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忽然沉寂,似乎眾人都被唬住,烏程程臉頰上兩個酒窩愈加深邃!


    她咳嗽一聲,朗聲道:“空靈道長托我給他大徒弟帶一封信,你們可聽仔細了!青雨吾徒,見信如晤……”


    “……為師一切安好,勿念!隻如今有一事囑咐,務必照做……”


    聽到這裏,冷侵晴心中一涼,用膝蓋想也能明白空靈子囑咐炎青雨做什麽,她頓時意興闌珊起來。


    “‘青雨吾徒’說的可是你?”


    這段念信她想快進,可烏程程卻按了暫停。


    炎青雨點頭不語,隻是暗瞟冷侵晴一眼。


    “此信並非我仿造,你若不信,可仔細查證一番!”烏程程麵露喜色,將羊皮卷胡亂攏起,鄭重其事地欲交給炎青雨。


    “不必了,師傅他老人家之信物豈是你想仿造便能仿造得成?”


    炎青雨麵容一凜,目光掠過烏程程融於蒼茫夜色中……


    “讀信啊!哪那麽多廢話?”冷侵晴心中如貓在撓,雖說已猜到下文,卻又心存幾分僥幸。


    她正想提醒一下烏程程,該死的炎鴻雨卻又來打岔。


    “原來王兄也有師傅!嗬嗬,方才不知是哪個不孝子在此恬不知恥地指天發誓說他無師無門?這眨眼間便又承認,當真說話如放屁!”炎鴻雨陰陽怪氣,一臉鄙夷。


    “鴻弟,為兄所做一切都是為了便於暗中追查韃德齷陰謀,瞞你是不得已,還望鴻弟莫要耿耿於懷!”


    炎青雨對著炎鴻雨結結實實拜了一拜,情真意切。


    “大師兄都說了有苦衷,師兄你就別和他計較了!”烏程程撅嘴嬌嗔,拖過炎鴻雨,“對了,師伯還有事囑咐他呢,你看看。你快快念來!”


    她將羊皮卷塞進炎鴻雨掌中,臉上忽然飛起紅霞。


    “不念!”炎鴻雨翻了個白眼,“沒興趣!”


    “哎呀師兄,我念不合適了!”烏程程語音嬌羞。


    “讓大師兄念唄,”炎鴻雨目光一斜,“信是寫給他的,何須旁人多事?”


    “哎呀,大師兄念也不合適了!”


    烏程程低下頭瞅著腳尖,扭捏著,兩手食指絞著辮子似乎很難為情,臉頰連同後麵修長白皙的脖頸整個都紅了。


    “你不合適,他不合適!偏我念就合適?”炎鴻雨故意端著,莫非你們都金貴,就我是奴才!”


    “哎呀師兄,叫你念你就念,休要囉裏囉嗦的像個女人!”


    烏程程擼起袖子便要揪他耳朵。


    “我念我念!”炎鴻雨急忙抖開羊皮卷。


    烏程程自幼跟著她師傅,見過的異性唯有炎鴻雨,故與他十分熟稔。她撒潑的樣子委實難纏,特別是告狀手腕了得,炎鴻雨不想橫生枝節,趕緊念了起來。


    “你師伯去了,留下徒兒程程孤苦無依。此丫頭在你師伯眼裏比她眼珠子還珍貴,十分溺愛。所幸此丫頭生性單純除了任性沒別的毛病,但也正是如此,若她被韃德齷利用後果不堪設想!為師便將她托付於你,餘生你好生待她,不許辜負!


    空靈草書於太平一八八年四月二十三日子夜。”


    雖然事先已隱約猜測到信的下文,但親耳聽到時,冷侵晴還是恍若被雷擊,瞬間大腦一片空白。


    空氣似乎凝滯,萬籟俱寂!


    “哈哈哈哈……”


    突然一陣長笑劃破寂靜,那是炎鴻雨在仰天長笑,他是那麽樂不可支幾乎笑出了眼淚。


    “笑什麽笑?很好笑嗎?”烏程程拉長臉凶巴巴地瞪著他。


    “你師兄是高興,難得見到他笑,你就讓他多笑一會兒!”


    冷侵晴驀然驚醒,狠狠瞪眼炎鴻雨,一語雙關地說道。隨即她親熱地挽起烏程程,與她鶯鶯燕燕起來。


    “安寧公主好福氣!聽說那空靈道長隨性得很,一向飄飄渺渺難以得見,你竟能遇見並得他庇護,真是羨煞我了!”


    冷侵晴一時心慌意亂,她隻想纏著烏程程說話,她想她這麽聰明,再給點時間,她一定能想個萬全之策。


    “那是,我命好嘛!”烏程程眼皮一撩,“幾天前我還以為我死定了,沒想到柳暗花明,嗬嗬嗬……命好擋不住,沒法子!”


    “幾天前?你以為你死定了?”冷侵晴鳳眼雲霧蒙蒙,“你命好,有老天爺罩著你嘛,為何會有如此念頭?”


    “父王魔障,姐姐慘死,剩下唯一的師傅前不久又離世,好容易遇見一個可心的人卻又偏偏躲著我,你說,這事兒擱誰身上誰還想活?”


    烏程程桃花眼狠狠劃過炎青雨,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


    “慘,慘,是真慘!”冷侵晴一疊連聲地驚歎,表情極為浮誇。


    她此刻倒不是做戲。烏有國國君怎麽魔怔了?怎麽回事?炎青雨不是一直在烏有國調查,怎麽沒聽他說過?


    “可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指亂其所為……上天是要賞你好命,故意磨礪磨礪你,俗話說先苦後甜甜無邊!”


    她探尋的目光暗瞧炎青雨,口裏經書俚語攪和成章衝口而出。


    “永昌公主料事如神也!”烏程程轉悲作喜,“那夜大雨傾盆,我趴在師傅墳上痛哭,尋思著不如給師傅作伴去,一道閃電劈下我睡過去了,睜眼時已在溫暖的茅屋裏。一位老婆婆進來給我羊皮卷,說是一位仙風道骨的老神仙托她轉交給我,拿著它即可找到我要找的人。”


    “你沒見到師傅!”不知何時悄然旁聽的炎鴻雨忽地插話,他很是吃驚,“僅憑一個羊皮卷你便信了?”


    “我又不是傻子!”烏程程白了他一眼,自然有令我相信的地方!”


    “安寧公主果然藝高膽大!若是我僅憑一封信怕是不敢去,這要是奸人設下圈套就麻煩了……”


    摸清烏程程順毛驢脾性,冷侵晴不吝讚美之詞。


    “我沒那麽笨了!”烏程程滿臉傲嬌,“老婆婆告訴我,那老神仙說他是我師伯,我隻管出門向北走,自會有人領著我去……那領路的我認識,一聽它名字我便信了,待見到它,我更是一切顧慮頓消,現在你看看,果然沒錯吧?”


    她指著炎青雨哧哧直笑。


    “有福寶領路,自然錯不了!”炎鴻雨嗬嗬直樂,又瘋癲起來,“今日一早便聽到喜鵲叫喚,果真有天大的喜事!”炎鴻雨笑眼直掃炎青雨,“王兄何不選個日子盡早了卻師傅心願?”


    “……”感情的事,師傅不肯將就,怎麽反叫徒兒將就?炎青雨索性裝聾作啞。他麵色十分不好,心中叫苦不迭。


    “王兄,大師兄!”炎鴻雨聲音陡然提高八度,“何事令大師兄如此忘形?莫非大師兄在想如何忤逆師傅?”


    “鴻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為兄豈是那不孝之子?放心,待為兄先處理一件急事。”炎青雨眉頭一皺,厲聲喝道,“阿福出來!你去綠陵替師伯守陵去,沒有我召喚不許離開一步!”


    “老大,老大,真要去呀?”青鳥自花樹上飛下畏畏縮縮靠近,眨巴著小眼一副可憐兮兮樣兒。


    “我何時開過玩笑?”炎青雨麵色鐵青,“誰讓你多事?”


    那日他應約將冷子惜送回炎鴻雨手中,敏感的烏程程追了出來,甩脫她自然不是難事,可這隻破鳥,知我心思卻壞我大事!


    “老大,是老祖宗他,他召喚我……”青鳥冰雪聰明,即刻明白緣由。


    “閉嘴!”


    炎青雨一聲嗬斥,內心罵道,“你將她妥善安置好待與我商議後再帶來不遲,偏要此刻帶來?平素聰明伶俐的你腦子進水了?”


    “為何要趕福寶走?我知道了,你是怪它給我引路了!”烏程程也不蠢即刻看出端倪,“我就知道你看不上我!我到底哪兒不好?你說出來!”


    “公主自然好極了,否則如何討師傅喜歡?”炎青雨淡淡道,“隻是這隻蠢鳥壞我大事,它必須得走!”


    “福寶究竟做錯何事?你說出來大家評評!”烏程程咄咄逼人。


    “這個就不須公主過問了,”炎青雨語音一沉,“莫非我處罰我的一隻鳥兒還要請示公主不成?”


    “好,好!我走!”


    烏程程捂臉大哭,“我去綠陵!福寶留下,它又不是我師傅的徒兒,守墓自當我去!”


    她本以為有羊皮卷在手勝券在握,誰知炎青雨竟拿福寶出氣!她臉皮再厚遭當麵打臉也頓覺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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