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彎下腰朝下麵的石頭喊一聲:“石頭,你快上來,出事了!”


    石頭並沒有回應,但是馬上我就看到了他竄上來的身影,當他看見瘦子額頭上一槍斃命的血洞的時候,他也驚了一驚,然後問道:“是誰殺死他的?”


    我望了望身後,石頭明白我的意思,他說:“你在這裏等著,我去去就回!”


    說著石頭已經走向了樹冠一端,然後像一隻猴子一樣很輕巧地就跳躍到了另一棵不死樹上,我回頭看一眼瘦子屍體,隻見粘稠的血液正從血洞中流出來,看到血我想起地下那個魁梧大漢的情景,於是暗叫一聲不好,迅速上前去解他身上的繩子。


    石頭綁的很緊,我根本解不開,可這時候我根本顧不上許多,於是掏出摸金符,將繩子劃開,然後一狠心,將他的屍體從樹上扔了下去。


    我知道隻需不一刻,他的屍體就會引來角蛇,而角蛇一旦被引到樹上來,那絕對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而且為了保險起見,我朝樹冠頂部走過去,這些不死樹樹枝繁茂,兩棵樹之間的枝幹相互交錯,我很輕鬆地就來到了另一棵樹上,然後我找了一個隱蔽的位置將自己藏好,看著瘦子的屍體。


    果真不出片刻的功夫,我就看見有角蛇蜂擁而來,而且不單是角蛇,屍蟄子,不死樹樹根等等,總之對於血腥十分敏感的這些個東西都來了,而且都拚命地搶著這具屍體。


    我沒心情去看這些,現在我的思緒基本上都沉浸在了瘦子剛剛的話中,我原本以為我是四大部族中的一員,可是現在才發現,我竟然已經變成了共工氏的首領之一,我如果猜的不錯的話,我和石頭,分別就是兩支隊伍的首領,而火叔,正是將這個位置傳給了我的人。


    這樣說來的話,似乎就可以解釋為什麽我幾乎不相信任何人,卻相信石頭,而石頭為什麽對別人都是冷麻木冷漠,單單對我另眼相看,原來我和他竟有著這樣的羈絆。


    而且這也就同樣能解釋,為什麽我和他的左手都有著同樣的一個圖案,我們本來就是同一個血脈,是同樣的人。


    而剛剛又是什麽人,為什麽在瘦子即將說出“它”的身份的時候殺了瘦子,難道共工氏和“它”並不是一個,是一開始我就想錯了,“它”是遊離於四大部族和共工氏之間的另一方勢力?


    這些念頭雜七雜八地湧進我的腦袋裏,我隻感覺太陽穴傳來一種隱隱的痛感,可是讓我更加費解的是,既然瘦子也是共工氏的人,那麽為什麽他要在周家老宅地下綁架我?他拿走了石頭的匕首,是不是就表示他是在奪位,可好像又不對,連他自己也說他並不算是共工氏的人,還有,石頭生擒他,就是因為他有些話隻能和我說,沒有其他的原因?


    這些問題亂七八糟地就像一團亂麻一樣紛亂,我深吸一口氣,雖然依舊有許多謎團,也有許多新的疑雲出現,但我最起碼也得知了許多關鍵的線索,最起碼我的身世已經被抽絲剝繭差不多,到了這時候,我也終於明白四大部族與我若即若離的那種微妙關係的原因,他們對於我,既是信任,卻又帶著防備,因為我是共工氏的人,在他們看來是背叛女媧氏族的人。


    可是自始至終,共工氏為什麽背叛女媧氏族,卻從未有任何人提起過,周順有過是因為禹所積的猜測,可是究竟是不是,還有待真相來告訴我們。


    等我再看向樹下的時候,瘦子的屍體已經不知所蹤,不死樹樹林又變成了死一般的寂靜,我看一圈周圍的樹林,尋覓不到石頭的蹤跡。


    而且隨著時間的增加,我有些等不住起來,我於是起身來到樹冠處,想要看看這棵不死樹樹冠上是否也有樹洞,我來到裏麵一看,竟然也有,而且當我往下麵看下去的時候,卻看到樹洞裏麵竟然掛著一具屍體。


    當然,這應該是一具幹屍,如果是活屍的話,角蛇屍蟄子這些東西早被引上來了,我晃了晃藤蔓,他的屍體似乎被牢牢拴在了藤蔓上,於是我想拉著藤蔓將他給拉上來看看。


    但是藤蔓幾乎都有子根纏在樹壁上,根本拉不動,我覺得能夠進入到這裏的絕非一般人,於是我更想知道這些人的身份。


    既然拉不動,那麽我自己下去,我順著樹洞緩緩爬下去,這個樹洞比之前的那個寬敞許多,我小心翼翼地下來,到了屍體邊上的時候,我盡量讓開屍體,等身子和他一般高的時候,這才注意去看它的樣子,他的樣貌卻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不是幹屍。


    在這般狹小的空間裏,我幾乎可以感到他的皮膚還有彈性,和一般人根本無異,更加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有呼吸。


    我大腦短路了一秒鍾,然後已經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事,說實話和他這般麵對麵,我還是有些心虛的,也就在我心虛的這時候,他突然睜開了眼睛,而且一雙眼睛就這樣看著我。


    我當即有種想馬上逃離的感覺,但我還是強忍住了這種衝動,這樣的活屍我也見過許多,可是卻都沒有像這一具這樣詭異的,我於是壯著膽子問他:“你是誰,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隻是看著我,然後說道:“我認識你!”


    我不想他竟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而且他說話清晰有力,可是我看到他的衣服,卻是青布衫子,這是民國時候的打扮!


    也就是說,他是民國時候的人,那麽他說的認識我,也就不是我,而是眼兒爺說的那個與我一般長相的掌眼,也就是說,他認識他。


    他又凝視了我幾秒鍾,開口說道:“你竟然一點都沒變!”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才好,確切地說,並不是我沒有變,而是我已經不是他口中的那個人了,可是我明明和這人一模一樣,即便朝他解釋了,他未必也會信,於是我幹脆就直接承認,我說道:“就是我,你怎麽會被困在這裏?”


    聽到我的問題,他卻冷笑一聲,然後說道:“我變成這副活不活死不死的模樣,還不是拜你所賜,現在你卻來問我為什麽我會被困在這裏,馮四,你可真會做戲!”


    我並不曾想到正是因為我的緣故才讓他困在了這裏,那麽這樣說來的話,當年那個“馮四”已經來過這裏,而且是和這人一道,那麽現在當年的“馮四”已經消失不見,眼下這人就是惟一的線索。


    而且在他提到活不活死不死的時候,我才注意到,藤蔓上的許多子根就埋在他的衣服之下,很顯然,他的狀況和方正阿公很是相似,隻是他比方正阿公要好上許多,最起碼現在他看起來和一個正常人並沒有兩樣。


    隻是我感覺得到,他的身體並不能動彈,否則以他和“馮四”的這種生死之仇,也許第一眼見到我的時候就已經下了殺念。


    但是從他的眼睛裏我根本看不出任何殺氣,我隻看到他的眼睛始終不離我的身上,然後他緩緩說道:“你雖然和他長得一模一樣,但你不是馮四,我從你的眼睛裏看不到他的那種陰戾。”


    他看人竟然如此犀利,可是我的確是馮四,隻是不是他口中說的那個“馮四”,我不知道這混亂的關係該如何和他解釋,而他已經說道:“看到你,我已經可以確定,他已經死了!”


    我覺得他知道的可能更多,於是問他:“你說什麽?”


    他則平靜地說道:“他已經死了,否則我不會在這裏看到你,這事他倒和我說過,我原本以為是他騙我的謊話,卻沒想到是真的。”


    我似乎已經聽出了什麽潛在的台詞,他知道我和“馮四”的關係,於是我急忙問道:“他和你說的是什麽話?”


    可是他卻搖頭:“我不能告訴你,雖然他害我至此,但是我答應過他這件事不與任何人說,隻我兩人知道。”


    但是沉默些許,他又說:“你和他本也是同一個人,告訴你其實也不算違背誓約。”


    第二百八十七章 猝不及防


    他說完朝我說道:“你靠近些,我說與你聽。”


    我信以為真,果真貼近他的身子,就在我耳朵貼近他的那一瞬間,我原本以為他不能動彈的手閃電般地伸出緊緊勒住我的脖子,他的力氣大得驚人,我使勁掙紮著,卻根本毫無反抗之力。


    慌亂中我摸到了腰間的摸金符,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身後瘋狂地刺過去,我的脖子被他勒住根本已經呼吸不過來,於是隻能毫無目的地刺著他的身體,但是盡管這樣,他卻絲毫不鬆手,最後也不知道我的摸金符紮到了他什麽地方,或許是致命處,我聽到他突然痛吼一聲,勒著我的雙手立刻鬆開,可是我一被鬆開就朝樹洞下麵落,在剛剛變故發生的時候,我已經失去了支撐,現在更是一點可以攀附的東西也沒有,下落的速度之快,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幸好樹洞下是鬆軟的泥土,並沒有摔傷,我從泥土之中爬起來,可是當我的手摸到泥土的時候,才發現這裏泥土鬆軟好似另有原因,因為我感覺我在蓬鬆的泥土中抓到了一簇簇的頭發,就與泥土混在一起。


    剛剛落入泥土之中的慶幸,突然變成了一種讓人遍體生寒的毛骨悚然,我試著站起來從樹洞裏爬上去,可身子還沒直起來,就感到腳下就像塌陷了一樣地塌下去,我驚呼一聲,可是這聲音卻迅速被撲麵而來的頭發所掩蓋,我隻感到自己的身體就像陷入了全是頭發的沼澤之中,渾身上下都被它們緊緊地纏著,馬上就被拖進了裏麵。


    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處在一種強烈的窒息感之中,也是這時我才想起摸金符還在手中,於是我胡亂地握著摸金符在頭發裏麵揮舞著,說來也怪,可能摸金符的確是這東西的克星,我隻感到剛剛還纏著我的頭發隻是碰到摸金符突然就鬆開斷裂,即便如此我還是將這些頭發絞得一點不剩,最後筋疲力盡地坐在這些斷碎的頭發上喘著粗氣。


    而且這時候我才感到我的身下有什麽東西,我用手摸了摸,是一個木盒子一樣的東西,並不是很大,就埋在頭發下麵。


    我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是裝著人頭的木盒,而且是會生長頭發的人頭!


    這情景眼兒爺曾經說過,他們在血眼墓外的營地裏就是遇見了這般情景,從木盒裏生長出來的頭發,還有這顆詭異的人頭。


    我閃電般地鬆開摸著木盒的手,正想離開這裏,卻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再次傳過來,接著又有一層柔軟的東西從我的手背上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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