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這些都是我的胡亂猜測,究竟是不是,還要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隻是唯一讓我不理解的是,為什麽奶奶會忽然夢見院子裏的這口井來,加上我們家似乎也出過很多事,於是我問奶奶說我們家是不是也有煞。


    哪知道我話才出口,奶奶就嚴厲訓斥,他說小孩子不要亂說話,這種話是不能隨便說的。


    我於是便不敢再繼續說下去了,就連父親聽了我這話臉色也變了,和我說以後這些話還是禁忌一些,因為像這樣的事說了是會招惹的,原本家裏可能沒有,但就因為說了這些,家裏就開始有了。


    奶奶大早上來本來就是因為我昨晚的事,她做完了這些就要回去,早飯也不在這裏吃,我們也沒有多留她,因為奶奶在新家從來在不長,而且也從來沒在新家住過。父母親都知道她的脾氣,母親說等這邊飯做熟了給她送過去,奶奶沒有異議,於是就這樣定下了。


    後來我們就沒再過多討論這事了,因為這事總像塊石頭壓在所有人身上,先生最後跟父親說要不還是去祖墳上看看,他這話說的似乎很為難,父親聽了也是一臉為難的神色,我覺得奇怪,等父親和我說了緣由我才知道,這事他們問過奶奶,奶奶不同意。


    由於有了上次建房的教訓,父親基本上不敢再在這些事上忤逆奶奶,奶奶不同意,父親自然也不敢做主,隻能和先生說這事還得奶奶點頭才行。


    我問先生他們什麽時候問的,我怎麽不知道,父親說是第二次從趙老倌家回來就說過了,奶奶說不同意,和上次一樣,也沒有說緣由,這次父親不敢和奶奶強,於是這事就一直擱下了。


    我見他們這麽為難,於是和他們說要我和奶奶去說說看。


    父親和先生自然求之不得,於是母親讓我給奶奶帶飯的時候連帶我的一起放了,讓我就在奶奶家吃。


    奶奶家離新家不遠不近,要走五六分鍾,在路上我發現一件很怪的事,我似乎看見王叔他媳婦,因為隔得遠,我也沒和她打招呼,再說我和她也不熟,也就沒有迎上去,我見她朝我家那邊去了,心裏不禁想是不是他家又出事了,這是專程來請先生的應該。


    我去到了奶奶家,奶奶正在糊紙人,最近奶奶總是喜歡糊很多紙人,自從那晚我看見她燒紙人之後,好像每天都糊,但是數量從來不見多,大約是每晚都在燒。


    奶奶把飯菜騰出來,吃飯的時候我和她說起了見到王叔他媳婦的事,奶奶沒什麽反應,隻是說他家的事斷不了。我問奶奶怎麽這麽肯定,奶奶說他家的事和我們家的是連著的,我們家的都沒斷,他們家哪裏能安生。


    這倒也是,我也沒多想,於是就說起了先生去祖墳上看的事來,奶奶聽了也是沒什麽反應,她說肯定是我父親讓我來做說客的,奶奶說這事誰說都不行,不能去就是不能去。


    我好奇心被吊了起來,就問奶奶為什麽不能去,奶奶說小孩子問這麽多幹什麽,我說我都十八了,不是小孩子,奶奶說就算三十了在她眼裏也是小孩子,而且還特別叮囑我說這些大人之間的事讓我別插道,我自己留心著自己身上的事就阿彌陀佛了。


    見奶奶這樣說,我不甘心還要問,奶奶不高興了,說有些東西不能問就是不能問,說我怎麽學的和我父親一樣的脾氣,還特地囑咐我說不要像我父親一樣使性子,到時候捅出簍子來誰也沒轍。


    我見奶奶並不是在和我說玩笑話,於是就不敢再繼續問了,然後奶奶又說到了王叔他媳婦這一茬上,跟我說回去讓父親多留意他家的那些事,保不準兩家的事有個什麽東西連著,有了什麽不對勁我們也好早做防範。


    我都記下了,吃完之後我在奶奶家坐了一會兒就回去了。回去之後先生果然已經被王叔他媳婦請著去了,父親問我和奶奶說的怎麽樣,我學著奶奶的語氣說這事想也不想,父親就不說話了,這家裏我也說不動奶奶,那麽久沒人說得動了。


    然後母親就小聲問了父親一句,說是倒底祖墳上有什麽忌諱的,都不能讓先生去看,那當時下葬的時候也沒找先生看過嗎。


    父親說下葬怎麽可能不找先生,爺爺死的時候父親已經記事了,而且又是長子,抬孝之類的都要他來做的,他說當時幫看墳地的就是已經死掉的周先生。


    可惜這周先生已經死了,要不還能從他那裏問出一些什麽來。


    祖墳我也去過,就和普通的墳一樣的,也沒有什麽,大概是我們這些不懂的人根本看不出來還是有別的原因。父親說既然奶奶不答應,這事就別提了,省的又鬧出別的什麽事來。


    從父親的語氣中我聽得出來,他建新房這件事給了他多麽深刻的教訓,隻是如果說我身上發生的這些事和建新房有關的話,也太牽強了一些。


    我一時間也找不出可以安慰父親的措辭,隻能稍稍埋怨奶奶這些事都瞞著我們。


    父親聽了隻是看了我一眼,然後說我還是太小,不明白一些事,等我明白的時候已經晚了,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更何況還是已經做過的事。


    父親這話似乎是說給我聽的,又是再說給他自己,而且聽父親說這話的意思,像是話裏有話。我追問說是這家裏除了我身上現在的事,是不是還有別的我不知道的。


    父親沒說,但我覺得是有。上回母親和我說了一些,但這些不過是一些籠統的華語,我還記得有一次母親說漏了嘴,說我怕老鼠是有原因的,但後來死活也不肯說了,我都這麽大了,再說這樣的事都已經發生在我身上了,還有什麽是要瞞著我的?


    懷著這樣的疑問,於是中午的時候我偷偷溜了出去,不是去別處,而是去了村口的趙老倌家。到了趙老倌家附近的時候,我一直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第一是這樣貿然進去顯得太唐突,還有就是他們家實在是又臭又陰森,總有一種懼怕的感覺混雜在裏麵。


    但最後好奇心蓋過了害怕,我還是硬著頭皮去了他家。


    他們家的大門沒裝大門,隻有一個框架,進去之後和我上次來的清醒差不多,院子裏的那些死物散發著讓人作嘔的臭味,還有蒼蠅在上麵“嗡嗡”地飛著,而瞎眼的老太太還是坐在屋簷下,好像她的這個姿勢就從來沒有變過。


    她看不見也聽不著,所以我進來她也沒什麽反應,我打量了一遍他家,其實放在一二十年以前,他家的房子還是算好的了,隻是長久的沒人住沒人打整,看著破敗了。我站在院子裏,也不知道要怎麽開口,於是很長的時間就在打量房屋。


    隻是讓我意外的是,我看見他家樓上有個小孩從窗子裏探出頭來看我,我被嚇了一跳,因為無論是上次來還是聽先生他們的說辭,他們家都隻有老兩口兩個人,哪裏提起過還有一個小孩。


    然後我就看見這個小孩將頭從窗戶裏縮了回去,接著我就聽見他在木樓上“咚咚”奔跑的聲音,來到下麵之後就撲到趙老太身上,大聲喊道:“奶奶!”


    趙老太被他一撲就樂了,問他這是怎麽了,跑的這麽急,小心摔倒之類的。


    然後小孩就大聲地湊在趙老太耳邊說家裏來了個人,然後趙老太才看向大門這邊,問小孩說是誰來了。


    我才也大聲說是我,然後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怕她不認得,說了父親的名字,趙老太聽了個大概,說:“原來是你呀,就你一個人來嗎?”


    我回答她說:“是的。”


    和她說話有些不習慣,因為每一句話都必須喊得很大聲,但為了讓她聽見,也不得不這樣說話了。


    她問我說來他家幹什麽來了,我也說不出來,我說就是過來看看,然後我問這個小孩是誰,趙老太拉著小孩的手說這是她孫子,也就是她大兒子家的兒子。


    我記得奶奶說自從他家大兒子淹死以後,他媳婦就帶著孩子走了,現在怎麽又回來了。


    我還沒問趙老太自己就說開了,她說可憐這孩子還這麽小就跟著他們受苦,她說他媽媽有天在路上被撞死了,她重新嫁的那家不願養這個孩子,就送到孩子他外婆家去,哪知道他那些舅舅一個也不願意留他,他外婆自己也是跟著那些舅舅住在一起,雖然心疼他,但奈何兒子們死活不同意,她沒辦法,就和那個女婿說要不就把他送來他奶奶家。


    然後小孩子就送來了,大概是孩子繼父麵子上也耐不過,送過來之後留了一小筆錢給他,然後就走了,於是這孩子就留在這裏了。


    我聽了心上已經明白了,他繼父大約是得了賠償,但又不想養這個和他根本沒有血緣關係的累贅才會這樣,我聽了隻覺得心上難受,於是安慰趙老太說好歹他們還能給他一個住的地方,不苛待了他。


    趙老太歎口氣說,他一個瞎老婆子能做什麽,隻希望能多活兩年,讓孩子可以長起來,不要還不懂事身邊就一個人也沒有了。


    說著她忽然就又說起了一個人,她說這事讓她想起老秋來,她說他也是個孤兒,她生怕自己孫子哪一天就變得和老秋一樣來。


    我聽到老秋這個名字,猛地看著她,問她說她說的是不是就是隔壁鎮的鄭老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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