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年看著那盆裏的冰,額頭上冷汗直冒,心裏把甘梨那個小賤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要是她早把製冰的法子告訴自己,他也不至於自己琢磨,弄出這不知到底能不能吃的冰,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趙,趙伯父,這,這……”他支支吾吾,眼神飄忽不定。


    “怎麽?難不成這冰,你自己沒試過?”趙老爺斜睨著他,語氣裏帶著幾分寒意。


    陳大年額頭上冷汗直冒,他硬著頭皮,顫顫巍巍地走到那盆冰前,伸手抓了一把冰,冰涼的觸感讓他打了個哆嗦。


    他看著手裏有些渾濁的冰塊,咽了口唾沫,心裏天人交戰。


    吃,還是不吃?


    他原本想著,甘梨那小賤人賣了那麽久的冰棒都沒事,自己少吃一點,應該也不礙事。


    可看著手裏這白花花的冰塊,他心裏就直犯怵,這萬一吃出個好歹來,他這條小命可就交代在這兒了!


    陳大年在心裏做了半天思想鬥爭,最終還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在冰塊即將入口的前一秒,他一把丟掉手裏的冰塊,‘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哭嚎道:


    “趙伯父,求求您饒了我吧!”


    趙老爺見他這副窩囊樣,心裏更加來氣,怒斥道:“沒用的東西!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說這冰能吃?怎麽現在又慫成這個樣子!”


    一直站在趙老爺身後的趙管家見狀,上前一步,躬身說道:


    “老爺,這姓陳的怎麽說也是秀才,是有功名在身的,若是吃了這冰塊,在咱們府裏出了問題,咱們也說不清。依老奴看,這冰能不能吃,咱們也不必非要讓人試,不如……”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說道:“不如找幾隻貓狗來試試?”


    趙老爺聽完,眉頭舒展開來,點頭道:“嗯,你說的有道理,就按你說的辦!”


    趙管家轉身吩咐下人:“去,把院子裏的大黃和小白牽過來。”


    不一會兒,兩隻毛色油光水滑的狗就搖著尾巴跑了過來,圍著趙管家撒嬌。


    趙管家從盆裏拿出幾塊冰,分別遞給兩隻狗。


    天氣炎熱,兩隻狗也熱得不輕,感受到從冰上傳來的涼爽,兩隻狗毫不猶豫地叼起冰塊,津津有味地舔了起來。


    眾人屏住呼吸,緊張地盯著兩隻狗,觀察著它們的反應。


    隻見大黃和小白起初吃得還挺香,可是沒過一會兒,兩隻狗突然開始渾身抽搐,口吐白沫,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起來。


    “汪汪汪——”


    “嗷嗚——”


    淒厲的狗叫聲在院子裏回蕩,聽得眾人毛骨悚然。


    陳大年的臉色更是慘白如紙,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冰竟然真的有毒!若是方才他真的吃了,那麽此刻躺在地上沒命的就是他了!


    趙老爺看著眼前這一幕,氣得渾身發抖,他指著陳大年,怒吼道:


    “好你個陳大年!你竟然敢拿這種東西來害我!你安的什麽心?!你說,你是不是早就跟他們勾結好了?”


    陳大年被嚇得魂飛魄散,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停地磕頭求饒:“趙伯父,我冤枉啊!我也不知道這冰有毒啊!我……”


    他忽然靈光一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連忙說道:


    “趙伯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這用硝石做冰塊,肯定是可行的,否則甘梨那小賤人也不會買那麽多硝石!但想要這冰塊能吃,肯定還有別的秘方!”


    他強忍著心中的恐懼,抬起頭,眼裏閃過一絲陰狠的光芒:


    “趙伯父,咱們既然已經猜到了一半,不如將計就計,想個法子,把他們的秘方徹底拿到手!”


    ……


    碼頭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雖然甘梨不在,不過之前甘明理一直跟著她在這裏擺攤,客人們也都熟悉了他,因而甘梨的離開並未影響攤子的生意,客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多。


    得知往後糖水攤便不賣仙芋圓了,大家頗有微詞,不過甘明理按照甘梨的吩咐,趁機同眾人說,以後想吃仙芋圓,就去百福來酒樓,那裏是他們家供的貨,想吃多少有多少,還不用排隊。


    眾人一聽,想吃仙芋圓的自然就去百福來了,而想吃冰棒的則繼續留下來,總體來說,生意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甘明理一邊收錢遞冰棒,一邊不忘吆喝:“冰涼解暑的冰棒嘞,吃了保管你從頭涼到腳!”


    正當甘明理忙得腳不沾地時,人群外突然傳來一陣哭天搶地的哀嚎聲,由遠及近,瞬間蓋過了周圍所有的喧囂。


    “甘家糖水,你還我當家的命來啊!”


    這聲音如同一盆冷水,猛地潑在了熱氣騰騰的碼頭上,眾人紛紛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隻見一群人抬著一個臉色青黑,四肢僵硬的男人,氣勢洶洶地朝著甘家糖水攤衝了過來。


    不過片刻的功夫,那群人已經氣勢洶洶地衝到了攤位前,將那死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聲悶響,嚇得周圍看熱鬧的人群猛地向後退去,生怕惹禍上身。


    “你們家的冰棒害死了人,你們打算怎麽辦?!”


    一個中年婦人麵色不善的衝上前來,雙手在甘家攤位上重重的一拍,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甘明理雖然也被這陣勢嚇了一跳,但他也知道,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絕不能露怯,他鎮定地站出來:


    “這位嫂子,你們是不是弄錯了?我們家的冰棒,怎麽會……”


    “你還想抵賴!”還沒等他說完,那婦人便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指著地上的“屍體”,衝著周圍的人們哭訴道:


    “我當家對的昨兒個還好好的,就是吃了他們家的冰棒,回去後就開始上吐下瀉,一晚上都沒停過,今天早上就,就……”


    她說著說著,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方才凶狠的模樣瞬間褪了不少,看上去反倒有些可憐。


    她一邊哭,一邊說:“我們去了醫館,大夫看了,說我當家對的是吃了硝石水,所以中毒了。我尋思,尋常人誰去吃那個?更何況我們昨天吃的東西都是一樣的。


    唯有一種,我嫌涼沒有吃,那便是冰棒!你說,你們的冰是不是用硝石做的?”


    甘明理一愣:“我們的冰的確是用硝石做的,但——”


    “大家都聽見了吧?!”


    那婦人當即像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一般,指著他,衝著周圍的人叫道:


    “我們當家的是吃了硝石死的,而他們家的冰棒就是硝石做的!這還敢說我當家的死跟他們沒關係?”


    她說罷,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起來:


    “你們這些黑心肝的啊,為了賺錢,竟然賣有毒的冰棒,害死了人還想抵賴!我的老天爺呀,有沒有人來管管啊!”


    她說的話又快又急,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時間,以至於眾人都沒有發現,她不知何時偷換了概念,將甘明理承認做冰是用硝石,換成了用硝石來做冰棒!


    原本看熱鬧的人們還沒有站隊,但被她這麽一鼓動,瞬間都改變了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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