喜歡蝙蝠俠的……”


    他頓了頓,“那根腰帶。”


    說實話,他隻在宣傳片上看過幾個片段。


    畢竟,從小到大,他的電腦瀏覽記錄裏隻有兩個節目:一個是《貓和老鼠》,一個是《哆啦a夢》。


    “我熱愛蝙蝠俠。”提到偶像,福恩像是變了一個人,口氣也興奮起來。


    “熱愛?”章天重複著這個詞,若有所思。


    “是的,熱愛,”福恩掰起手指如數家珍,“披風、飛鏢、蝙蝠車,摩托車……,等我攢夠足夠的錢,我就按照這個標準,一個一個做出來。”


    章天微微一笑:“希望你能成功。”


    男孩拿錢的動機,一目了然,此人可靠不可靠尚無法評判,思想上倒是挺單純,


    ——單純隻是為了錢。


    福恩拍了拍胸脯,自信滿滿:“肯定能成功。”


    章天把話題扯回去,問:“那麽,你注意到跟蹤的車牌了嗎?”


    “差點忘了這件事,”福恩拍了拍額頭,“我確實想記住車牌,但那上麵的字母和數字排序很混亂,每次看過去,我總覺得在晃動,沒辦法固定成具體的形狀。”


    他有些緊張地嘀咕一句,“我不會遇到靈異事件了吧?”


    章天平靜地說:“根據我對化妝技術的了解,那輛車應該改裝過車牌,車牌通過顏色互補、明暗對比這種方法,給人造成視覺上的錯誤。”


    見他們不太理解的樣子,他舉了個例子,“網上有一條很火的裙子,有人看到是白金色,有人看到是黑藍色,還有一種靜態圖,圖像明明沒有動,你卻感覺它在動。”


    福恩立馬接上:“我知道這個。”


    他笑了笑,“你這麽一分析,我放心了。”


    雖然章天對古怪現象有了解釋,艾麗爾卻沒辦法徹底放鬆下來。


    她掃了一圈墓地,謹慎地觀察著周遭一切。


    光線透過雲層散落而下,灑落在排列整齊的墓碑上,非但沒有給人溫暖的感覺,反而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她雙手交叉抱著身體,焦躁地捋了捋雙臂:“今天怎麽約到這種地方?”


    抽了一口冷氣後,她又抱怨一句,“感覺很不舒服!他們到底什麽時候才來。”


    福恩笑了笑:“說不定他們想在墓碑前,拍幾張惡作劇的照片,發到社交軟件上。”


    “這一點也不好笑。”艾麗爾放下雙臂,瞪了福恩一眼。


    “既然情況有變,”章天說,轉身即走,“我先走了,希望以後還能見到你們。”


    艾麗爾驚愕地看過去:“喂,你怎麽說走就走?”


    “老兄,接頭的人快來了。”福恩叫道,“看在我們都喜歡蝙蝠俠的份上,我願意分錢給你。”


    “他們不會來了。”章天頭也沒回,朝他們擺擺手,“因為,你們已經被拋棄了。”


    身後兩個人同時睜大了眼睛。


    同一時刻,馬路和小徑的第一個路口,一輛銀色轎車緩緩停下。


    駕駛座上的男人,左手搭在駕駛盤上,右手自然垂落。


    柔和月光從車窗照進車內,掩映著他的眉眼,他閉著眼睛坐了半分鍾,睜開後,俯身拿過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晚上好,”男人說的是英文,聲音低沉、悅耳,語氣彬彬有禮,“今晚多來了一個人,是嗎?”


    “是的,先生,”聽筒裏傳出聲音,“他戴著麵具,麵具好像是個小孩,應該是個東方人。”


    男人有條不紊地叮囑著:“再過五分鍾,你讓所有執行人開始行動,我待會要開車,到服務區的時候再跟你通一次話,你隻要跟我確認今晚的結果就可以,當然,不管這次結果如何,這一次的行動不需要任何人負責。”


    “呃……”電話那頭的人有些遲疑,“確定不需要任何人負責嗎,不是破壞了規矩……”


    “沒關係,就這樣。”男人掛上電話。


    手機落進汽車凹槽內。


    他仰靠著椅背,凝視著艾麗爾他們的方向。


    大概過了一分鍾,他才輕輕落了一下眼睫,吐出一口氣,似乎在努力調節心情。


    “抱歉,必須把你們除掉了。”他的聲音裏帶著深切的同情,“在這個世界上,神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消滅掉貪心的人。”


    “永遠消滅。”


    低低的聲音在車廂裏回旋,像是某種古老咒語一般,秘密消散在空氣中。


    兩分鍾後,汽車引擎聲響起,銀色轎車調轉車頭,朝來時的方向行駛。


    “砰”,一聲槍響劃破天際。


    緊接著,“砰砰砰……”,連續的槍聲響起。


    無形的攝像機在空中兜兜轉轉,終於在西側第三排墓碑後麵,找到了蹲伏著的身影。


    “福恩……”艾麗爾抬起右手,摸了摸左邊的肩膀,“福恩。”


    指尖摸到黏糊糊的液體,中槍的位置傳來撕裂的疼痛感。


    她感覺全身無力,好像整個人都被繩索捆著,動彈不得。


    “我在你後麵。”福恩壓低聲音說。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頭,朝對麵看了一眼。


    整個墓地安靜極了,四周空蕩蕩的,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不,這個時候,鬼出現反倒比人有安全感。


    他這才敢放開喉嚨,但聲音依舊很輕:“開槍的人,應該走了,他肯定以為我們已經死了。”


    艾麗爾無力癱坐在地上,恐懼讓她全身顫抖。


    她深吸一口氣,竭力讓自己聽起來很鎮定:“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各回各的家。”福恩抱起滑板,站起身,“保重。”


    艾麗爾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如遭雷擊:“我中槍了。”


    她一把抓住他的腿:“給我奶奶打電話,讓她來接我。”


    “我看到了,”福恩垂下頭,歉意道,“這件事要是透露出去,我們兩個都得死,放開吧,否則別怪我把滑板車砸你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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