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聽晚,“?”


    什麽違心話?


    她……


    正要反駁出聲,腦海中冷不丁想起當初她求旨賜婚前夕,為了穩住他,各種哄他的畫麵。


    當時孤注一擲為了求來賜婚聖旨順利出宮,她費了不少勁兒讓他相信她不喜歡宋今硯,也沒有繼續那樁禦賜婚約的打算。


    他雖從一開始就不信她,但她前一天剛說了會永遠留在皇宮,第二天就借著謝綏掌權強行求了賜婚聖旨,這種情況下,就算這會兒她將天說破一個窟窿,就他本就不相信她的性子,也不可能再信分毫。


    反而還會覺得她突然轉性,是在密謀別的逃跑的策略。


    虞聽晚話音一滯。


    即將出口的‘解釋’之言卻是半個字都說不出。


    他似也不想再聽她說這些費盡心思欺騙他的違心之話。


    捏著她手腕扯開她的手,冷嗤一聲,便準備離開。


    抬步之前,想到什麽,他眯了眯眼,壓著胸腔中沉厲的冷,撂下一句:


    “尋死之前,想想霽芳宮的泠妃娘娘。”


    話音落,他直接離開了寢殿。


    虞聽晚狠狠咬了咬牙,看著那抹消失在視線中的身影,手肘撤力,幹脆躺回了床上。


    她現在又困又累,渾身的骨頭更是快散架,先不說追上他這種情況下還能跟他解釋什麽,就算她想去追,她現在的身體,也下不了床,更別提這副姿態離開陽淮殿去他的東宮。


    腦海中昏昏漲漲的。


    各種畫麵充斥著。


    亂糟糟的,捋都捋不清。


    虞聽晚揉了揉額角,一直強撐著的那根神經鬆懈下來,很快沒忍住身體達到極限的疲倦沉沉睡去。


    寢殿外。


    被扣在偏殿一整晚的若錦和歲歡焦急地在寢殿外徘徊。


    尤其若錦,昨日賜婚失敗,她們公主的情緒便不太對勁,說殿中悶得喘不過氣,可去了蓮花池後,竟然有輕生的意向。


    昨日她攔得及時,才沒讓她們主子掉下去。


    可現在太子殿下在她們公主寢殿中待了一整晚,她怕她們公主醒來後麵對這一切會更加接受不了。


    她急得在殿外來回踱步。


    心就像在火鍋上亂轉的螞蟻。


    數著時辰一點一滴過去。


    終於在辰時將末時,她所有耐心耗盡,心底的擔心如有實質般讓她連氣都喘不上來。


    掃了眼陽淮殿外一層又一層的侍衛,她沒再外麵空等下去,試探地朝著殿門靠近幾步,


    見沒人上前來攔她,若錦迅速打開殿門,放輕動作,快步走了進去。


    床帳靜靜垂落著,窗子未開,殿中還有幾縷旖旎的氣息。


    若錦透著帳幔沒遮嚴的一條小縫往裏看了看,隨後輕輕掀開鮫紗帳的一個小角,想看她們主子現在情況如何。


    “公主?”她聲音極低。


    眼中盡是心疼和不忍。


    虞聽晚眉頭微動了動,似醒未醒。


    睡了將近兩個時辰,人是不那麽困了,但身上的酸疼卻仿佛翻倍湧來。


    她連身子都沒動,好一會兒,才低低“嗯”了一聲。


    若錦終究是不放心,伸手去輕摸了摸虞聽晚額頭的溫度,見並未起熱才稍微鬆了口氣。


    她知曉虞聽晚這會兒不想動彈,沒強行讓她起來,隻輕問了句:


    “公主,時辰不早了,奴婢讓人備膳可好?您待會起床了也好用些早膳。”


    虞聽晚想也沒想便搖頭。


    “不餓,不吃。”


    她是真的不餓,任誰在沒有完全睡醒時都不會餓。


    而且昨晚謝臨珩折騰得過分,她腰腿酸疼不說,肚子也不是很舒服,這會兒就算起來了也吃不下東西。


    若錦離開後,虞聽晚給自己揉了兩下小腹,沒多大會兒,打著哈欠又睡了一小會兒。


    —


    午時左右。


    東宮。


    伏案前,謝臨珩掃過外麵的天色,眉目冷硬,問一旁侍奉的墨九。


    “寧舒公主用膳了嗎?”


    墨九沒敢耽擱,立刻出聲:


    “回殿下,似乎是還沒有。”


    “公主說不餓,一直未傳膳。”


    謝臨珩握著卷宗的指骨收緊。


    他眼皮垂下,薄唇唇角壓出鋒芒弧度。


    絲絲縷縷的冷意和輕諷自瞳仁深處浸出。


    明知道她所說的一切不過都是在騙他,可笑他竟還想自欺欺人地想信上兩分。


    手中的卷宗被他“砰”的一聲扔在伏案上。


    殿中氣壓陡然沉肆。


    墨九心頭‘突’地跳了一下。


    剛看過去,還未出聲,就聽到他們殿下沉聲吩咐:


    “去太醫院,讓陳洮準備副湯藥送去陽淮殿。”


    ……


    午時末,虞聽晚徹底睡醒。


    睜開眼,看著熟悉卻又有些遙遠的床帳,她總算接受了莫名其妙回到三年前的這種奇葩事。


    腰身還是疼得厲害。


    她揉著腰緩慢坐起身,烏睫輕垂著,有些出神,但腦海中卻迅速在捋該如何處理眼下即將發生或未來會發生的事。


    還有謝臨珩那邊。


    該如何讓他相信她。


    還有她母後……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外麵傳來腳步聲,緊接著,若錦和歲歡的聲音傳來。


    “公主?”


    床帳被撩開,大片刺眼的光芒灑進來。


    虞聽晚思緒被打斷,她抬眸,朝外看去。


    若錦拿著新的衣裙,想侍奉著她穿衣梳洗。


    “公主,您可還好?”她眼中擔憂之色濃重,心疼與憂心掩都掩不住。


    但又似怕驚擾到她,跟她說話時,聲音都盡量放到最輕。


    另一邊的歲歡端著一杯溫茶水。


    雙眸同樣憂慮。


    虞聽晚接過她她遞來的茶水,喝了口潤了潤喉,安撫她們說:


    “沒什麽事,不用擔心。”


    聽到這話,若錦和歲歡對視一眼。


    兩人眼中的焦灼憂慮不僅沒消,反而更重。


    這次甚至就連歲歡,眉頭都皺了起來。


    昨夜若錦跟她說她們公主心緒起伏太大接受不了現狀性情變得截然相反她還不信,現在親眼看到這情況,她不得不信了。


    她們公主為了能在陛下掌權的這一天利用陛下允下的生辰禮搏得出宮的機會,前前後後費盡了多少心思,旁人不知情,她和若錦這兩個貼身侍女再清楚不過。


    陛下鬆口答應賜婚、計策成功之際,所有希望卻被太子殿下強行打碎,她們公主的絕望和崩潰,她們更是看在眼裏。


    這怎麽,昨夜上在蓮花池待了半天,回來就變了模樣了?


    還是完全相反程度的轉變。


    正如若錦昨夜跟她描述時所說,若是真掉進池子裏,磕到碰到腦袋,或者嗆了水以致昏迷、醒來後性情大變樣也就罷了。


    還沒這麽嚇人。


    喊太醫來好好診一診,等她們公主傷勢痊愈恢複過來,一切也就跟原先一樣了。


    可現在的問題是,她們公主沒有真掉進池子裏,也沒磕到碰傷,怎麽就……毫無征兆又莫名其妙地轉了心性?


    原先是為了出宮,才被迫與太子殿下虛與委蛇。


    而現在,與太子殿下有了夫妻之實,竟也沒見她們公主醒來後有半分傷心崩潰或萎靡不振之色。


    就好像,昨夜那情況,是件很正常的事一樣。


    若錦和歲歡眼中是同樣的凝重。


    若錦看向自家主子,蹙著眉,欲言又止。


    歲歡忍不住先湊到了虞聽晚身邊,壓著心底的凝重,低聲問自家主子:


    “公主,您是不是想到了其他出宮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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