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出了季曉峰語氣裏的不友好,然後他繼續說道:“我們根本沒有進去到死人塔裏麵,也沒有人可以進去了死人塔之後還能活著出來!”


    如果剛剛的話裏麵是不友善,那麽接下來的這句話就已經有了生氣的味道,我不知道該不該再問下去,然後我聽到季曉峰緩了緩語氣重新說道:“我聽周老頭子說了,你們隻是在塔頂的空間裏轉悠,也沒進去死人塔,你知道死人塔裏有什麽嗎,那是你絕對無法想象的東西。”


    我愣了愣,我覺得季曉峰說話很矛盾,而且有種語無倫次的感覺,我試著再次問道:“那麽季阿公,禹所積究竟是什麽東西?”


    我卻想不到季曉峰聽到“禹所積”三個字,突然像是瘋了一樣地睜開了眼睛,看到他的眼睛猛地嚇了我一跳,我看到他的眼睛竟然和火叔一樣,完全沒有瞳孔,整雙眼睛都眼白,而且他勃然大怒地朝我吼道:“這不是你應該問的東西,你知道沒有,你不該問,也不該知道!”


    我被季曉峰的發怒徹底弄懵了,他想見我,可是見到之後卻不能提任何有關一九七九年他們去西拉木倫的事,那麽他要見我又是要做什麽?


    我疑惑地轉頭看了看周老太爺,周老太爺就像是沒有聽見我們的對話一樣,甚至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我奇怪地看了看他,心想,這兩個人的舉動都好反常。


    季曉峰咆哮過後重新閉上眼睛,但我看見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我看得出他是動了真火,這時候我才看見周老太爺緩緩走到了我身邊,他對季曉峰說:“季老頭,也差不多了,我們就先告辭了。”


    然後周老太爺轉向我說:“小四,我們走吧。”


    我又看了一眼季曉峰,我本以為見到他之後會知道更多關於西拉木倫的事,可是他卻什麽也沒說,而且還是以這樣的尷尬局麵收場。


    周老太爺拉拉我,我這才失望而不情願地和周老太爺走出去,自始至終季曉峰都沒有再說一個字。直到走出了季曉峰陰霾的房子,周老太爺才將一個木盒子猛地遞給我,這時我才發現,周老太爺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拿了一個木盒出來。


    他說:“小四,你不要怪季曉峰,他不說有他的原因,你應該也看出來了,他其實是在害怕,畢竟去過那裏的人,沒有不會害怕的,所以他選擇以這樣的方式告訴你他所知道的事情,這個木盒就是他給你的。”


    我默默地接過木盒,隻是我並不知道,究竟要有過如何的恐怖經曆,才會恐懼到如此地步,即便已經過了三十多年還絲毫沒有淡去?


    在路上我問了周老太爺個問題,我問鬼市當真是季曉峰做起來的產業嗎?周老太爺果斷地回答說是,然後他告訴我,季曉峰在洛陽盤鬼市這檔生意,不圖錢,而是在找一樣東西,一樣他認為很至關重要,窮其一生也要找到的東西。


    我問是什麽東西,周老太爺沒說。我和周老太爺就這樣回到了周家,回去之後,周老太爺在院子裏看他種的花,我回到房間裏打開了木盒。


    我在路上猜測過木盒裏麵的東西究竟會是什麽,我想會是“馮四”被撕去的筆跡?那些遺失的照片?還是關於一九七九年西拉木倫之行的回憶?


    可是當我打開木盒之後卻發現都不是,裏麵隻有一樣東西,而且讓我覺得莫名其妙的東西,裏麵是一把鑰匙。


    我拿著這把鑰匙仔細地看了看也沒看出什麽究竟,最後把它重新放回木盒裏,在我將木盒合上的時候,卻發現在木盒的蓋子上刻著一行字。


    上麵的字跡已經很模糊了,我仔細地辨認著,馬上發現這是一個地址,我立刻找來了紙筆將這個地址記了下來,然後我想,這把鑰匙莫非就是門鑰匙?


    這正這樣猜測著,卻正好聽見門外傳來說話的聲音,我聽到是周順在和周老太爺問好,然後我就聽到周順在朝我的房間走來,我把木盒收起來,周順在門外敲門:“小四兒爺你在不在裏麵?”


    我應了聲,給周順開了門,我問他怎麽來了,他說周老太爺讓他來的,說是我可能需要出門,讓他給我照應著些。


    我不禁握緊了手裏的字條,原來周老太爺早就知道,於是我也不多說什麽,回答周順說是要出門一趟。然後我從木盒裏拿出鑰匙,周順看著我做完這些,我們一起出去,周老太爺依舊坐在院子裏,什麽也沒說。


    出了院子,周順才問我要去哪裏,我把木盒上的地址說了,周順沉吟了會兒說這是老地址了,現在都已經改了名字,不知道還在不在,看來需要費一番功夫找找。


    我估摸著這很可能是三十多年前的地址,於是點點頭。為了方便尋找,周順沒有開車,我們打的到了大致的方位,然後周順依靠他所知道的地名帶我進去,地名是沒錯,雖然是老地址,但是還能找到,而且我們去了才發現,就連門牌號也還掛在牆上沒變過,隻是已經很陳舊了而已。


    可是惟一蹊蹺的還是門牌號,我們要找的這個地址的門牌號前後都有,偏偏到了這個就沒了,我和周順在這個地方找了個遍,卻依舊沒找到,而且問了很多這裏的人,他們都不知道,他們在這裏住了這麽多年,幾乎也是現在才發現竟然沒有這個門牌號。


    我不禁懷疑是不是木盒上麵寫錯了,可是我轉念一想,這樣的可能性很小,而且整條小巷幾乎完好如初,但就單單少了這個門牌號,那不是很奇怪嗎?


    我和周順就像兩個無頭蒼蠅一樣在這裏亂轉,幾乎我們把每家每戶的門牌號都看了個遍,上上下下不知走了多少圈,結果有個在門外曬太陽的大爺看不下去了,他問我們這是查戶口還是怎麽的,他說他都看我們在這裏繞了快十多圈了,他眼睛都快花了。


    周順立刻給他遞了煙,然後問了他這個地址,出乎我們意料的是,他竟然知道,而且告訴我們這個門牌號本來就是沒有的,說是數字不吉利,但是後來卻又添上了,說是反封建,但是小巷裏麵的房子都滿了,於是就在隔壁的小巷裏弄了這個門牌號,就在第一家。


    但老頭說,那間房幾乎就沒見有人住過,到現在都荒著。


    第一百一十六章 “馮四”留下的東西


    我和周順拐過一條巷子,果真見到了我們要找的這個地址,我們走進去,我拿出鑰匙來試著開門,很輕鬆地門就被打開,可是屋裏麵的光景卻並不像老大爺說的那樣荒棄,裏麵幹淨整潔,甚至一塵不染,根本就不像長久荒棄沒人住的樣子。


    裏麵的擺放也很簡單,我在矮櫃上摸了摸,沒有灰塵,地麵也異常幹淨,一點灰塵也沒落上,但是屋子裏卻沒有人。


    我將屋子都環視了一遭,一個客廳和房間,看樣子像是單身漢住的,床上的被子也疊得整整齊齊,總之整間屋子都給人一種簡單明了的感覺。


    隻是惟一異常的卻是窗子,我看見臥室裏的窗子是打開的,窗子外麵是另一條小巷,這房間在二樓,但是卻可以很容易從窗子上跳下去。


    我想這屋子明明是鎖上的,那麽窗子怎麽會開著?


    我再仔細地看了一遍,卻沒發現屋裏有被翻騰過的痕跡,周順看了一遭卻說有人來過。


    我不知道他是從哪裏看出來的,周順把屋子裏的矮櫃打開,我卻發現外麵一片整潔,而櫃子裏卻是一片狼藉。


    我看見矮櫃裏全是書,但是明顯已經被翻得不成樣子,周順順便從裏麵拿出一本來隨便翻了翻,沒看出什麽究竟,於是又將它放了回去。


    周順這時候說道:“希望他沒有找到我們想找的東西!”


    說著他看了看床底下,床底下放著一個掉漆的木箱子,周順把它拖出來打開,裏麵卻什麽也沒有,已然空了。


    我總覺得有一種我們來晚一步的感覺,特別是看到木箱子裏麵已經空空如也時候,我更覺得已經有人搶先一步拿走了所有的東西。


    正在我這樣想的時候,突然我們都聽到了有人用鑰匙開門的聲音,難道這裏麵當真有人住?


    我們來不及收拾箱子,這時候門猛然開了,周順已經起身,可我還愣在原地,恰好被進來的人透過開著的房門看到。


    這是一個老太太,我看到她在門口也愣了下,直直地望著我,我咽了口唾沫,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我們進入到這裏,可是老太太卻鎮定地將門關上,就像沒見到我一樣,我想難道老太太視力不好,沒看見我?


    我正這樣想著,將門關上的老太太卻說話了:“我說窗子怎麽打開了,小馮啊,原來是你回來了。”


    我頓時僵在了原地,她認識我!可是馬上直覺告訴我他說的小馮不是我,而是“馮四”!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但馬上就像是找到了什麽線索一樣地站起來,周順在牆背後也是一臉不解,我現在沒工夫和他解釋,老太太已經走近了房間裏,我見她目光一直聚集在我身上,像是在看外星人一樣。


    然後他突然驚奇地喊道:“小馮啊,你怎麽越活越年輕了,我記得你明明和我是一個歲數的,怎麽你看著還是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咧?”


    我在心裏說我本來就是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但是我也就在心裏想想,臉上馬上笑了起來,卻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隻能以笑來掩飾。


    然後老太太看到了周順,問道:“這是你朋友?”


    我還沒開口,周順似乎已經看出了什麽,他帶著試探地回答:“我是小四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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