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十八年,祁祺今年十一歲了。


    這一年,注定不尋常。


    祁祺不會阻止曆史的進程,他要做的最重要的事,隻是在動蕩的亂世保全祁德福與自己。


    先是陳典籍終對朝廷失望,給祁祺留下書信後便辭官離去,後,太子皇甫瑜在外奔波,賑濟災民,督辦利水工程之時不幸落水,大病一場,死於風寒,後追封諡號永懷太子。


    舉國哀悼,九皇子守孝一年。


    看著小小的九皇子茫然的跪坐在靈堂前,祁祺能做的隻有握緊他的手,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皇帝越發昏庸,已是全然不顧百姓生死,國庫空虛,仍是日日沉醉於酒色財氣,宮中的美人選秀從一年改為了半年,新建的觀星樓耗兩年時間建成,大批民間的奇人異事進入其中,數不盡的丹藥流傳出來,吃過之後,皇帝的精神頭看著是越發好了,脾氣也越發的暴躁。


    後宮妃子再無所出,宮裏暗流湧動,宦官們開始自行尋找起出路。


    剩餘的幾個皇子裏,十歲的九皇子皇甫玨乃正統皇後嫡子,母族是當朝太傅一族,除年少不知事時在功課上倦怠了一些之外,近五年裏已經改過自新,小小年紀顯露出超凡的智慧才氣,時得老師誇讚,又幾乎得滿朝文臣支持,是太子的大熱人選之一。


    另一個皇子,自然就是如今已經十四歲的七皇子皇甫赫,七皇子母妃為當朝皇貴妃,背靠定安侯府,定安侯府老侯爺目前任夏國大將軍一職,負責統領邊軍,手下二十萬大軍駐守邊疆。


    近幾年天災爆發,各國都不好過,尤其鄰國的北冥,鮮卑,扶桑等國一直在虎視眈眈,各種小動作不斷,時刻準備侵略大夏國土,正是老將軍率領軍隊苦苦支撐,為大夏守住了國門,而七皇子本人也即將到了出宮開府的年紀,雖然於學問一道無甚突出,但於武術一道,也和九皇子一樣,屬於這一道的天才少年,得朝中大部分武臣支持。


    其餘幾個皇子則是稍差幾分。


    母妃為淑妃的四皇子皇甫樾今年十八歲,目前在戶部任戶部侍郎,掌管國家財政,戶籍,稅收等事物,子嗣還算不錯,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母族正是戶部尚書,沒有其他兩位突出,卻已成年,明麵上避著兩位弟弟的鋒芒,看似成績平平,背地裏長袖善舞,與不少官員都私交甚篤,也是個不錯的人選。


    不過能爭的也就是這三位了。


    剩餘的兩位小皇子今年不過七八歲的年紀,相貌平平,智商平平,母妃也是不受寵的嬪妃,母族也靠不了。


    還有一個最最不可能的五皇子皇甫翊,今年十五歲,成績也是平平無奇,為人說的好聽叫內斂穩重,說的難聽就是無能,不堪大用,和四皇子倒是交好,如果不是孩子少,估計皇帝都差點把他忘了,還是前些日子淑妃提了幾句才想起來這個兒子,重新建府是不可能的,隨便在京中指了座前朝的親王舊府就算了事,職位也隨手指了工部一職,這差事可是眾所周知的六部最次,最沒有油水也是最接觸不到實權的工作,皇帝的態度很明顯,這也是個沒希望的。


    至於唯一的小皇孫……體質奇差,早已經於兩年前去世了。


    守孝期間,祁祺隨著九皇子很是有些時日沒去上課了。


    今日還在夢中,腦海內一道電子男聲突然出聲:【宿主。】


    祁祺迷糊了一陣:【統統你來啦,好久不見了,我好想你的。】


    係統聲音帶了笑:【宿主,我也想你】


    係統一年才來一兩次,敘了會兒舊,係統又道:【鎮國公的舊部已經聯係上了男主,再過兩天他就要走了,宿主,你的玉佩呢。】


    【啊這……】


    祁祺有些心虛,又有些慌,玉佩還沒搶呢!這玩意兒天天待在顧司晏胸口處,祁祺五年裏才偶爾能看見一眼。


    【快去吧,他就快走了。】


    祁祺應了聲,有些悶悶不樂的歎了口氣。


    【怎麽,舍不得了?】


    祁祺道:【這人真討厭,都五年了,還是那副模樣,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把我當好朋友。】


    祁祺也知道他肩負血海深仇,但,偶爾,還是忍不住問問他自己有沒有把自己當好朋友。


    顧司晏每次聽了這句話,也不答,隻是淡淡瞅他一眼。


    【好吧,搶,明天就去搶。】


    祁祺心裏藏了事情,翻身間,背後搭了隻細長白皙的手上來:“睡不著?”


    祁祺小聲道:“殿下,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嗎?”


    身後的聲音含著濃濃困意,聞言,輕輕捶了祁祺一下:“大晚上的,發什麽神經。”


    不等祁祺撇嘴,又伸手一攬把祁祺抱了過去,正是寒冬,祁祺貼著他從來冰冷的皮膚,打了個寒顫,給他把被子蓋起來,也抱著他睡了。


    這家夥前幾日晚上哭了幾回,今日好不容易才睡了。


    隔日九皇子依舊要去靈堂守靈,祁祺借口去把陳典籍在藏書閣留的東西收回來,九皇子知道陳典籍是祁祺老師,便應了他,隻叫早點回來。


    祁祺是等九皇子用了午膳才去的,到了才知道顧司晏已經多日沒來上書房,剛心道不行,正準備差人去喊他,就見他來了。


    今年十七的顧司晏眉眼已經全然長開,比之從前更英俊十倍,過重的心思讓他眉眼間常年帶著厚重,站在門口朝祁祺看來時,祁祺分明見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眉間又皺了兩分。


    祁祺:???!!!


    可惡!他在這裏念念不舍,可惡的顧司晏,多日不見,不想見算了,還皺眉!


    生氣,很生氣!


    祁祺氣衝衝的走過去推了他一把,還沒開口,手腕就被捉住了:“怎麽了?”


    祁祺:“你還問怎麽了,你幹嘛這副表情,你討厭我?好啊,我就知道,你一直不喜歡我。”


    聽此言,顧司晏的眉頭鬆了下來,又添兩絲無奈:“我何時說過不喜歡你?”


    祁祺:“那你也沒說喜歡我。”


    顧司晏:……哪來的道理,不說喜歡就是不喜歡?世上哪來的這種小孩,天天把喜好掛在嘴上。


    他歎了口氣,想著今晚的行動,沒忍住,還是來了趟上書房,本以為他不在,沒想到竟是剛好,或許這也是老天爺的旨意吧。


    顧司晏猶豫的伸手,生疏的摸了摸祁祺的頭:“來寶。”


    他難得做出這種親密的動作,祁祺也愣了一下,心知他要走了。


    “司晏哥哥。”


    顧司晏不可能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他,看著眼前相處五年的,已經被他當做弟弟的小孩,又不知道如何再開口。


    他此去必定是要做出一番大業的,這個過程可能一年,兩年,五年,十年……不知何時能再相見。


    夏朝如今局勢他看的分明,嫡子之爭這兩年或許還不明顯,可再過幾年,隨著九皇子長大,朝廷局勢一定會發生變化。


    貴妃之勢太大了,要隻讓七皇子做一個王爺,別說七皇子自己,就是他遠在邊關手握重兵的外家也不會同意。


    四皇子狡詐,五皇子也不見得是什麽好東西。


    老皇帝沒幾年好活了。


    顧司晏眼神越發深邃。


    要報仇,隻能盡快,越快越好,怕砍不到老皇帝的頭,他已經提前死去。


    眼前小孩的眼神依舊純澈,留在這會吃人的宮中,早晚會因為九皇子受到牽連,顧司晏心頭百轉千回,血海深仇還是占了上風。


    他如今,還冒不了險。


    又摸摸祁祺的頭,顧司晏聲音低沉:“你知不知道自己很蠢?”


    祁祺睜大了眼睛。


    “不要隨隨便便見到什麽人都喜歡,也不要隨隨便便就對人好,你又怎麽知道那人是好是壞,心裏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不是故意利用你去做什麽事情?”


    祁祺:“你說我蠢?”


    “人和人都是不相同的,言行舉止尚不能完全解讀一個人,隻憑借外表更不可,你要好好還改改這點,不可隻憑外表交友。”


    祁祺:“你說我蠢?”


    “宮中局勢……這些已是定局,你隻是書童而已,不可過度插手,告訴你幹爹,別過度做些自己職權以外的事,旁人動不了九皇子,動不了你,未必不會拿他這個小卒開刀。”


    祁祺:“你說我蠢。”


    “也別太信任旁人,七皇子這人深不可測,你與他最好少來往。”


    祁祺:“你說我蠢。”


    顧司晏:“……我錯了。”


    祁祺不說話了,死死盯著他,正尋思著直接要可不可行,要是他不給,再叫人把他抽一頓搶過來?


    玉佩,玉佩,玉佩……


    顧司晏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麵色又幾近變化,最終咬咬牙,從自己脖頸前取出一樣東西來,遞給祁祺。


    他看著這玉佩,眼中有百分的不舍,再開口,聲音像咬著牙,從喉嚨裏發出的聲一樣:“此物……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嗎,暫且交由你保管,日後再還我。


    出現了!重點道具!


    祁祺大腦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伸出去了:“真噠?!司晏哥哥你太好了!……你倒是撒手啊。”


    小白手已經揪住了玉,另一半卻還被大黑手揪著。


    顧司晏:“……”


    祁祺怕他不想給了,又一用力抽了過來直接戴自己脖子上了:“謝謝司晏哥哥,司晏哥哥你真好!”


    顧司晏:“……”


    他繼續咬著牙發聲:“不謝。”


    祁祺見他這樣,懷疑他心疼了,思索兩秒,趕緊把自己腰間的羊脂玉平安扣解下來給他:“我最喜歡的,也送給你!”


    顧司晏繼續咬著牙:“……不是送的,隻是借你戴。”


    祁祺捂住玉佩乖巧道:“好噠,等你來要,我就還你~”


    快走吧你,回頭我戴著玉佩跑路,你要想砍我頭,我就先把玉摔了!


    他臉上得意和開心太明顯,顧司晏本來難繃的離別情緒都硬生生被衝淡了些許。


    他終於還是離去了。


    轉身的一刻,心道他明日怕是要哭死了,平日裏稍有片刻不理他,他便不依,受不得一點的冷淡,非要使勁渾身解數來纏磨他,逼的自己親口說兩句好聽的才放過。


    最後的一個回頭,已經褪去幾分稚童癡胖的小人兒立在廊下,笑眯眯的朝著自己搖手。


    祁祺也一邊唏噓,一邊心道穩了,連祖傳玉佩都給了,這人頭想必也能保了吧?


    顧司晏走了。


    晚上,聽說馬場走水了,救了半夜的火,聽逃出來的人說有人於夢中喊醒了他們,最後一統計,隻死了四五人,其中幾個是素日裏就風評不好的,還有一個,聽說別人都起了他還要回去把馬放出來,聽說燒的不成樣子,聽說今年才十七歲,正是年輕的時候。


    因著燒的地方實際很小,就是馬棚和馬棚邊上的宿舍,好在馬沒有傷亡,皇帝就懶得責難剩下的人了。


    晚上祁祺抱著玉佩看了又看,祖傳的玉佩,其實成色不是很好,雜質很多,上麵還有磕碰過得痕跡。


    隻是很光滑,入手溫潤,像被人日夜用手把玩著養出來的。


    九皇子睡到半夜驚醒,借著月光湊過來抹了一把他的眼眶:“哭什麽?”


    祁祺:“沒哭啊。”


    “眼眶如此紅,怎麽沒哭。”


    九皇子歎口氣,知曉他和那馬奴是常說話的,怕是當成了朋友。


    攬過祁祺像小時候他安慰自己一般那樣安慰他:“莫哭了……”


    祁祺才沒哭。


    才五年而已,才認識了自己生命的六分之五時長而已。


    他沒哭,是這可惡的人類的情緒在讓這具人類身體難過而已。


    ……


    轉眼,又是三年。


    春天還沒過去,空氣中那股熟悉的燥熱又卷土重來,讓人不禁憶起以及幾年前那場大旱,都城之外餓殍載道,白骨盈野,偏遠地帶,城池村莊皆是十室九空,百姓人相食,天下戶口,幾亡其半。


    今年的避暑山莊之行,九皇子終於也在其中了,十三歲的少年臉部輪廓繼承了其母的靈潤秀質,眉眼卻是極俊極精致,如琢如磨,非尋常詩詞可以形容。


    如此魄人的容貌,又硬生生被少年那雙寒冰似的雙瞳減淡幾分,心性如此,使得他看起來有些過於冷漠了。


    祁祺瞧他一眼,又瞧了對桌的七皇子一眼。


    謔,這位更是重量級,介於少年與青年的男人,榮光四射,更是不可逼視,他照常穿一身紅服,隻單單坐在那裏,鳳眼帶著絲醉酒後的朦朧,就引了席間無數女眷的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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