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往台階下麵移了一點點,太陽漸漸升高,視線掠過窗外,撞進橘紅色的天空。


    “哇,好神奇,”苗思辰抓著李景熙的胳膊,聲音粗重而緊張,“好像電影裏的延時鏡頭——”


    李景熙抬起頭,看著窗外。


    對麵大樓籠罩在金色光暈中,讓她不由想起德安藝術學院那一次,太陽在建築體中飛快輪轉。


    她輕聲呢喃:“這裏的時間線,莫非是亂的?”


    苗思辰看她一眼,回答:“即使是亂的又怎麽樣,”


    隨著天氣好轉,她慢慢放鬆下來,“我們隻要確定一個事實:我們現在在同一棟樓裏,在討論同一件事,在看同一種風景……”


    “小苗,等等……”李景熙不得不打斷她。


    苗思辰停下,探尋地看著李景熙。


    “我們在迎賓台後麵的時候,當時我想說服你情況不對,你一直不相信。”李景熙說,“那現在,我要是告訴你,這裏還有兩個人,你還信嗎?”


    苗思辰警覺地掃了一圈,最後視線重新落回李景熙身上:“我相信。”


    她遲疑地說,“我不想讓你失望,但我還是想知道,這重要嗎?”


    “重要,夥伴之間隻有互相信任,才能讓事情往前走,”李景熙說,“我們要盡快找到物品召喚的規律,否則很可能被人殺死。”


    苗思辰臉色複雜,似乎一瞬間晃過了諸多情緒,來不及掩藏全都湧到臉上。


    “我知道了,”她努力思索著,“我想起來一個問題,爬爬墊的主人,他為什麽要說沒用了,難道我們摸過以後,爬爬墊就不屬於他了嗎?”


    李景熙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東西太難找了,要不然我們可以試一試。”


    苗思辰看了一眼好不容易找到的棍子,點點頭:“是呀,就怕一碰,我跟它之間的鏈接就消失了。”


    “我在想這兩個人……”李景熙停頓了一會兒,思忖著說,“他們的時間,一個是九點,一個是十一點,他們應該也是用了物品召喚的方式,比如,甲碰到了乙收藏的東西,導致乙出現。”


    頓了頓,她又說,“他們兩個能和平共處,說明是一隊的。”


    苗思辰舉了舉棍子:“他們能看到我們的東西嗎?”


    “應該看不到,”李景熙思索著,“我們的時間,肯定比他們晚。”


    苗思辰咋舌道:“這不就像視頻回放功能嗎?”


    聲音落下,空氣安靜片刻。


    “對,”李景熙出聲,神情就像發現了一件重大事情,“爬爬墊這件事的原委,差不多應該是這樣:爬爬墊主人設計了一個陷阱,就等一個人來,結果那個人沒來,被我們占了地方。”


    她繼續說著,“這種類似於連鎖效應的計劃,不僅需要花精力,還要花很長時間等待,一旦被破壞,就不能再拿來用。”


    頓了頓,她又說,“我們破壞了他的計劃,所以他才會那麽憤怒。”


    “他要等的,不會是那個男孩吧?”苗思辰看著她,“難道我被那個男孩耍了?”


    “這中間發生了什麽,還不清楚,”李景熙輕聲,“我不能隨便下定論。”


    苗思辰點頭:“也是,免得冤枉好人。”


    李景熙沉默著,動了動有些酸麻的腳。


    這時,身後掠過兩道氣流,好像有人連續從身後經過似的,這股氣流並沒有停頓,而是朝著樓上而去。


    她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視線,朝樓梯上麵指了指:“他們往樓上去了。”


    苗思辰順著手指看了一眼,臉上一副快哭的表情。


    隨著兩個向上的高大身影變得越來越清晰,展現在窗戶方框中的高樓,慢慢變成一團光暈,在某個時刻,突然變成了枝幹橫生的柳杉。


    “多了一個閣樓。”翟子安說著,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鐵門前,“裏麵有一台電腦,待機狀態。”


    他推了推門,“門鎖著,進不去。”


    傅正卿站在雙開門前,回過身,仰頭看過去:“感覺不太對。”


    翟子安反問:“哪兒不對?”


    “剛才在一樓,”傅正卿說,“你有沒有感覺擠到了一個人?”


    翟子安眼底閃過一絲遲疑,沉默良久,才說:“有。”


    傅正卿保持著向上的視線:“如果是黑影模式,這個黑影肯定會對我們的出現,做出某些反應。”


    他停了下來。


    “如果是友方,肯定會用物品暗示,如果是敵方,肯定會找機會襲擊我們,”翟子安意會出他的意思,麵色微有變化,“現在,對方什麽也沒做,反而讓情況變得捉摸不定起來。”


    傅正卿輕輕點頭。


    這時,樓下傳來哢噠的聲響,一首頗有情調的音樂在空蕩蕩的樓梯回旋。


    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傳出來,用的是『東羽』語:“不好意思,能請你們別再敲了嗎?機器快要卡住了。”


    沒等兩個人反應過來,‘哢噠’一聲,音樂消失。


    他們快步往下。


    原本每個樓層拐彎處,是一道雙開門,進入雙開門以後,是一條長通道,連接到住戶房門。


    五樓和四樓還是雙開門,沒有任何變化。


    但是到了三樓,格局陡然變了:左邊一道門,右邊一道門。


    翟子安走到左邊的門,按下門鈴。


    傅正卿站在他後麵。


    大約過了一分鍾,門打開,一個穿著浴袍的中年男人站在後麵,碩大身軀擋住門。


    他一挑眉,大聲嗬斥一句。


    電影電視劇中出現頻次極高的詞匯,即便不懂『東羽』語,他們也聽懂了。


    翟子安微微沉下臉,眼神冰冷。


    傅正卿把手伸進外套,手指撥弄著口袋裏的零碎物品:裏麵隻有汽車和門的鑰匙。


    砰!


    翟子安右手揮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中浴袍男的下巴。


    浴袍男被打的表情一懵,往後踉蹌好幾步,他順手抄起櫃台上的槍。


    傅正卿敏捷地閃進門內,一把抓住男人的肩膀,曲起腿,膝蓋猛地一頂,狠狠撞在對方的腹部。


    浴袍男緩緩蹲下身,嘴巴半張著,大口喘著氣。


    “啪嗒”,槍掉在地上。


    傅正卿撿起槍,試著拉了一下槍栓,沒拉動。


    卡住了?


    心裏微微有些困惑,但臉上卻沒表現出來。


    在同一時刻,翟子安快速掃了一眼房間。


    這是個客廳,沒開窗,光線很暗,空氣悶得厲害。


    沙發過去有一道門,門虛掩著,裏麵傳來悉悉索索穿衣服的聲音。


    他掏出翻譯機,用英語冷靜地說:“我們是警察,發現你們在做非法勾當,需要你們配合。”


    浴袍男一愣,也用英語含糊地說:“我、我什麽也不知道。”


    傅正卿注視著他,語氣冷硬:“都到這一步了,沒必要隱瞞,你是要我們送你去不該去的地方嗎?”


    浴袍男抬起頭,忙說:“不、不,我們隻是正常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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