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林天生丟進黑牢不過半個時辰後衙門的公人就已經按照林天生所說的位置找到了他之前丟棄的傳單,還有一個丟在臭溝裏頭用來裝傳單的大簍子。


    這個竹簍本來按照方寶舟的要求是要燒掉的,可是林天生的同伴根本沒來得及弄,見到有人來抓就匆匆忙忙將簍子踩扁往溝裏一丟,自己則是逃出了城去。


    那些沒有發完的傳單還有王文龍和王平保印的版本都混在一起,急急忙忙被送到了福州府衙,衙門裏頭的三個師爺馬上一起查看。


    這三個師爺都是專門管刑名的,查訪要案那是祖傳的手藝,年下王文龍和他們都有交集,甚至去過其中一人家中看花燈。


    更何況這是金學曾布置下的任務,他們作為知府和縣官的幕僚,出了妖書案這種大事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無論於公於私這三人今天都要出死力氣。


    一個師爺將幾份傳單對在一起,對著光一一照過,然後飛快的從其中抽出一份。


    他用紹興口音激動的說道:“證據在這裏了!”


    徐學聚和金學曾以及兩個知縣、一個知府,還有縣丞、經曆、僉事等人連忙上去,就見那份《一平道經》的角落赫然有一個手印,似乎是油印之時不小心蹭上去的。


    金學曾問道:“憑這一個指印能找到人?”


    那師爺滿臉自信的說道:“隻要他沒把指頭砍掉!”


    ……


    兩天之後,躲在福清老家山裏的方寶舟就被人找上了門,目瞪口呆的直接被從深山老林中綁了出來。


    這也是方寶舟的見識太少。


    要換成稍有見識的人碰上這事絕不可能隻是躲在老家而已,不說逃到海外,起碼也得逃出福建才算勉強安全。


    方寶舟有想過自己可能惹上麻煩,但也隻以為這是王文龍、魏天爵或者是其他什麽勢力的鬥法,害怕自己成為被殃及的池魚,覺得隻要躲進老家的山中,叫親戚送飯,挨上幾個月就沒問題。


    他萬萬想不到這件事居然到了動用整個福州的力量搜尋的程度。


    不過當方寶舟被丟到牢中的時候,他腦子轉的飛快,連忙大聲喊道:“不要用刑,我全都說出來!”


    負責審案的縣丞手上的牌簽還沒丟下去,見到方寶舟如此靈醒忍不住笑了。


    “那你便老實招來,不許作假!”


    方寶舟直接說道:“魏天爵看中了李旦家的二女兒可以給高宷做爐鼎練采陰補陽之術,綁了人想要送去泉州,卻被王文龍領人救了。魏天爵因此心存怨恨,吩咐我印刷妖書誣陷王文龍。那妖書我隻印了《一平道經》,寫書的人是城隍廟算卦的錢七,《續憂危竑議》不是我寫的,多半是魏天爵又找了其他人。”


    聞言閩侯縣丞卻是皺起眉頭,這事情果真扯到魏天爵身上,而且還扯出什麽另有人寫書之事,卻是越發的複雜難辦。


    ……


    “奶奶的,這方寶舟真是個禍害,居然真把我給供了出來!”


    “你們這些手下人也是廢物,要你們去殺方寶舟,伱們先走一步居然還先被衙門的人得著了!”


    魏天爵在家中對著自己手下潑皮一頓臭罵,還將負責去殺方寶舟的那兩人捉出來,在他們哭喊之中,命令將他們的右手剁了做懲罰。


    之後魏天爵就直接吩咐備馬,他知道這麽大的案子,即使有高宷的名頭罩著也不可能嚇退金學曾他們,衙門裏頭的眼線出來給他傳消息後很快搜捕他的人就要上門。


    魏天爵果斷決定去找高宷。


    ……


    就在福州的妖書案鬧得滿城風雨的時候,大明的朝堂之中也正發起一場新的風波。


    隨著李化龍的大軍開動,雖然明軍在烏江等地遭遇些許挫敗,但是畢竟實力差距擺在那裏,戰場局勢還是在向有利於大明的方向發展。


    眼看播州之亂就要平息,在大戰火熱的當口,四川人韓應龍突然奏請萬曆在四川榷鹽、采木,雲南幾個衛所武官也上書奏請開采雲南阿佤、孟密的寶井。


    這屬於是萬曆收稅的老套路了,所謂民間奏請就是給萬曆向四川雲南派出稅監找借口。


    但這次操作還是讓朝中大臣直接看傻。


    現在西南正在打仗,李化龍整治西南軍務,用了多少力氣去結交當地土司?為的就是能夠收服當地民心。


    結果萬曆倒好,大戰還沒有結束就開始琢磨著去西南收稅。


    西南才經戰亂,不說幾年輕徭薄賦,居然火急火燎又派稅監去盤剝,不引起民變才有鬼。


    工科給事中王德完忙上疏勸諫停止稅監之事,萬曆充耳不聞,王德完便聯絡朝中文官上疏,於是很快朝中再次開展對於萬曆礦監稅吏政策的大批判。


    正好今年開春的時候京城地震了,今年春季雨水又不好,這些天災再次成為萬曆無道的證明,官員們痛心疾呼,朝堂中吵成一片。


    此時此刻,作為稅監政策的直接受益方高宷也正為朝中局勢所擔憂。


    生怕皇帝這回頂不住把自己給撤回去了。


    就在這時,他的緹騎首領林宗文急急忙忙跑了進來。


    “公公,魏天爵在福州出事兒了!”


    高宷接過林宗文手中的書信展開一看,瞬間便拍桌大怒。


    “這魏天爵莫不是瘋了?居然扯上謀反之事!”


    高宷實在很難不生氣,正是關鍵時候,這事情若是放大肯定過不了幾天就要成為奏疏中太監中官的一條罪證。


    他直接冷著臉對林宗文說道:“你馬上去福州,在官道上把魏天爵抓住,以我的名義送到福州府法辦。然後我再給你寫封條子,你把那什麽方寶舟給我趕快弄死。至於王文龍,給他送個信讓他不要不知好歹,少說兩句話憋不死他!”


    高宷也是個政治動物,哪怕對於魏天爵再是喜歡也分得清輕重緩急,魏天爵還想寫信跟他求救,高宷卻果斷選擇丟車保帥。


    他是皇帝的人,在地方上再是為非作歹都沒關係,但若是涉及到謀反或是立儲這種皇家之事,那是挖自己的根基。


    無論魏天爵和方寶舟是不是被人陷害,現在有把柄落在官員手中,高宷就會果斷放棄他們,他才不會參與此事惹的一身腥。


    他是一點和魏天爵繼續沾邊的念頭都不想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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