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錦道:“陛下是昨夜子時末回來的,寅時就走了,就待了一會兒,陛下說您好不容易睡著,他待不長,與其將您吵醒見這麽一會兒,還不如讓您多睡會兒。”


    話音落,若錦想到什麽,接著又道:


    “對了娘娘,陛下還說,戰事未結束,今年除夕回不來了,去年的承諾也要失信一次了。”


    “陛下囑咐奴婢,讓奴婢提前去將昭榮娘娘接進宮來,陪著您過年。”


    去年的承諾……


    虞聽晚耳邊回蕩著這幾個字。


    去年除夕夜時,他們還未成親,晚宴後在東宮相擁著看漫天的煙火。


    那個時候,他對她說: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亦相同。”


    他說,他會陪她一起過往後餘生的每一個新年。


    他會永遠陪著她。


    虞聽晚閉了閉眼,將這些畫麵壓下。


    她將重心放在昨夜上,問若錦:


    “近來戰事艱難,陛下可有受傷?”


    若錦想了想,有些不確定。


    “陛下並未寬衣沐浴,也未提及和傷勢有關的任何字眼,有沒有受傷,奴婢不清楚。”


    —


    陵宜之戰,不僅大敗北境,更讓月冥國支援的兵力損失慘重。


    月冥國主憤怒異常,數日後便全部撤回了僅剩的那不到三分之一的士兵。


    北境外援消失,自己的兵力也一再縮減,次年二月,謝臨珩親率大軍,直搗北境都城,將盍拓和一眾北境大臣逼至棄都城逃至西北城池。


    同年四月,東陵大軍再次將北境都城周邊的數個城池收入囊中。


    至此,北境的國力僅有東陵的一半,北境境內的城池,也被東陵吞並了過半。


    北境皇帝盍拓大怒,砍了幾個帶軍的主將,在同年五月,親自帶兵上陣。


    並將北境境內所有的兵力全部匯於一處,意圖在他們國破的同時,哪怕玉石俱焚也要拖死東陵。


    但他忘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兩國交戰時,盍拓為了充盈國庫,不顧百姓死活將百姓們的稅收加了足足一倍。


    生在最底層的百姓在亂世中生存本就不易,驟然間稅收增倍,一時間北境境內怨聲載道。


    以至在五月中旬東陵大軍打到寧峰關附近時,盍拓還在帶兵與東陵廝殺,北境被壓迫得難以喘息的百姓卻已經成群結隊鼓動著主動給東陵大開城門。


    六月初,寧峰關大捷。


    東陵再次攻下寧峰關以北的三座城池。


    盍拓率親信退居北境北部邊境。


    自此,北境疆土,徹底被東陵占據四分之三。


    六月中旬,謝臨珩安排好軍中所有事務,回了皇城去見虞聽晚。


    從年底開始,時隔半年,這是兩人第一次相聚。


    這半年,兩人雖然沒怎麽見麵,但每隔半個月,謝臨珩就讓人往皇宮送一封書信,給虞聽晚報平安。


    六個月下來,從無間斷。


    而虞聽晚在收到回信後,也會立刻給他回一封。


    上次謝臨珩回皇城,是寒冬臘月的除夕前夕。


    這次回來,已到了端午。


    他到達皇宮時,正好是端午第二日的清晨。


    年輕的帝王抵達寢宮後,第一時間便去了寢殿。


    可走到一半,卻被告知,皇後娘娘今日不在皇宮,在昨日一早便去了京郊別院。


    謝臨珩轉身往外走。


    他本想著親自過去找她,可剛從帝後寢宮出來,就被墨九抱來的幾封密信攔住。


    將密信遞過去後,墨九覷了眼自家主子的臉色,主動道:


    “陛下,京郊別院不遠,要不屬下去一趟?”


    他又說,“咱們回來前並未告訴宮中,若是皇後娘娘知道您回來了,一定會立刻趕回來的。”


    謝臨珩打開其中一封密信,點了點頭。


    墨九迅速動身,一刻沒耽誤,和墨十一起,去了京郊別院。


    路上,墨十嘖道:


    “咱們陛下還不如一早就讓人給皇後娘娘說聲呢,昨天那麽著急地往回趕,晚上都沒休息,就是為了早些見到皇後娘娘,結果娘娘不在皇宮。”


    墨九側他一眼,口吻嫌棄:


    “你個木頭懂什麽?這叫驚喜你懂不懂?”


    墨十辯駁,“驚喜的前提是咱們娘娘在宮裏,突然見陛下回來,這才有驚又有喜。”


    “而現在,娘娘不在皇宮,哪來的喜?”


    墨九:“……!”


    墨十這憨貨說到這裏還不算完。


    見墨九無話可回,他又道:


    “而且啊,這皇宮除了皇後娘娘又沒有旁人,昭榮皇後還住在宮外,咱們陛下又半年多沒回來了,要是我是皇後娘娘,我也去京郊別院,好歹還有點人氣。”


    墨九:“……?!”


    他咬牙切齒:“你學學啞巴,趕緊閉嘴吧!”


    “成天一堆廢話!”


    說話間,墨九一腳踹在了墨十馬屁股上。


    墨十毫無防備,冷不丁地險些被突然往前衝的馬帶的摔下來。


    兩刻鍾後,墨九墨十來到別院。


    昨日端午,虞聽晚心血來潮和司沅一塊包了粽子。


    結果包的太多,剩下了不少。


    她正在處理那些剩粽子,墨九急忙忙跑進來說:


    “娘娘!陛下回來了!”


    他這一嗓子嚎得響亮。


    虞聽晚手中的粽子,被他一嚇,“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印下一小片濡濕。


    她怔忪間看向院中,沒管掉在地上無人問津的粽子,盯著墨九問:


    “陛下回來了?”


    墨九臉上全是高興,“寧峰關大捷,又成功收服了三座城池,陛下特意回來看娘娘。”


    司沅也喜不自勝,看向旁邊的女兒,將她往外推了推,嗔道:


    “傻了?還不趕緊回去?”


    虞聽晚用帕子隨意擦了擦手,便往外走,迅速丟下一句:


    “母親,女兒先回去。”


    司沅看著她急匆匆往外走的身影,壓著笑搖頭。


    很快。


    馬車來到皇宮。


    虞聽晚提著裙擺,小跑著往勤政殿而去。


    謝臨珩剛回來,並未召見任何大臣。


    勤政殿中隻有他和殿外侍奉的內侍。


    虞聽晚一進來,殿座上的男人就抬頭看了過來。


    他剛將最後一封信處理完,將回信扔在一旁,伸開手臂接住了撲進懷裏的姑娘。


    “回來了?”他捏了捏她腰肢。


    虞聽晚坐在他腿上,勾著他脖頸看他,澄澈明亮的水眸中明晃晃的隻有他的影子。


    “回來怎麽沒提前說聲?”


    他語調寵溺,“想給我們家小公主一個驚喜,誰曾想,我們小公主跑出去玩了。”


    虞聽晚眼尾微揚,“聽說寧峰關大捷?這次回來,能待幾天?”


    謝臨珩:“兩到三天。”


    他仔細看她麵色,“風寒好些了嗎?”


    虞聽晚眼眸輕悅,“不算是風寒,許太醫兩副苦藥灌下去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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