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試圖旋轉雞腿靶,壓迫對方的匕首掉落,但沒有成功。


    匕首被拔出,他往後退了兩步,拿開障礙物的瞬間,飛快打量一眼。


    鴨舌帽男往後輕輕一躍,身子就像擺脫了地心引力一般,悄無聲息地移到了沙發區域。


    握著匕首的臂膀輕輕甩動,刀刃映襯自然光線,寒光化成具象陰影,飛濺在雪白的牆壁上。


    大概有兩三秒鍾,鴨舌帽男就靜靜地站在那裏。


    他穿著一件黑色兜帽衫,下身是一條黑色運動褲。


    胡子拉碴幾乎遮住半張臉,抬頭的瞬間,帽簷底下露出一雙藍色的眼睛。


    如此劇烈的打鬥,鴨舌帽居然絲毫未動。


    此人要是穿過花園,別說花瓣或者葉子,甚至連花香也不會沾上,動作像極了鬼魅。


    想到這裏,傑森的心髒頓時狂跳起來,臉色也微微一變。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忖:胡子可以黏貼,瞳孔顏色可以用美瞳。


    所以,鴨舌帽男是那個敦厚男人嗎?


    他直接問:“你是誰?跟我有仇嗎?”


    見對方不說話,又問,“不說話,是怕我聽出真實身份?”


    “我們沒有任何關係,”鴨舌帽男笑了,語氣很平淡,“前幾天不小心接了個活兒,我覺得挺有意思,特意過來看看。”


    他的發音很地道,還很清晰,完全可以去新聞台當主持人。


    “我知道自己逃不掉,要死也想死個明白,”傑森抬起大拇指,指了指陽台方向,“對麵的露天咖啡館,坐了四個東方人,你是其中一個嗎?”


    鴨舌帽男歪著頭,吐出兩個字:“不是。”


    話音一落,輕巧的身影再度襲來,還沒等他覺察到腳步聲,尖刀已經抵在喉嚨的位置。


    他快步往後退了兩步,脊背不小心撞到了落地燈。


    地燈倒了,燈頭砸在陶瓷杯子上,杯子橫倒在桌麵,帶著咖啡漬滾了一圈,摔落在地。


    “劈裏啪啦。”


    傑森眉梢微挑,抬手摸了摸脖子,確定沒有傷口,扶著桌子起身。


    鴨舌帽男靜靜地看著他,嘴角的胡子微微往上扯了扯,牽扯出一個諷刺的笑容:“別害怕,我不會要你的命。”


    傑森淡定地回:“我不想讓你失望,但我還是得告訴你,我不怕死。”


    “啊,我差點忘了,”鴨舌帽男看了一眼電腦屏幕,問,“你在寫稿子嗎?看起來好像不太順利。”


    “是不太順利。”傑森隨口應答。


    這時,走廊外傳來憤怒的咆哮聲:“你們這些狗雜種,到底吵什麽?”


    傑森往前走了幾步,瞥了一眼鴨舌帽男,見他沒有動,於是也停了下來。


    叫囂的人是其中一個鄰居,住在通道最裏麵的房間,他個子高大,身材魁梧,是個暴脾氣的大塊頭。


    “謀殺。”鴨舌帽男輕聲呢喃,聲音裏含著笑意,“你說,殺死艾琳的人,真的隻是入室盜竊嗎?”


    傑森怔了怔。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順著回答鄰居的問題,但他的聲音極輕,明顯是說給自己聽的。


    他張開口,搖搖頭,又合上嘴。


    客廳裏隻有鍾聲和陽台那邊的汽車聲,心裏忽然冒出一個強烈的念頭,他應該找一找艾琳死亡的真相。


    鴨舌帽男兀自分析著:“他會不會有同謀?”


    “不知道,”傑森回,“假定的東西沒有證據,即使再理性分析,也不可能得到答案。”


    “好吧,”鴨舌帽男歎了一口氣,“我相信你跟整件事無關。”


    傑森沉默不語。


    有好幾秒,他感覺自己呼吸停止了。


    結合自己對艾琳的反常反應,鴨舌帽男的提示將所有疑惑連成了一條線,重重捶在了他的心口上。


    他甚至開始把所謂的真相,拆解成一幀一幀畫麵,並企圖雜糅塵封的心緒,融合成一條條線索,將自己送到凶手的位置。


    臉頰被割傷的部位,血管似乎在劇烈跳動,一股洶湧氣流從胸口湧出,直衝喉嚨。


    這時,又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英語帶著中式口音:“冷靜,先生,裏麵有人在切磋武藝。”


    傑森回過神,表情有些怔忪。


    冷靜,是呀,要冷靜。


    每一句對話內容看似都跟他無關,但每一個單詞好像都在提醒他,如果真的去找真相,隻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


    他稀裏糊塗地往前走,像幽靈一樣滑向沙發區域。


    “你要一起加入嗎?”屋子外的男人禮貌詢問,似乎因為無法阻攔大塊頭的行動,他直接點明,“戴帽子那一位,是個高手。”


    傑森坐到沙發上,仰靠著沙發背,手裏依然還抓著雞腿靶。


    章天拿著匕首,無聲朝門口走去。


    門外傳來指關節‘咯嘣咯嘣’的聲音,緊接著,是拖鞋趿拉的沉悶聲響。


    不一會兒,大塊頭已經站在門口,他穿著一整套睡衣,高大魁梧的身軀直接堵住門口。


    “就你,是個武術高手?”他睥睨地看了一眼章天,“看起來不怎麽樣嘛。”


    章天笑了笑:“你可以試試。”


    大塊頭走進屋子,隨手抄起角落裏的衣帽架,抖掉掛鉤上的帽子和外套。


    衣帽架的圓形底盤徑直朝著章天腦袋襲去。


    章天往邊上輕輕一躍,躲過襲擊,趁著大塊頭往回拉扯的動作,迅速抓住衣帽架的底盤。


    輕盈的身姿順著對方的力道,在快要貼麵的瞬間,他亮出匕首,刀尖直接朝著大塊頭脖子襲去。


    就在大塊頭以為他會給出致命一擊時,刀尖卻隻是輕輕劃了一下,割破了一點點皮。


    血痕滲透而出,卻要不了大塊頭的命。


    大塊頭往後退了好幾步,抬手摸了摸脖子的位置,見手上全是血,頓時發出動物般的嗥叫聲:“救命。”


    ‘砰’,衣帽架摔在地上。


    他踉蹌著往外跑,在門口的位置,抬手扶了一下牆壁,上麵立刻留下一個血色手印。


    章天走出門。


    裹著勁風的拳頭貼著腦門過來,他敏捷地歪過頭,拳頭打在了鴨舌帽帽簷。


    帽子被掀在地。


    他舉起刀尖,踩著牆麵輕輕一躍,直逼安碩心口。


    安碩閃身跳進往上的樓梯,連躥好幾級台階,躲開了襲擊。


    章天趁機撿起地上的鴨舌帽,往頭上一壓,輕輕一躍,舉著匕首往安碩腦門刺去。


    安碩抓著扶手,跳向往下的樓梯,卻在章天越過自己時,手上一用力,倒撐起雙腿,狠狠踹到章天肩背上。


    自身跳躍的力量,加上被踹的力道,章天一個躲避不及,朝著拐彎處的玻璃窗飛去。


    他抬起胳膊擋住臉,以側麵身軀撞上玻璃。


    “嘩啦。”玻璃碎裂,隻剩下骨架。


    章天隻覺耳膜震碎,兩眼發黑,他揉了揉太陽穴,看向樓梯下麵。


    安碩抓著扶手,三步並作兩步跑上來。


    章天飛快打開骨架,跳上窗台,朝安碩笑了笑:“我還不想要你的命,下次再切磋。”


    話音一落,隨即順著管道一躍而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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