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德富聽完甘梨的話,心裏就跟貓抓似的,七上八下不得安寧。


    雖然他不是個容易輕信他人的性子,但是甘梨說的有鼻子有眼,由不得他不信。


    等到了萬順樓,趙老爺已經等候多時了。一見到錢德富,趙老爺就熱情地迎了上來,滿臉堆笑:


    “錢老板,你可算來了,酒菜早已經備好,咱們到裏頭閑談!”


    說罷,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錢德富跟著往裏走,皮笑肉不笑地與他寒暄了幾句,心裏卻在盤算著甘梨的話。


    待酒過三巡,趙老爺提起了生意的事情,錢德富便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


    “趙老爺,這大熱天的,你上哪兒弄了那麽些冰塊兒?別怪我問得細,隻是既然我要同你做生意,總要確保萬無一失,別回頭我銀子掏了,東西卻看不著。”


    趙老爺也是生意人,自然知道他的擔憂,於是同他透了個底:


    “您就放心吧!這冰塊,您要多少,我就有多少——我啊,有這製冰的秘方!”


    “秘方?”錢德富眼珠子一轉,問道:“可是獨門秘方?”


    趙老爺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那是自然,這可是老朽花了大價錢才弄到手的,錢老板放心,這方子絕對可靠!”


    錢德富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心裏卻更加警惕。


    這話豈不是跟甘梨的話對上了?


    他清了清嗓子,說道:“趙老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這冰塊生意雖然有利可圖,但風險也不小。萬一這冰塊賣不出去,我可是要虧本的。”


    趙老爺一聽這話,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又恢複了笑容:


    “錢老板說笑了,這大夏天的,怎麽會賣不出去呢?您就放心大膽地賣,虧不了您的!”


    “話是這麽說,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錢德富故作擔憂地說道:“萬一出了什麽變故,我這損失可就大了。”


    趙老爺心裏有些不耐煩,但為了做成這筆生意,還是耐著性子問道:“那依錢老板的意思是……”


    “這樣吧,咱們在協議裏加一條,若是出現了不利於我利益的變故,我能隨時退款,如何?”錢德富說出了自己的條件。


    趙老爺一聽這話,頓時不樂意了:“錢老板,你這可就強人所難了,哪有做生意還帶退款的道理?”


    “趙老爺,我這也是為了咱們雙方都能安心,你說是不是?”錢德富不緊不慢地說道:“若是你不願意,那這生意咱們就……”


    “別別別,錢老板,有話好好說嘛!”趙老爺見錢德富要走,連忙攔住他,心裏暗暗咬牙!


    然而,這錢德富生意做得大,縣裏的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落腳點,實則他的生意遍布大景,若是放他走了,損失著實有些大。


    他思忖了片刻,最終還是咬牙答應了錢德富的要求。


    畢竟,這大夏天的正是用冰的時候,能有什麽變故?除非突然下大雪,但這怎麽可能呢?


    “好,就依錢老板的意思,咱們在協議裏加上這條!”趙老爺強顏歡笑道。


    錢德富這才鬆了口,與他定下這生意。


    二人簽下了協議,但錢德富因為甘梨的提醒,在付定金的時候留了個心眼。


    他按照原定金額的一半付了定金,然後笑眯眯地對趙老爺說:


    “趙老爺,這剩下的銀子,等冰塊全部賣完之後,我再一並給你,反正咱們做的是長久的生意,跑不了——你看如何?”


    趙老爺心裏雖然不高興,但錢德富說的也不錯,若是這生意做好了,日後還有大筆的銀子進賬,便沒有多說什麽,一切都按錢德富說的來。


    雖然這筆生意談判過程中,有諸多讓趙老爺不舒服的地方,但總的來說,生意是談成了!


    趙老爺高興得很,送走錢德富,便迫不及待地吩咐手下的人開始大量製作冰塊,準備大賺一筆。


    趙管家作為他的得力下屬,自然是全程跟進此事。


    錢德富的冰要得不少,短期內要做出這麽多冰,人手少不了,招工、調動物資,忙得是腳不沾地,趙府的銀子更是流水一樣花出去。


    趙老爺每次看到管家遞上來的賬本,都心疼得心口直抽抽。


    然而想到等那些冰塊交付後,銀子又會流水一樣的回了自己的口袋,這種心疼才稍微好上一些。


    他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甘梨正坐在自家食肆裏,悠閑地撥著算盤。


    她粗略的算了一下趙老爺這次的損失,高興得直咧嘴。


    “小妹,你可真厲害,三言兩語就讓錢德富改變了主意,還讓趙老爺吃了啞巴虧,真是太痛快了!”


    作為此事唯二的知情人,甘明義趴在櫃台上,強壓著興奮低聲說道,胡子拉碴的臉上滿是崇拜。


    甘梨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算盤:“貪心不足蛇吞象,誰叫他總惦記著別人的秘方?這次非得好好給他一個教訓不可!”


    甘明義想起之前,要不是因為趙老爺指使陳大年騙秘方,自己一家也不會差點兒被賣,頓時覺得小妹這個法子簡直太解氣了!


    不錯,就是要好好教訓一下那個姓趙的,免得他總是惦記著別人的東西!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朝廷開始推廣製冰的法子上……


    朝廷到底啥時候開始推廣呢?甘明義急切地期盼著。


    甘梨卻老神在在地撥弄著算盤珠子——她早就算好了,最遲也就是這幾天了。


    至於什麽時候有準信兒?盯著趙家就行了。


    錢德富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消息靈通得很,若朝廷開始推廣製冰,收到消息的他第一時間就會來和趙家解除合約。


    此時此刻,趙府上下為了趕製冰塊,正日夜不停地忙碌著,全然不知一場風暴即將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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