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封韓插話進來,直言不諱:“我不是早已言明嗎?除了這個,其他都能商量。”


    “可你是一號執行總裁,那項目出了亂子,公司是首當其衝的受害者......”


    明顯是在求助,他卻偏偏表現出是為了公司著想的模樣... ...


    可惜,韓封並未被激起波瀾,唇角掛著一抹淡如煙水的笑意:“何其可惜!本應是一項必勝的賭局,我也極想知道,究竟是何種變故才導致如今這般狼藉境況?”


    他的言辭緩急適宜,竟讓人無法揣摩他心底的情緒波動。


    封雲聲察覺他未必真的怒火熊熊,而且方才他還言明不準提及雲庭陸地之事,現下他自己卻提起。於是,他毫不猶豫地抓住這個破綻,不鬆口道:“你的弟弟還年幼,欠缺曆練,因此你需要伸出援手……”


    韓封似乎對他說的話充耳不聞,或者說,壓根就沒聽見一個字。


    他手法熟練地烹茶、漉茶、燙盞,宛如封雲聲並不存在一般。


    麵對這股冷漠的疏離,以及徹底的漠視,封雲聲終於按捺不住。


    客套的言辭無用,他知道韓封向來不屑,索性直言以告:“韓封,哪怕為了公司,你也必須把這個項目接下來……”


    “憑什麽呢?”


    封雲聲的聲音顫抖著,幾近失控:“你怎麽還會講這樣的話?有何理由可講?此時豈是探討這個問題的時刻?雲庭陸地項目已經運作了三年,轉眼就可竣工,此刻若是橫生枝節,虧損數十億是小事,這點你我心知肚明吧?”


    “沒錯,我比你更明了其中的風險,所以我……”


    韓封終於抬起視線,冷漠的眼神冷若寒霜,他發問道:“我為何要幫襯你?”


    何以幫他?


    實際上,封雲聲深知自己無權質問兒子這個疑問,然而,他已然走投無路,韓封是他的最後一張底牌,不得不求。


    於是,哪怕拋卻顏麵,他扔出了他視為王炸的最後一搏:“因為我是你的父親!”


    韓封凝望著眼前自稱父親的男子。


    眸底蘊藏著平靜如同死去的湖泊,他微笑又非笑地盯著封雲聲許久,隨後故作詫異地問道:“那你告訴我,這些年,你都做了哪些身為父親應有的事呢?為何我竟一件都回憶不起來呢!”


    封雲聲一時語塞,什麽都說不出口。


    因為不隻是韓封想不起來,就連他自己也無法記清。


    僅存的印記是韓封初生,作為封家長孫,他曾懷抱他向封老報告喜訊。


    之後,似乎再未曾擁抱過韓封,隻因那時他沉醉於花花世界的迷醉,哪裏有功夫理會隻會哭泣的擾人稚子?


    他回答不了,隻能睜圓了眼睛瞪視著韓韓的發頂,因為他始終低眉泡茶,不曾看他一眼。


    韓封的動作熟練無比,此時已沏好了一盞茶。


    他奉上一杯到封雲聲麵前,然後端起另一杯輕嚐,邊品嚐邊說:“這個世界時有不公,比如讀書須經過高考,駕車要有駕駛執照,工作要過麵試關,更有甚者還需職業證書,唯獨為人父母,無需考核,誰都可以生孩子,生而不管,養而不育,卻又理直氣壯地稱作是父母。”


    話已經狠狠戳到了封雲聲臉上,而他似乎意猶未盡,一股腦傾倒了這些日子的不滿與憤怒。


    他接著說:“你說不出這些年為父親該做的事情,那我就代替你說吧!講講這些年,你都幹了多少不該父親做的事情……”


    韓封神色始終無起伏,談及那段往事時,就像是在講述他人故事般平靜,僅嘴唇微微啟闔,眉毛未曾半分顫動。


    “自那個女人出現後,你幾乎不再歸家。母親日思夜想各種法子盼你歸來,那次我被寒冬之雨潑了半夜,高燒不退,你這才終於回來。卻攜著那女子,在我病榻旁的沙發上徹夜歡歌……那時候,我才三歲。”


    “後來你把那女人領回了家,不分日夜,無論場合。最開始隻有我看見,之後母親也看穿了,有一回,母親與我一同目睹了這一切,我以為她會去理論,去咒罵,她卻將我反鎖進房間,邊哭邊問為何要生下我……那一歲,我五歲。”


    “母親自盡的那一晚,是管家告訴我,你與那個女子在外旅遊,未能及時回來,所以我是一個人踏入太平間,親手為母親閉上了眼睛……那時我六歲。”


    “在外祖母家住了四年回到封家,管家領我去客房,因為我的臥房已歸屬封渝,母親的房間變為雜物室,甚至連我的書房似乎都變成了封渝的兒童樂園……那是我十歲的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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