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踏進內殿的門的腳步一頓。


    冷不丁的,心裏‘咯噔’一聲。


    就在這時,殿內屏風後響起司沅的聲音。


    “站那兒做什麽?”


    “進來。”


    虞聽晚心裏開始打鼓。


    腳步有些僵硬的往裏走。


    一繞過屏風,就見自家母後坐在紫檀木桌前,臉色不是很好。


    聞著越往裏走味道越濃鬱的避子香味,虞聽晚微微屏了屏呼吸。


    視線往左瞥了下香爐中焚著的香煙。


    這一幕,與當初她母後知道她被謝臨珩強迫奪去清白的那一幕,何其相似。


    再聞著這股避子香的味道,虞聽晚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隻是……


    她母後生病的事既然發生了改變,沒有遭受那一場的高熱驚厥。


    怎麽她和謝臨珩之間的事,卻提前發生了?


    “母……母後。”


    虞聽晚硬著頭皮走過去。


    本想坐在司沅旁邊的位置。


    但在走到紫檀木桌前時,心裏犯怵,到底是沒敢去湊那個位置,捏著手中的帕子坐在了司沅對麵的位置上。


    司沅臉色有些發沉。


    但不是針對於自家女兒。


    她凝眸去看自己女兒,當看到她頸側連脂粉都沒能完全遮住的吻痕時,司沅握著茶盞的手指驀地一緊。


    她胸腔中僅剩的那一分僥幸和祈求也隨之散去。


    見母後看自己脖子,虞聽晚不自覺地抬手摸了摸吻痕沒遮全的那個地方,在這種沉默彌漫的氣氛中,哪怕她知道結果,她也有點怕。


    自小到大,在她的印象中,她母後也就對她冷臉了這麽一次。


    不對。


    是兩次了。


    重來一次,連帶著這種窒息的場麵也多經曆了一次。


    “母後,我……”


    “母後聽說。”司沅打斷她,“你前幾日,求了賜婚?”


    聽著這句一模一樣的話,虞聽晚心頭被巨石壓著的沉重愈發沉重。


    她話音止住,迅速在想,該如何挽回這種場麵。


    麵上點了點頭,回應,“……嗯。”


    司沅看著自家女兒的反應,“被太子壓下來了,是嗎?”


    虞聽晚再次點頭,“……嗯。”


    司沅視線挪到女兒頸側那個吻痕上,這次,她心仿佛被揪扯著,好一會兒,才終於說出那兩個字。


    “他強迫了你,是嗎?”


    這次虞聽晚連連搖頭,瞬間應聲:


    “沒沒沒!絕對沒有!”


    司沅眸色一凜,蹙眉指著她頸上的吻痕,“你當母後眼瞎?看不出來那是什麽?”


    “不不不!”虞聽晚連連擺手,“母後,這是誤會,誤會,兒臣能解釋的。”


    說著,她也顧不上害怕了。


    迅速起身坐在了自家母親這邊。


    手抓上她手臂半抱著,連聲解釋。


    生怕這誤會像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


    “母後,兒臣沒有被強迫,兒臣心甘情願想留在皇宮,兒臣喜歡他,想與他在一起,也想留在皇宮一輩子。”


    司沅眉頭皺的更緊。


    偏頭看著半掛在身上的女兒,什麽都沒說,第一反應就是用手心貼上了她額頭。


    第三次被人這樣摸額頭的虞聽晚:“……”


    “病了?還是說胡話?”司沅再也顧不上心痛,第一時間就是想讓青蘭去喊太醫。


    “沒沒沒沒有。”虞聽晚迅速拉住她。


    “母後,我很清醒,我也知道我自己在說什麽,我跟您說件事,您看看,能不能接受。”


    虞聽晚將未來這幾年會發生的事,和自己是從三年後一切穩定後莫名其妙來到現在的事全告訴了司沅。


    聽完,內殿中死寂般靜下來。


    司沅錯愕又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家女兒。


    有了若錦、歲歡和謝臨珩的前車之鑒在,虞聽晚其實對司沅信她這番荒謬至極的話並不抱很大希望。


    隻是母女連心,她不希望日後是以一個又一個的借口和謊言來應付她母後。


    所以盡管知道司沅相信她的概率渺茫,虞聽晚在說完,仍是低聲接著道:


    “兒臣並不喜歡宋今硯,之前求賜婚,僅僅是為了出宮,覺得嫁誰都無所謂,他又是母後和父皇當年親自為兒臣選的駙馬,也算個不錯的人選。”


    “可他和宋家待東陵並非真心,宋頊甚至早在數年前就曾與北境往來。”


    “如果他們宋家真這般忠心,當初宮變時,他該提前告知父皇,如果皇宮提早得信派兵加以防守,也不至於落得屍骨成山、血流成河的下場。”


    她的父皇,興許也能活下來。


    “而且宋今硯在不久的將來還會再與北境勾結,並將東陵的城防圖泄露給北境,導致東陵從南郡開始,爆發大規模戰火,致使無數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虞聽晚越說聲音越低。


    但她想讓司沅支持她和謝臨珩在一起,手中攪著帕子,微低著頭。


    “兒臣真的喜歡謝臨珩,不關乎他的身份,也並非因他日後屢屢救兒臣的感激之情,隻是真正想和他相依相伴執手一生的男女之情。”


    見司沅久久沒有說話。


    虞聽晚心裏越發沒底。


    “母後……”她忍不住抬頭,朝司沅看去,“您……能相信嗎?”


    這場麵和當初她給謝臨珩和若錦他們說的時候越發相似,虞聽晚心裏是真的沒有把握。


    甚至她都在想,如果司沅也不信她這番說辭,她要如何再組織語言,讓她母後不反對她和謝臨珩的事。


    隻是她沒想到,她話剛落,司沅就拍著她的手,說:


    “傻孩子,母後怎會不信你。”


    “?”


    虞聽晚眼睛倏地一亮。


    震驚又詫異地猛地抬頭看過去。


    眼底光亮明媚到,仿佛所有的表情都瞬間活了過來。


    她激動又訝異地反握住司沅的手,迅速問,“真的?母後真的相信兒臣?”


    “母後若是連自己的女兒都不信,那還能相信誰?”


    知女莫若母。


    司沅這麽多年親眼看著虞聽晚長大,她太熟悉她的性子。


    雖說女兒口中的三年後匪夷所思,但司沅知道,那都是真的。


    自家女兒現在臉上的明媚與靈動,與她先前來霽芳宮時為了不讓她擔心強行偽裝出來的開心全然不同。


    反而像極了宮變之前一切都還都沒有發生的時候。


    樂觀,開朗,如驕陽璀璨。


    這樣的神采,是假裝不出來的。


    從虞聽晚的神情上看,司沅就知道,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事實。


    她打量著女兒眼底的神色,握著她的手,說:


    “撇開你與太子的身份,他的能力與處事的手段,都遠非宋今硯能比,隻要你真心喜歡他,認定了跟他在一起,母後不強行阻攔你們。”


    司沅清楚,謝臨珩有這個能力,能護她的女兒絕對的周全。


    “隻是。”


    她話音一頓,問起了別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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