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原悲


    在紛飛的箭雨中,左青和左肩中箭,鮮血流出,他撫住傷處,看清攻擊他的人是誰後,他的臉上綻放出古怪的笑容,他在城頭上縱聲宣揚,以使每個在奮戰的人都聽到他的聲音。


    他道:“上官氏,你身為國母,怎麽可以去敵國!”


    這人巧舌如簧,將秦關月的毒殺說成是阻止上官敏華投靠敵國,這人信口雌黃,將吉莫王的“相救”改編成兩人舊情難斷,栽贓陷害之能可算是宗師級別。


    吉莫王低低而笑,顯見他欣賞左青和的賣主。他不阻止上官敏華射箭,但也不會便宜她就是。以高超的騎術,他半摟著上官敏華,率先跳出駐馬灘防線的包圍圈,還在射程外的地方,半擁半抱指點她的箭術。


    吉莫王與上官敏華神態如此親昵,城頭的人看得分明,又見她尚餘力可開弓殺人,人心惶恐。左青和更是逮著機會,喊道:上官氏,你誅殺朝庭命官,也難掩悠悠眾口。”


    上官敏華微微側臉,輕瞟了一眼身後之人,吉莫王莞爾,在她耳旁低語:“上官小姐,此中局何解?”


    “甘拜下風!”


    吉莫王眼中精光微閃,注意力多分了些到他帶來的騎兵隊上,緊隨左右的羽蒙達立即吹哨,預備收隊全麵撤離駐馬灘。趁此時吉莫王對她的鉗製略微放鬆,上官敏華右手再按住弓弩,與平素動作不同的是,手背略微躬起再一抖,袖中黑色物事衝向城門關際。


    倏地一聲,信號彈尖哨直衝,隨即在夜空中爆發出禮花般的光環。


    “真是半分都不能鬆懈。”吉莫王低下頭,摟住女子的手臂死死地用力,語氣半是讚賞,半是漠然,他讓羽蒙達傳令先鋒隊各部不吝惜霹靂彈突擊,在陶幽城外集合。


    上官敏華以眼角餘光瞧得分明,此人眼中瞳仁猛地收縮又放鬆,並不像口氣中流露出來的那樣輕鬆。她心底半鬆了口氣,垂下頭以劉海遮住眼簾,暗忖望章春潮那妖孽來得及。


    就在這時,城門關附近突然鬧騰起來:“不好了,著火了。”“城裏書館走水了。”“是那個左相派人燒了皇後的宅子,夭壽哦,害皇後這麽好的人咒你不得好死!” “他們在偷東西,賊老子哦,我們駐馬灘三年都沒見賊了。”


    城裏那些婦孺們敲鑼打鼓的聲音,讓這血腥無情的戰場添了一絲絲的柔情,與人博命的士兵動搖起來。


    人們開始懷疑真相,常靜在城頭上,胖胖的圓臉上擠出流淌不斷的汗水,臉色比他手中的手絹更加白。


    左青和臨場找了借口反駁,若非上官皇後賣國求榮把炮彈供給吉莫王,北漠漠族如何能夠突破駐馬灘邊防線?還苦口婆心地勸她為天下蒼生著想,自我了斷,免生罪孽。


    “你若有骨氣,自我了斷,本官可向聖上為你討得貞潔牌坊,讓皇太子得繼大統,不致因你之汙給背負恥辱終身。”


    噗哧,第三箭正中左青和的腹部,三箭已去這文官半條命。


    這第三箭是駐馬灘原來的駐兵,這人罵道:“放你娘的狗臭屁,成成是大周未來的皇帝,上官皇後還要賣什麽國求什麽榮!”


    “汙蔑皇後和吉莫王通奸,媽的呸,老子還和你老娘通奸,兄弟們,給老子廢了他的招子!”


    “我這條命就是皇後的,敢汙辱皇後,老子第一個不放過他!”


    “格老子的,滾回你老娘的屁眼裏去,敢在駐馬灘耍賤招,找死!”


    “老娘我沒九族,我來殺!”


    這樣的混亂不在左青和的預計,在唾沫液與口水把他淹沒前,秦關月領著燕門關的將士殺到,他們打著驅逐敵騎的口號,形勢頓變。


    敵人終究是敵人,他們還擄走了他們最敬重的上官皇後:“攔下吉莫王!”“我們的皇後在他手上!”


    當地民眾不顧生死追上去,一波接一波,如潮湧般洶湧不休止。


    吉莫王白色的遮容白紗條在夜風中隨風飄揚,他望了眼燈火繚亂、人情澎湃的戰場,再多的霹靂彈也不能阻擋大周人的不顧一切,長嘯一聲,與騎士隊伍飄忽如鬼魅,向草原深處縱深。


    這時候,上官敏華期待中的華麗身影,從燕門關駐軍的後方憑空跳出,黑丫丫一片,如燕鷂般飛騰,向那數千騎人馬追擊。


    感受到空氣中的波動,上官敏華回頭張望,欣喜不由得爬上麵容,吉莫王帶著人徹夜奔馳,以章春潮為首的七殺堂依然緊緊咬著他們的尾巴,窮追不舍,三千騎兵好手還折損了些。


    看了一眼懷裏的女人,沒有錯過那寬大袖袍裏的文章,“麻煩!”吉莫王喃喃低語,一記手刀劈昏了不安分的俘虜。


    等上官敏華醒來,駐紮地旁滿目的篝火,相互包紮傷口的遊騎兵,還有飄香的野味架,自己躺在吉莫王的雙腿上,對上男子飽含饑笑的眼神,她不由得閉上眼。


    章春潮明顯被甩得千山萬裏之外,如今這般田地,隻能自救。


    吉莫王見她醒來,還不願離開他,單手輕勾她的下顎,道:“上官小姐,喝點馬奶酒助點興?”


    聽起來,調情意味十足。上官敏華心中暗歎,睜開眼,從他身上坐起,接過皮袋,半低著頭慢慢品飲,腦中不停地想著離開的法子。


    冷不丁,吉莫王扣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她眼底來不及掩藏的思緒盡數暴露於人眼中,吉莫王輕笑,道:“好一雙靈動之眼。其實,本王甚是懷念那年在衡城,你我情深眷眷,周承熙那小子棒打鴛鴦,使你我勞燕分飛。嘖嘖,上官小姐,為何你就不能笨一點,以為本王許你不變的情意?”


    上官敏華用力一甩頭,擺脫他的控製,伸手摸了摸浮腫的雙頰,平淡地回道:“但凡見得紫萱金器坊手藝的人,何以不懂吉莫王的情意。”


    “原是那件小物事露了緣頭,”吉莫王受教地點點頭,他啜歎一聲,“若知上官家的小姐能長成如此光彩耀眼,本王會再忍耐些。”


    也不必費了一顆好棋,上官敏華暗地裏替這個無恥之徒接下去。她忍了忍,終究沒有說話,誰知這個隨時隨地都在發情連五六歲的小姑娘都不放過的家夥會做出什麽事呢,如今終究不複當年,她不能讓她的兒子受到傷害。


    “如今也不晚麽,上官小姐,”話意一轉,吉莫王換了個姿勢,單指卷了女子的烏發,笑意倦倦,愜意而又慵懶,在她耳旁極盡挑逗之色,煽風點火,“你我聯手,天下手到擒來。到那時,大權在你手,何事不成?”


    這番話在上官敏華肚子裏滾了一圈,心有計較,她麵帶笑意,微側頭,問道:“那麽,吉莫王願意付出什麽呢?”


    要知道,大周帝後二人共治江山,仍世間獨一份的事。


    吉莫王眼中閃過一道亮光,他用金盞遮住唇邊泛起的笑紋,道:“大周皇帝答應你的東西,本王也可許你。”


    在火光搖曳中,她笑出聲來,眸色明暗不定,道:“待天下一統,這共主之位吉莫王又要傳與哪個?”


    “若汝嫁予本王,這天下自然屬你我二人之後。”


    “慶德帝隻有一個皇太子,吉莫王庭又有皇子幾何?左右不過如此,何以棄大周而就吉莫王?”


    吉莫王譏笑,道:“周承熙不過而立,正是年富力強,日後皇子無數也猶未可知,上官小姐切莫早下結論。本王的提議絕不更改,上官小姐,請慎重考慮。”


    言罷,他非常大度地把帳篷讓給女俘虜。


    上官敏華悠悠地看著他碩長的背影消失在另一頭,從左袖裏拿出瓷瓶,燭光下折射出柔軟的光華,她在手上把玩少頃,眼神一暗心有決意。


    她起身步出帳篷,有吉莫王的示意,她在營地裏的行動並無人幹涉。又幹起殺人的勾當,她神情亦平靜若斯,還能與人笑語相迎,連吉莫王也以為她在觀察遊牧騎兵的裝備,了解北漠漠族實力行打探之實,也未留心。


    是以,無人懷疑她穿梭在篝火與傷患之間做何。


    倒是羽蒙達,防她甚深,目色窮窮,瞪著她的一舉一動。他占據的那幾處帳篷她未能下手,看著中間端坐的吉莫王,她眸色一收,心道罷,天意如此,隻憐成成還未曉得這世間美好便要隨自己共赴黃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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