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靜得鴉雀無聲。


    所有大臣都恨自己為何沒在戶部侍郎找死的第一時間,在陛下開口之前,便竭力譴責阻止他這個提議。


    謝臨珩沒急著讓他們起來。


    上一句話音落,他眼底冰色不褪,停頓幾息,才接著冷冷掀眸,再道一句:


    “還有。”


    “皇家子嗣,貴在德才兼備、能當大任,而非隻看重數量、養出一群蠢笨之徒。”


    底下的大臣哪敢再反駁。


    紛紛附和應聲。


    —


    半個時辰後。


    謝臨珩一下朝便來了後宮。


    周身那股冷厲的氣勢尚未散盡,就連臉色,都帶著幾分冰寒。


    他一進來大殿,就直直走向在伏案前寫著什麽的虞聽晚,一把將人抱住。


    聽著腳步聲,虞聽晚還未來得及回頭。


    就被人緊緊擁住。


    她動了動身,拍了拍他手臂。


    示意他抱鬆一點。


    謝臨珩緩了幾分力道。


    虞聽晚從他懷裏轉過身。


    溫看著他,輕輕彎唇,問:


    “大臣們惹陛下不高興了?”


    他低頭看著她輕柔的眉眼,指腹緩緩在她眼尾蹭了蹭,身上的冷意無聲無息間散盡。


    “一群吃飽了撐的,之前上奏催著立後,現在又打著繁榮子嗣的名義,上奏選妃。”


    被他盯著,虞聽晚隻能安慰他。


    隻是剛說了不到兩句,就聽到他沒頭沒尾地來了句:


    “我拒絕了。”


    “……嗯?”


    他重新將她抱住,“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提議選妃之事。”


    虞聽晚失笑,湊上前,主動吻他唇角。


    他將她身子往懷裏揉。


    貼著她唇瓣用力吻,卻還不滿意地要求她:“夫人,哄哄你夫君。”


    她喉中快壓不住笑。


    雙腕勾住他脖子。


    仰著頭迎合著他的吻,乖乖道:


    “哄,當然要哄。”


    “夫君想讓我如何哄?”


    “你說呢?”他將話拋給她。


    她動作頓住。


    唇被他咬的發紅。


    纖細的腰身也被他掌控在掌中,肆意揉弄。


    她看他片刻,紅唇張了張,說:


    “一切聽陛下的。”


    他眸色微深,指腹在她腰窩停了停,“都聽?”


    她點頭。


    他眼底暈出薄笑,“那就今晚,由我們小公主主動。”


    —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轉眼到了陳洛杳歸寧的日子。


    一大早,魏茵便指揮著人收拾要帶的東西。


    待一切準備好,用過早膳,司長曄陪著陳洛杳回了相府。


    這幾日的婚後生活,對於陳洛杳來說,恍惚的就像一場夢。


    既沒有繼母崔氏口中的夫妻離心,也沒有她明裏暗裏給她暗示的婆母的刁難與不喜,反而夫君待她麵麵俱到,公婆待她喜愛如親生。


    這一切,都是出嫁前的陳洛杳不敢想的。


    再次回到陳府,看著這棟堂皇富麗的府邸越來越近,她心中竟百味雜陳。


    過往這些年來,崔氏麵熱心冷的那些畫麵,一股腦地湧入腦海。


    見她掀著珠簾靠在窗口出神,司長曄順著她的視線往外看了眼。


    手掌握住她無意識揪著衣裙的指尖,溫聲說:


    “什麽都不用想,我陪著你。”


    雖然陳洛杳不願提及她曾經的生活,但從這幾次和崔氏的接觸來看,司長曄多多少少能猜出幾分。


    後母表麵功夫做的再好,也不會真心對待旁人的孩子。


    而崔氏,能一步步從平妻之位接手府中中饋、再成功讓陳老夫人和陳頌抬她為正妻,手段自是了得。


    陳洛杳非她腹中所生,崔氏又看重嫡女的身份,平時在私下裏,自然不會多麽善待她。


    陳洛杳回頭。


    看向司長曄。


    還未開口,馬車已經停下。


    外麵傳來車夫的聲音:


    “公子,少夫人,相府到了。”


    司長曄牽住她的手,握了握她指尖,帶著她下馬車。


    陳頌與崔氏早已等在門口。


    見到他們過來,高興地帶著他們進府。


    大婚之日不曾露麵的陳幼薇也破天荒地在歸寧這天隨著崔氏一同迎接他們。


    與前些時日她憤憤不平不同的是,今日的陳幼薇,妝容精致、衣著華麗,很是顯眼。


    陳洛杳臉色微微頓了一下。


    下一秒,陳頌喜悅的聲音便響在了耳邊。


    “洛杳,長曄,快進來,我們好好說說話。”


    一大家人往前廳走。


    崔氏不住地吩咐人一會兒添茶,一會兒備膳,將所有細節做到了極致。


    看待陳洛杳和司長曄,比她自己的親生女兒歸寧還要麵麵俱到。


    幾人在正廳說了會話,陳頌不多會兒帶著陳洛杳去了後院。


    陳洛杳的親生母親雖走得早,但陳頌在後院主院中單獨辟出了一間房,供奉她的牌位。


    如今女兒出嫁,歸寧之日,陳頌想讓陳洛杳去她母親牌位前說說話、上柱香,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正廳中,陳頌和陳洛杳離開後,崔氏看著左側位置上坐著的司長曄,再看著自己身後站著的女兒,簡單陪了一會兒,便借口去廚房中看看午膳準備得如何離開了正廳。


    她一走,除去侍奉的下人,也就僅剩了司長曄和陳幼薇。


    為避男女大防,司長曄起身去外麵。


    免得再生出是非。


    隻是不曾想,他剛來到花園附近,一直靜靜待著未說話的陳幼薇就快步追了過來。


    聽著腳步聲,他回頭看去。


    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陳幼薇並未察覺他此刻的情緒,緩步上來,一身彩衣瓔珞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司公子。”她嬌怯開口。


    司長曄無聲斂眸,“二姑娘有事?”


    陳幼薇再次上前幾步。


    看著她的動作,司長曄眉頭的痕跡明顯加深。


    就以姐夫和妹妹的關係,他們這種距離,已經屬實有些過了。


    他往後退了兩步。


    “姑娘有話就說。”


    陳幼薇咬唇看他。


    他在麵對她時,眉目清冷,語氣亦寡淡,和在陳洛杳身邊時,完全不一樣。


    這種落差,讓陳幼薇心底恨意更深。


    尤其想到,他本該是她陳幼薇的夫君!


    是那個搶了她嫡出身份的賤人落水搶了她的夫君!


    陳幼薇勉強壓住心底的怨氣,對著司長曄,低低開口,再配著她今日的妝容,很是我見猶憐。


    “司公子,司家與相府議親,是給我與公子議親。”


    “這門婚事,原本是為我與公子定的。”


    “然而陰差陽錯,因姐姐不小心落水,才不得已將姐姐嫁入了司家。”


    司長曄神色半分不動,“所以,陳二姑娘是想說什麽?”


    她不自覺咬住下唇,眼中淚花朦朧,再次往前一步,手指顫著落在腰帶上。


    “我喜歡司公子很久了,雖公子陰差陽錯與姐姐成了親,也許諾過不娶平妻不納妾,但隻要能與喜歡之人在一起,我……我不介意無名無份——”


    不等她說完,司長曄冷聲打斷。


    “我介意。”


    陳幼薇怔了下。


    就連扯腰帶的動作,都停頓一下。


    “陳二姑娘,我娶你姐姐,不是形勢所逼,也不是迫不得已。”


    “司家與陳家確實早已有意議親,但議的,不是我與你,而是我與你姐姐的親事。”


    陳幼薇錯愕,她接受不了他這話,不管不顧地就要貼上去。


    卻被司長曄冷眼側身避開。


    “姑娘請自重。”


    “我是你的姐夫,爬姐夫的床,你讓你姐姐和相府的顏麵往哪兒擱?”


    陳幼薇被羞辱得淚水在眼眶打轉。


    可司長曄一刻未多待,說罷便徑直離開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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