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珩看她良久。


    最後將她壓在懷裏,重新抵著她的唇深吻。


    唇齒交纏間,她聽到他語氣很輕地說:


    “孤希望,寧舒這次說的是真的。”


    虞聽晚被他親的喘不上氣,無法回話。


    抬起藕白手臂主動抱住他,眼睫無聲顫著,以行動回應他的話。


    不知過去多久,滾燙氣息間,他吻著她頸側,靠在她耳邊問:


    “今晚還走嗎?”


    虞聽晚揪著他衣袖,搖頭。


    “……不走了。”


    話音還未落地,她忽的被人抱起。


    直到被壓在東宮寢殿床榻上。


    天邊夕陽慢慢西沉。


    墨九快步從東宮出來,走向若錦。


    很客氣地詢問:“寧舒公主今夜留宿東宮,不回陽淮殿,若錦姑姑是在偏殿等待,還是先回陽淮殿?”


    來之前,若錦就知道是這種結果。


    她並未多猶豫,隔著殿門,往裏看了眼,便說:


    “勞煩大人,奴婢想在偏殿等候。”


    墨九點頭,讓人帶著她去了偏殿。


    深夜,虞聽晚昏昏沉沉間,指尖用著僅剩的力氣,緊緊抓著他手腕,眼睫上還沾著一顆搖搖欲墜的淚珠,不忘再次提醒道:


    “把陽淮殿的暗衛撤掉……”


    謝臨珩坐在床邊,低頭看著懷裏撐不住沉沉睡去的姑娘。


    指節停在她眼睫處,將那顆淚珠拭去。


    點點濕意在指尖暈開。


    他揉了揉她後頸軟肉,漆黑幽深,定定落在她身上。


    —


    宋家。


    夜色廊下。


    宋頊負手而立站在門前,銳利深沉的眸光落在院中,他問身旁的宋今硯。


    “你入仕這段時間,可有看出,如今這皇權,到底握在誰的手裏?”


    宋今硯垂眼看著地上拉長的影子,雙眸微黯,喉嚨接連滾動數下,才說:


    “是在太子殿下手中。”


    他閉了閉眼,“陛下目前隻是名義上的帝王,所有實權,盡數被東宮掌控。”


    宋頊已經猜到是這種局麵。


    他甩了甩袖,才說:


    “既然已經知道,今硯,你該放手了。”


    宋今硯手掌驀地緊握成拳。


    溫潤眼眸浸出暗色。


    “父親,我不甘心。”


    宋頊並未看他,隻抬頭看了看空中的那輪不再圓的月亮。


    “甘心又如何,不甘心又如何?”


    “今硯,你可有想過,今時早已不同往日,自東陵國破的那一日開始,你和寧舒公主的婚約,便隨著建成帝的故去,而化為虛無了。”


    “現在的你,隻是新朝朝堂中一個官職一般的臣子,而寧舒公主,是儲君心儀的太子妃。”


    “你所謂的不甘心,是在借著過去的那點恩怨,明目張膽地覬覦儲君的太子妃,肖想東陵未來的皇後。”


    “今硯,皇權更迭,東陵早已改朝換代,獨屬於宋家的輝煌時代已經隨著宮變的出現而逝去。”


    “現在的宋家,經不起你作賭,更經不起,你以下犯上、臣奪君妻。”


    最後四個字,宋頊的語氣,不可謂不重。


    “臣奪君妻”這幾個字,就像一擊重錘,狠狠砸在宋今硯心頭。


    宋頊的意思很明顯,就算寧舒公主曾和宋家有過婚約又能怎樣,如今的東陵,無人承認當初的婚約。


    寧舒公主出身皇室,身份尊貴,又得當今太子青睞,宋今硯不管多喜歡寧舒公主,不管多放不下心中的執念,都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謝臨珩是儲君,是東陵未來的帝王。


    虞聽晚是東陵未來的皇後。


    宋今硯一介臣子,覬覦儲君太子妃,落在外人眼中,就是‘臣奪君妻’。


    宋今硯額角繃緊,手背上青筋鼓起。


    他艱澀地咽了咽喉,幾個字,如沙礫一般,在喉嚨深處滾出:


    “可是父親,寧舒公主她不願意。”


    這幾個字出口,他像是找到了不放棄的引子,繼而快速說:


    “她不願意留在宮中,她想離開那裏。”


    “就算太子心儀她又如何,她不想留在皇宮,這是事實。”


    說罷,他很快轉身離開。


    宋頊獨自站在原地。


    注視著地上的光影,心頭愈發沉重。


    尤其在想起很早之前隱於先帝欽賜婚約下那段不為人知的內情時,再看著如今宋今硯這種執拗的態度,心下的沉重接連翻了數倍。


    其實若是按年輕兒郎的能力與心魄為寧舒公主擇婿,他們宋家,根本沒有資格攀上皇家這根高枝。


    當初建成帝為女兒挑選駙馬時,優先考慮的,是未來駙馬自身的能力心性與魄力,他想找一個,能力卓越,手段卓然,能完全護得住他女兒的男子成為皇室的駙馬。


    宋今硯,並不完全符合這個標準。


    唯一在各個方麵,都能達到建成帝要求的,隻有當時護國大將軍謝綏的獨子——謝臨珩。


    隻是謝綏和建成帝曾因昔日的皇後司沅老死不相往來,


    再加上謝綏這麽多年,一直不曾釋懷當初之事,對司沅的心思也從未斷過,所以建成帝從未將謝臨珩納入寧舒公主擇婿人選的考慮範圍之內。


    若是沒有當初兩男爭一女的舊事,若是謝綏和建成帝不曾反目,


    憑借昔年謝老將軍對皇室的救命恩情,憑借謝綏和建成帝多年伴讀的情誼,寧舒公主將來的駙馬人選,隻會是謝臨珩。


    其餘人,根本沒有機會。


    隻是偏偏謝綏和建成帝有這種‘奪妻’的過往,所以謝臨珩,注定成不了皇室未來的駙馬。


    這才將這種殊榮,落到他們宋家頭上。


    想起這些往事,宋頊連連歎息。


    建成帝還在位時,他身為太傅,身居高位,再加上宋家幾十年鍾鳴鼎食的積澱,這才讓宋家在曾經那些年裏,迅速從一眾名門世家中奪得幾大世家之首的位置。


    一躍成為皇城中名門貴族攀龍附驥的存在。


    宋今硯也在那種地位和追捧下,博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讚譽,在一眾權貴公子中美名遠揚。


    但若是真論才學能力,手段魄力,宋今硯是遠遠不及謝臨珩的。


    更別說,謝臨珩如今還是東陵的儲君。


    所以在看清當下局勢後,宋頊才會多次勸宋今硯放下執念,切勿與皇室對抗,不自量力的以卵擊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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