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虞聽晚沒有立刻回答。


    或許喜歡。


    也應該是喜歡的。


    宋今硯是她即將共度一生的夫君。


    她猶豫的這片刻功夫,對謝臨珩來說,一分一秒都異常漫長。


    明知道不可能,但他仍舊卑鄙地希望聽到她說‘不喜歡’,或者……‘不那麽喜歡’。


    甚至在那麽一刻,他都做了決定,隻要她說一句不是那麽喜歡宋今硯,隻要她說一句她並不是非宋今硯不可,他就立刻進殿,用盡所有去向建成帝換一道賜婚恩典。


    可她給他的回答是——


    “喜歡。”


    謝臨珩眼底的期冀轉瞬黯淡無蹤。


    他攥緊拳,克製住聲線中險些控製不住的痛色,第一次也是此生唯一一次祝她與別人幸福一生。


    “是麽?微臣祝賀公主。”


    虞聽晚眉頭微蹙。


    敏銳聽出幾分他話中的異樣。


    她狐疑看過去,但他臉上什麽都看不出。


    宴席結束,時辰已是不早。


    虞聽晚和歲歡等人回到寢宮芙蓉殿時,外麵夜色早已濃重。


    一進殿門,歲歡便接過虞聽晚解下的披風,並吩咐旁邊服侍的侍女:“給公主備水,讓公主沐浴早些歇下。”


    虞聽晚走向妝台。


    歲歡又讓人奉上熱茶,這才將披風放下走過去,將代收了一路的桃花簪放在平時放簪子的妝匣中,說:


    “宋公子送的這支發簪很是精致,正好娘娘前兩日讓人給公主送來的那些衣裙的顏色很配這支簪子,明日奴婢讓人從那幾件衣裳中挑一件來搭配這支桃花簪。”


    歲歡臉上笑意盈盈。


    邊說著,她心裏邊在想,初次戴這支簪子,先選哪套衣裳更好。


    但還不等她拿定主意,耳邊卻聽到自家公主聲線淺淡的一句:


    “簪子先收起來吧,日後再說。”


    “?”


    歲歡有些意外,她看了眼靜靜躺在妝匣最上麵的簪子,下意識說:


    “公主不是說桃花緋色,惹人心悅,平日也較為喜歡桃花發飾的嗎?”


    “正好冬天快過去了,不久宮中的桃花便接連開了,駙馬送的這支桃花簪正好應景。”


    聽著歲歡口中的這句‘駙馬’,虞聽晚眼底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既沒有待嫁女子提及未來夫君的羞澀,也沒有即將出嫁的喜悅。


    她神色很平靜。


    平靜到,仿佛三個月後即將到來的這樁婚事,隻是吃飯喝水一樣普通。


    “還未成婚,宋公子就隻是宋家的長子,非皇室的駙馬,成婚之前,莫要稱呼其他的。”這是她說的第一句。


    緊接著,在歲歡錯愕的視線中,目光淡淡瞥過那隻發簪,又道:


    “這支發簪,婚後有的是機會戴。”


    “皇宮規矩森嚴,出嫁之前,成天戴它,不合禮數。”


    歲歡點頭,雖然她也覺察到了自家公主的反應很平淡,但她自小跟著虞聽晚一起長大,自然是任何事都以自家公主的意願為先。


    她拿出那支簪子,未做任何猶豫,直接將它放在了妝台最下麵、平時最不常用的一個匣子中。


    以免日後不知內情的小宮女在為虞聽晚梳妝時,不小心錯拿了這支簪子。


    不知是因為飲了兩杯酒的緣故,還是怎的,虞聽晚回來後就覺得頭暈暈脹脹的。


    連帶著人也沒什麽精神。


    沐浴過後,她很快回了床榻。


    但今夜卻睡得很不安穩。


    尤其到了下半夜,更是被一個奇奇怪怪的夢纏了半宿。


    —


    第二天,早朝上。


    建成帝再次重重厚賞了謝家與謝臨珩。


    謝家的聲名,在短短時日間,一路碾壓宋家,直至和皇親國戚的司家齊名,成為朝中人人奉承的存在。


    早朝過後,原本每每下朝都來宋頊和宋今硯這邊攀談的一眾大臣,今日卻都去了謝綏與謝臨珩那邊。


    一邊眾臣環繞,一邊零星人影。


    兩相對比之下,差距明顯。


    宋頊臉色隱隱有些不好看。


    尤其謝臨珩如今的名聲太盛,將宋今硯的光環全壓下去不說,建成帝也對這個後輩非常欣賞與讚譽。


    長此以往下去,於宋家而言,並不是什麽好事。


    回到宋府,宋頊直接喊著宋今硯去了書房。


    沉默須臾後,他率先說:


    “婚期將近,當前最重要的,是準備大婚儀式。”


    “今硯,這兩年你與公主相處得不多,就算當初定下婚事時,寧舒公主對你有幾分好感,但隨著這兩年你們不見麵,這份好感如今也不好說還剩下幾分。”


    “尤其近來謝臨珩的威望與聲名太盛,又臨近婚期,為防止意外,你最近,多與公主培養下感情。”


    宋今硯立在書桌旁,眼眸壓低。


    好一會兒,他才應聲:“兒子明白。”


    接下來一連數日,宋今硯日日都讓人去宮中給虞聽晚送些東西。


    有時是一封書信。


    有時是一件精致的飾品。


    有時也遞信詢問虞聽晚一些大婚細節。


    這些事,建成帝自然知情。


    但他沒有阻攔,就算偶爾有時宋今硯請旨入宮,他也默許了。


    這兩年因兩國交戰的緣故,朝中氣氛緊張,宮中氛圍也不似以往輕鬆。


    又經曆了那場宮變,虞聽晚越發不喜歡出宮,連帶著她與宋今硯,一連兩年都沒怎麽見麵。


    馬上就到了大婚的月份,兩個新人長久不見麵,感情生疏,婚後也過得冷淡。


    倒不如讓他們在婚前多以書信往來,或偶爾見見麵,培養培養感情。


    —


    這天午後,虞聽晚從榻上醒來。


    聽歲歡說,宋今硯又來了宮中,想見見她,虞聽晚慢慢坐起身,眉頭緊皺著,揉酸脹的額角。


    眼皮都沒抬地直接拒絕:


    “讓人跟他說聲,我身體不適,不便相見。”


    歲歡應下,見她按揉著額角不鬆,歲歡將茶水端上來,端詳著虞聽晚麵色,低聲詢問:


    “公主,是又做噩夢了嗎?”


    虞聽晚深吸了口氣。


    用力按了幾下眉心,想將夢中殘留的那道矜貴頎長、眉目冷戾的男子身影從腦海中逼退出去。


    ——————————————


    ps.曾經寧舒將謝臨珩送的生辰禮(青玉發簪)放在了妝匣最底處,如今‘準駙馬’宋今硯的桃花簪也被壓在了最底處~


    大家覺得,我們現在的晚晚,喜歡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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