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大太監不是什麽固定差事。


    大太監說到底也是奴才,在宮裏隻有主子們才能有奴才,一個奴才還有奴才那像什麽話?


    隻有在宮外邊的府裏,被自己親手買回去的奴才才是獨屬於自己的。


    小太監們不管大太監們叫主子,但每個大太監有專門伺候的小太監,也是一種職業福利,總不能都把職業幹到頂了,連這點特權都沒有吧?


    這活兒還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幹的,得是得了大太監青眼的小太監才能得到這個“殊榮”,說不準伺候著伺候著,大太監隨便傳授一兩招伺候主子們的妙招,也夠受用一輩子的了。


    社會是個講人情的社會,皇宮也是。


    小平子和小安子是祁德福特意挑選的,學過點拳腳,也是禦膳房年齡較小者裏比較老實也不笨的。


    太聰明的不行,祁來寶不聰明,要是被忽悠了,祁德福不是全天都在,沒法時時看著他。


    祁祺:“那待會兒你還要去忙嗎?”


    小平子道:“是的。”


    祁祺道:“禦膳房離這裏好遠,來來回回也累,等我熟悉了路以後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小平子詫異的回頭看了脾氣變好的小公公,心下莫名有點暖,難為他沒有在頤指氣使的把自己和小安子呼來喚去。


    “謝小公公,不過上書房路遠,隻您一人來回怕走錯路,掌印吩咐了一定要保護好您,如果我們失職了,後果會很嚴重。”


    祁祺好奇道:“什麽後果?”


    小平子麵色一凝:“這個……”


    祁祺見他麵色不好,立馬道:“如果為難的話就不用說了。”


    小平子:“嗻。”


    【統統!統統!統統!】


    係統:【我在】


    祁祺:【你知道嗎?】


    係統:【看懲罰之人小不小心眼,輕點的就打罵,穿小鞋之類,嚴重點的就弄死了,皇宮下人命不值錢】


    偏生這時候,兩人走過的牆角另一條道上,有兩個在地上拖著一個麻袋迅速離去,那麻袋上麵還滲著血。


    祁祺愣了一下。


    突然意識到自己也是個下人……


    唉……


    係統:【伺候人確實很難】


    現代宿主到了古代第一步就是要麽不太適應——皇帝之下等級森嚴,要麽習慣的很快——穿成皇帝了,或者就是造反的狂徒。


    祁祺:【沒有啊】


    人類這類生物精神力上限高,很強大,就是血肉之軀實在太過脆弱,在科技大世界,人類會在成年後給自己體內注射更優級基因,並在軀體安裝機械,強強組合下,人類才能統治宇宙。


    血肉苦弱,唯有機械與精神長存。


    可惜這個世界沒有這種技術,不然就算隻安裝一個機械手臂,那人都能錘爆整個世界。


    係統:……又開始了這奇特的腦回路。


    頂級保姆機器人.祁祺:【伺候人嘛,本職工作,我會!就是感覺這裏的環境有點壓抑。】


    高高的牆,一眼望不到邊,行人臉色麻木,看著比機器人慘多了。


    等回到了住的地方,祁德福外屋裏那張八仙桌上早已經擺好了晚膳,依舊滿滿當當,雞鴨鵝羊全安排,色香味俱全。


    祁德福還在上班,祁祺自己吃,吃的不亦樂乎,肚子本來就鼓,吃飽後更鼓,看著又剩下了的菜。


    祁祺依舊讓小平子小安子吃了。


    順便告訴他們下次少做一些,吃不完,還有飯菜裏多一點青菜,吃多了膩。


    小平子小安子這下更疑惑了:“這不是您往日最愛吃的嗎?”


    祁祺拍拍肚子,在屋裏慢慢走著消食,聽言,擺擺手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要減肥!”


    此言一出,當晚下值回來的祁德福就抱起祁祺顛了顛:“哪裏胖了,一點也不胖!是誰說你胖的,告訴幹爹!”


    祁祺眼珠子一轉,看著和自己和祁德福同款的幸福肥道:“沒人說我啊幹爹,是書裏說的,太胖了對身體不好!我們的肉肉會壓迫到心髒,就會生很嚴重的病!”


    “這麽嚴重啊?來寶今天就識字了?”


    祁德福哈哈笑著拍拍他的小肚子:“別人想胖還胖不了呢,幹爹就在禦膳房當差,天下好吃的好玩的,來寶不想都嚐嚐?”


    祁祺小臉繃起來,嚴肅又認真的道:“我是認真的,幹爹,以後我們要好好吃飯,健康吃飯,好吃的可以慢慢吃,身體壞了就不好了,”


    “要是幹爹生病了,來寶會難過死的。”


    祁德福大把年紀了,什麽好話沒聽過,隻是,誰有眼前這童言童語的來的真誠又可心?立馬被戳中了,哎呦哎呦的,直叫心肝寶貝,臉都笑成了一朵花,直到祁祺說什麽他都聽。


    祁祺好像天生就覺醒了哄人天賦一樣,幹爹最好幹爹最棒一句句話不要錢一樣講,哄得差不多了,又把三字經拿出來要給祁德福念。


    “陳典籍誇了我好多遍呢幹爹,他說我學的快又學得好!你聽我給你念!”


    祁德福見他提起念書來很是捧場,好好坐下聽他念書,又勸道:“也不用太著急,來寶還小著呢,太累了容易傷身子,長不高,一天少學幾個字也沒事。”


    瞧瞧幾個皇子,天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宮裏娘娘們天天琢磨著怎麽給皇子們進補,一個個的,小小年紀就那麽瘦了,還是自家的來寶健康,胖胖的多有福氣?


    以上是來自於對自己和祁祺體重沒有一點b數的祁德福心裏話,在他看來,體重輕就是不健康……


    祁祺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不過要是想讓一個人聽你的話,除了撒嬌是不行的,還要有讓人信服的本領。


    怕人設太崩,祁祺沒有背書,而是拿起來當著祁德福的麵念,六歲的孩童聲音依舊稚嫩,軟綿綿的,但依舊清晰。


    讀完第一頁的時候祁德福已是滿臉期待,驕傲和讚善。


    讀完第二頁的時候祁德福臉上已是十分與期待和驚喜。


    讀到第三頁,祁祺見差不多了就收了,祁德福臉上便隻剩下驚喜和驚訝。


    祁祺沒有停下,又把這其中的意思講了一遍,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連起來又是什麽什麽意思。


    隻是念著念著,祁德福突然抹了把淚,紅著眼眶把祁祺抱了起來:“我們老祁家怎麽就這麽倒黴,我可憐的來寶,要是早知你讀書這麽好……唉……”


    祁祺哪知道他突然就哭了,就念了幾十個字啊,仔細回想,自己也沒說什麽不好的事情啊?連忙擦了他眼淚:“幹爹別哭,別哭。”


    事情要一步一步來做,信任要一步一步來建立,祁德福雖然寵孩子,卻也不是顧忌的寵,突然讓他拋下幾十年打下的江山跟祁祺退休是不可能的。


    祁祺想到此,又故意與祁德福道:“幹爹,宮裏其實好悶的,我想回家了。”


    祁德福忙轉移話題:“今日陳典籍可還教了其他的?中午有沒有讓你好好休息?”


    祁祺可不是真的六歲小孩,水汪汪大眼睛看他一眼,表情可憐兮兮低下頭道:“幹爹,今日放學回來時我見到死人了……”


    祁德福心一跳,趕緊把祁祺抱坐在了腿上安慰,心中不禁十分懊惱:“小平子怎麽做事的,竟讓你瞧見了……”


    祁祺靠在他懷裏故意抽了一下鼻子,瞪久了不眨的眼睛泛起了一圈紅:“我想回家,我們倆回家去好不好。”


    祁德福也想回去……隻是獲得權利的感覺太好,且他在宮裏這麽多年,做過的醃臢事不少,樹的敵人也不少,這些人礙於他現在的位置不能對他動手,但隻要他踏錯半步,那將不得好死,要不然他也不會如此緊張來寶,派人一直看顧著他。


    來寶進宮已是不爭的事實,祁德福走到這一步不容易,為求以後能安穩告老還鄉,他退不了。


    “來寶乖……等你長大了,幹爹拚了老命也得給你求個恩典,咱爺倆安安穩穩的回去……”


    “別怕,別怕……來寶不會有事的,幹爹會保護你。”


    祁祺被他輕柔拍著背,又假哭不出來,很想睡覺:“幹爹,宮裏是不是很多壞人啊?”


    祁德福警覺:“有誰欺負了你?”


    祁祺:“沒有,隻是看到那個的時候好害怕……幹爹,你不要殺人,你做個好人。”


    祁德福沒有正麵應答:“大概是哪個宮裏做錯了事情的下人,”


    他聲音放低了些,內心也為了祁琪的性子發愁,在鄉下肆意一些沒事,到宮裏就不行了。


    怕他被下人哄騙,又怕得罪貴人被罰,就開始日常教導:“宮裏主子們脾氣不好,上行下效,平日裏下人們一點錯誤都會被無限放大,死人……是常有的事,幹爹職位不高不低,到底也是個奴才,對下麵的奴才們還好,除了遇到主子們要低頭。”


    “來寶還記得幹爹教過的,平日裏見了身著不凡的大主子和小主子要這麽做嗎?”


    祁祺:“大主子要跪下,小主子要行禮。”


    “真聰明,如果被叫住了呢?”


    祁祺:“要說兩句吉祥話。”


    祁德福又道:“好孩子,今兒幹爹再教你幾句吉祥話,日後見了貴人嘴巴不勤快也沒事,隻一點,一點要吐字清晰,多笑笑……”


    祁祺跟他念了兩句拍馬屁的話,念得想笑。


    祁家前兩代是個江南的貴族小分支,這兩代才落魄了,祁德福和祁祺是親叔侄,長得足足七分像,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小孩是祁德福親生的。


    倆人因著祖上基因,長得雖然個子稍矮些,麵相卻極好,都是副天生笑臉,長得這麽胖,下巴居然還能出點輪廓……


    祁德福背地裏什麽樣子且不說,麵上氣質溫厚,一笑就讓人下意識親近兩分,也是他年輕時得了安祿大總管青眼的原由之一。


    祁祺也是同款臉,不過比祁德福更秀氣些,尤其一雙圓翹的桃花眼,清澈如寶石,全身自帶菩薩座下小仙童的柔光特效。


    這時見祁德福掐著嗓音說“您吉祥~”“祝您萬福金安~”等話,好好的臉 硬看出來顧諂媚的小人氣質……


    “嘿嘿……”


    祁祺沒忍住笑道:“幹爹你幹嘛掐著嗓子說話。”


    祁德福掐了一下這小沒良心的臉蛋:“幹爹你也笑,小壞蛋。”


    他不掐嗓子說話的時候,嗓音隻是陰柔了些:“宮裏都這麽幹,管它如何,主子們愛聽就行,你也來,說兩句。”


    祁祺是典型江南嗓子,不分前後鼻音,說話時是吳儂軟語的味道,溫柔細膩,突出一個軟,加上他性子和原身的嗓音條件,就更軟了,如果不是故意掐著嗓子說話,聽起來和撒嬌似的。


    祁祺憋了憋,也掐著尖細的嗓子慢慢道:“祁公公您吉祥~~”


    祁德佛那一瞬間,脖子上寒毛都豎起來了。


    太細了,活像隻女鬼在朝人招手。


    “你個小兔崽子……”


    笑了一桶,祁祺就困了,小孩子困得快,覺多,小平子小安子打了兩盆水來,一人給祁德福擦,一人給祁祺擦。


    擦完,祁祺早已睡了過去,被抱到了祁德福給安排的精致小屋子,又燃了熏香。


    老公公祁德福年紀大了,覺少,起的也早,怕早上把小孩吵醒了,一直分開睡。


    守夜的太監在外麵巡邏,屋裏祁祺呼呼大睡。


    一夜無眠。


    ……


    第二天大早,床上祁祺早已經睡得露了肚皮,一小團側著身睡在床上,屁股蛋朝外,又圓又翹。


    小孩子的屁股看起來就是軟彈軟彈的,當然,小平子肯定不敢拍,隻上前搖了搖祁祺手臂,輕輕道:“來寶公公,來寶公公,起床了,辰時一刻了……”


    除了小平子的聲音,還有係統定的鬧鍾,早晨的7.15。


    因為祁祺昨晚就說了明早一定要準時去上書房,小平子也準時來叫。


    這個時間祁德福已經去上值了。


    祁祺刷的從床上坐起來,嚇了小平子一跳,見他眼睛還是閉著的,睡得一臉呆呆的,乖的不行。


    打濕了帕子,小平子直接上手給祁祺擦了把臉,終於清醒過來,洗漱後穿了衣服又到隔壁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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