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楚府,青玉閣。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容穗蹙眉放下手中書冊往門口看去。


    衛青槐關上門,朝這邊走來。


    來到桌前,將手中茶盞放下時,她看向池容穗,對她說起池家的消息。


    “二小姐,大人在信中提到,您姨娘近半個月久纏病榻,身體始終不見好,要不要另請郎中來看,全看您。”


    容穗眼底驟然鋪展出冷意。


    衛青槐並不覺得她和池家此刻對容穗的威脅和逼迫有錯。


    若是容穗肯好好為她們做事,池家在北境朝堂的地位早已穩固。


    是她自己出身池家卻又背叛池家。


    方姨娘久病纏身,是給她的威脅,更是給她的教訓。


    衛青槐漫不經心地敲了敲桌麵。


    她自以為用方姨娘重病命不久矣的軟肋便能狠狠捏住容穗,迫使容穗為她們做事,說話時聲音中都透著勝券在握的篤定,再也不複從前的焦急。


    “寧舒公主和謝臨珩當前在郢都,該怎麽做,二小姐應該不用奴婢再多說。”


    說罷,她沒多待。


    很快開門離去。


    衛青槐走得快,因而並未察覺,在她開門離去的那一刻,容穗眼底的冰冷便散去幾分。


    她垂下眸,睨過隨意放在桌麵上的書冊,在原處坐了好一會兒,才起身往床榻前走。


    翌日一早。


    容穗將衛青槐喊來房中。


    她沒迂回,直接對衛青槐說:


    “你傳信給池錚,立刻請最好的郎中為我姨娘診治,如果我姨娘有什麽三長兩短,我不會再為池家做任何事。”


    對這個結果,衛青槐並不意外。


    她在池家多年,自然清楚方姨娘對容穗的重要性。


    別說隻是逼著容穗去毒殺一個沒有淵源的陌生人,就算以方姨娘的命要挾容穗自盡,她也會立刻照做。


    “郎中的事,大人自會安排妥當。”


    “但是二小姐,謝臨珩那邊,您已耽擱了太長時間,要盡快了。”


    容穗眼底盡是不耐和冰冷。


    但這次,她沒再跟衛青槐冷言相向。


    “你們隻要確保我姨娘的安危,該我做的事,我自然會做。”


    衛青槐總算放心。


    容穗不願再看衛青槐這張狐假虎威的臉,她起身,立在桌前,背對著衛青槐。


    “既然要接近謝臨珩,就需先離開楚府,楚淮敘見過我,他又常與謝臨珩往來,驟然從楚府離開去郢都,若是不巧碰見楚家和皇城的其他人,必然會暴露身份。”


    “衛青槐,你先設法脫身,離開楚家,帶著皇城外你們的人,先去郢都準備。”


    這一點,衛青槐自然早有準備。


    她說:“大人和北境的人都已經安排好,這次北境的目標,除了謝臨珩,還有東陵那位公主殿下,郢都已有我們的人埋伏,隻待尋找時機出手。”


    聽到她最後一句,容穗眉頭皺起。


    衛青槐並未察覺到容穗此刻眼中的異色,她這幾個月來一直等的便是這一天。


    壓下心底的激動,迅速跟容穗說接下來的計劃。


    容穗並沒怎麽聽。


    等衛青槐全部說完,她隻淡淡“嗯”了聲,彈了彈指尖,奉勸她:


    “離開楚家的時候,藏好身份,別在最後一刻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衛青槐心底即將完成任務的激動被容穗這句不冷不熱的語氣衝刷的七零八落。


    她麵上有些不滿。


    但現下當務之急是順利完成任務。


    她隻能生生忍下這口鬱氣。


    但這些長久積聚的不滿堆壓到一起,再聽著容穗口中有意無意地楚家之人的維護,衛青槐胸腔中劃過陰沉的惡意。


    她甚至在想,既然容穗這麽袒護楚家,那等任務完成,容穗對她們池家再無利用餘地時,她將容穗的真正身份告訴楚淮敘,屆時楚淮敘和楚家是否還能像現在這樣容得下她池容穗?


    容穗不知衛青槐現在在想什麽。


    她也不在乎她在想什麽。


    側過身,倒了杯茶水,容穗沒有自己喝,而是遞給了衛青槐。


    “離開楚家後,你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先傳信給池錚,讓他確保我姨娘周全,記住了嗎?”


    衛青槐瞥著她送來的茶盞。


    麵上掛著偽笑,點頭應了下來,她接過了容穗的這杯茶,但也僅僅隻是接過,並未喝。


    容穗下毒的本事比她強太多。


    雖然清楚隻要有方姨娘這個軟肋在,容穗就不敢對她出手,但如果池容穗真在茶水中動什麽手腳,用毒這一方麵,她絕不是容穗的對手。


    見她隻是端著茶水不喝,容穗倒也沒說什麽。


    應付了衛青槐幾句,便讓她離開。


    待房門再次被關上,房間中再無旁人後,容穗垂眸掃過指尖,輕揮了揮,幾抹殘留的粉末無聲無息散在空中。


    而那隻被衛青槐碰過的茶盞外壁上,同樣有這樣的粉末。


    容穗麵無表情地將那隻茶盞處理掉,她側臉上的冷情顯得整個人都格外涼薄。


    片刻後,外麵再次傳來敲門聲。


    隻不過這次來的是秋覓。


    打開門,秋覓對她福了福身,喜笑顏開地說:


    “姑娘,公子回府了,說給您帶了件東西。”


    容穗有些意外。


    青玉閣外,楚淮敘站在亭台旁,手中捏著一本書卷。


    容穗走過來,對他福了福身行禮。


    “楚公子。”


    楚淮敘轉身,朝她看過來。


    將手中的書卷遞過去。


    容穗下意識抬手接,“這是?”


    楚淮敘說:“是有關製香的古籍,上次聽你說有幾種香這本古籍上都有記載,恰巧這次外出辦事偶然遇到了這本古籍,便順道給你帶回來了。”


    容穗這才想起半個多月前楚時鳶跟她聊香料時,她隨口說的那句有關製香古籍的玩笑話。


    倒是不曾想,楚淮敘會特意去外麵尋它。


    薄薄的一本書卷,此刻握在手中,卻似千斤重。


    容穗看著這本古籍,眸色靄靄,心頭微亂。


    楚淮敘昨日深夜才回到皇城,這會兒手頭上還有不少事要處理,將古籍送給容穗後,他沒多久,說了兩句話便準備離去。


    但在他轉身前,容穗喊住他,不動聲色地提及了虞聽晚和謝臨珩。


    “聽時鳶說,寧舒公主和駙馬最近不在皇宮?”


    容穗幾乎從未主動提起過虞聽晚和謝臨珩,她現在突然這麽一提,讓楚淮敘腳步頓住。


    他微凝了凝眸,朝她看來。


    “怎麽突然問起公主與駙馬了?”


    容穗麵色一如既往,輕聲說:


    “也沒什麽,就是寧舒公主與駙馬的身份特殊,如今雖攻下了月冥國,但不好說是否還有別的危險,隻是擔心公主和駙馬在外的安危。”


    楚淮敘沒有說他們在哪裏,隻道:


    “寧舒公主和駙馬周圍有很多隱衛隨行,安危這一方麵,倒無需擔心。”


    容穗隻能提醒到這裏,聽到楚淮敘這麽說,她點了點頭,對古籍的事道謝。


    —


    行宮中。


    連續幾日下來,謝臨珩發現自家夫人越發粘人。


    以前多是他粘著她,夜間纏的次數多了還容易將人惹急眼。


    而這幾日,卻像顛倒過來似的。


    自從來了行宮,便日日想著去外麵遊玩的姑娘這幾日破天荒地不再想出去,而是成天待在行宮中。


    他走哪兒,她跟哪兒。


    變得越發乖。


    乖得讓他總有種道不明的心慌。


    這天午後,謝臨珩從前殿回來,一進寢殿,就見不知何時午睡醒來的姑娘徑直撲進了他懷裏。


    他接住她,撫了撫她的背。


    眉眼半垂,溫聲問她:


    “怎麽不多睡會兒?”


    虞聽晚在他懷裏搖頭,“不困。”


    今日天色很好,天格外藍,風也格外清爽。


    一連多日未曾再出過行宮,謝臨珩怕她憋悶,想帶她出去轉轉。


    “要不要出去玩玩?”


    虞聽晚沒猶豫,便搖頭,“不去。”


    謝臨珩揉了揉她後頸,哄她:


    “那想做什麽?”


    虞聽晚想了想,勾住他脖子去親他。


    嗓音低軟,卻撩得人心頭發癢。


    “想和夫君在一起。”


    謝臨珩抵住她後腦,低頭吻她。


    黑眸噙笑,另一隻手握上她腰身。


    “想要?”


    這種問題,虞聽晚從前不會回答。


    但今日,她勾著他脖頸點頭,回的很幹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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