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硯唇角動了動,眼底情緒晦暗不明,一時之間,卻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他確實愛她。


    確實想做她的駙馬,與她一生一世。


    可他不可否認,他更想的,是徹底掌控她。


    徹底將她攥在手裏,任何人,都無法搶走她。


    而要做到這一點,唯有手中握著足夠的權勢。


    他的沉默,已經給了虞聽晚答案。


    她諷笑勾唇,嗓音很輕很緩,但接下來的字字句句,卻都像重重的巴掌,狠狠甩在宋今硯臉上。


    “至於你方才說的,東陵還有駙馬與公主,宮變之後,該由駙馬與公主掌權,宋今硯,你捫心自問,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你有那個能力守住東陵嗎?”


    “有那個能力,護住東陵的社稷嗎?”


    “你能擊退敵寇、給東陵上上下下的子民一個太平安寧的盛世嗎?”


    “你能嗎?”她話冷得仿佛結冰,“若是你能,宮變的時候你在哪裏?北境的敵軍攻入皇宮的時候,你這個駙馬在哪裏?你們位高權重的宋家又在哪裏?”


    “國家有難時,你不出麵,國家太平了,你們又跳出來說這個東陵該是你們的,嗬,真不愧是宋家人!”


    宋今硯被她話中毫不掩飾的諷刺刺的臉色煞白。


    他手指緊攥成拳,細微地顫抖。


    眼底的恨意拚命壓下去,卻又在她再三的袒護下,死死鑽出來。


    鋪天蓋地的嫉妒與恨意,讓他幾乎失了理智。


    “所以……一個趁著戰亂上位的亂臣賊子,你就這般袒護?”


    “誰說他是亂臣賊子?”她將話說得再明白不過,“儲君謝臨珩掌權,我同意,前朝的帝後同意,身為國舅的司家同意,除你們宋家之外的一眾前朝大臣都同意,東陵上下無數的黎民更是同意!”


    “他順天意,應民心,帶著東陵走出困境、邁入富強,誰敢說他是亂臣賊子?”


    宋今硯唇角抿得發白。


    他壓著滿眼的妒忌和恨意,定定看著她,嗓音澀然偏執,不知是對她說,還是對他自己說。


    “晚晚,你隻是被他騙了。”


    “你不過,在他身邊待了三年,三年而已,再有三年,你一定可以忘記他的。”


    “我們延續我們的婚約,待我們成了親,你一定可以忘了他的。”


    他尾音未落,前院的方向,陡然傳來打鬥聲。


    與之而來的,是周圍刀劍相向的聲音。


    若錦和歲歡同時警惕起來。


    本能地擋在虞聽晚左右。


    虞聽晚往旁邊看去,竹林中,與一眾黑衣人纏鬥的,其中大半,都是東宮中的暗衛。


    她不再理會宋今硯。


    抬步就要往前院去。


    可剛有動作,就被他用力抓住。


    “晚晚。”他像入魔似的,任由心底的恨意將理智吞噬,“很快,很快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我們隻需要殺了謝臨珩,就再也沒有人,可以拆散我們。”


    說話間,他將她往院外南側的方向拽。


    若錦和歲歡上來阻攔。


    可現在的宋今硯,哪還有半分先前虛弱的樣子,他一把推開撲上來的歲歡,強硬地攥著虞聽晚的手臂就要拖她上馬車。


    可就在下一秒。


    一身傷痕的程武掙脫周圍的黑衣人,快速往這邊趕來。


    手中箭矢射出。


    精準射入宋今硯攥著虞聽晚的那隻手腕。


    宋今硯吃痛,下意識鬆開手。


    趁著這個空隙,程武疾步跑來。


    帶著虞聽晚便往外走,“公主,快走!”


    在宋今硯過來的前一刻,別院附近,就已悄無聲息地湧來數百個武力高強的黑衣人。


    他們個個手持毒箭,其招式狠辣陰毒,在靠近別院的那一刻,便故意誘引周圍的暗衛打鬥。


    程武本想第一時間護在虞聽晚身邊,卻被數名提前埋伏的北境殺手攔截,他急於來後院,為盡快殺了那幾名殺手,不慎中了暗算。


    但好在,那幾個殺手已咽氣。


    除了最開始湧進來的百名黑衣人,其後還有源源不斷的殺手往這邊趕來。


    程武沒有時間去判斷此處到底被埋伏了多少人,隻能爭分奪秒,拚死護住他們的太子妃。


    別院外麵,草地中,他提前備好了一輛馬車,正要帶虞聽晚過去,“噠噠噠”的一陣馬蹄疾馳聲,從正南側往這邊奔來。


    視線之中,草屑飛揚下,身著北境服飾的眾人,踏馬自遠處而來。


    最前方,率先映入眼簾的,是早聞其名、但甚少以真麵目露於人前的北境二皇子闕炎。


    他身旁,高大馬背上,一身狄裝的,正是昨日剛從楓林小院離開的盍維。


    草泥四濺,源源不斷的北境鐵騎,從遠方往這邊湧來,最後以三方圍攏的方式,將整個別院,嚴絲無縫地圍了起來。


    程武神色沉重下來。


    渾身的氣息繃得死緊。


    他側身擋在虞聽晚麵前,但依舊擋不住,側前方,二皇子闕炎那種陰森而又玩味的侵略目光。


    闕炎扯住韁繩,馬停於數米之外。


    他未曾下馬,隻身體略微前傾,陰冷挑著唇角,去看虞聽晚。


    “冠絕京城,被建成帝捧在手掌心的寧舒公主,容貌果真名不虛傳。”


    “也難怪,本皇子的三弟,當年生了將你帶回北境的心思。”


    “公主!”若錦和歲歡壓低聲音,快步跑到虞聽晚身旁。


    闕炎掃過她們,輕挑地揚起眉頭。


    餘光中,是冷寒著麵色,轉身往這邊走來的宋今硯。


    跟在二皇子身側的盍維見主子有虞聽晚有興趣,他看也未看北境的‘盟友’,獰笑著對闕炎提議:


    “東陵的這位嫡公主,姿色確實少見,不如二皇子將其帶回去,封個侍妾留在身邊。”


    聽著這話,宋今硯瞳仁驟然一縮。


    他立刻出聲製止,“二皇子要違背我們的約定不成?”


    闕炎像聽到了什麽笑話。


    他側過宋今硯,眉眼間的輕視毫不遮掩。


    冷笑反問:“約定?本皇子隻記得答應過宋公子留這位東陵嫡公主一條命,但本皇子可未承諾,北境的人不會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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