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幕幕,樁樁件件!


    明明都遠逝久矣,但在韓封嚐試將那些碎片重新串起時,卻發覺,原本認為早已忘卻的過去,竟原封不動,甚至鮮明到讓他有點反感。


    韓封自幼就有過目不忘的天賦,別人都說他是天才,封家的人也是如此。然而他母親卻認為這極度異常,特意帶他去看病。


    最終的診斷結果是,韓封完全正常,隻是智商超過常人。


    高智商、超強記憶力是所有人都羨慕的本事,可對韓封來說,這一直是他不喜歡的能力。因為兒時美好的記憶寥寥無幾,全是疼痛的回憶。那倒不如沒有任何回憶了吧?


    然而現在,他那些昔日痛苦的過往,悉數像倒豆子一樣傾瀉給封雲聲。


    “我的第一處宅院,你說女子喜歡便贈予她;爺爺贈給我的成人禮是一座島嶼,你說我用不上,轉給了弟弟;我在公司接手的第一個項目,你說我資曆淺,功勞全算你的;我的第一次分紅,你說公司周轉不順,直接抵扣掉了……”


    \"曾告誡我不欲踏出國門,您便送我十六載至異域遊學;我心無意牽姻親,您卻令我月月涉獵婚宴。曾提及不願步入婚姻,您與祖父合謀,迫使我步入紅毯,彼時伴側的竟是我厭極之人。言欲試水地產界,您轉瞬間剝奪我雲廷之地,冠冕堂皇之名為護短,此皆曆曆在目!\"


    說至此,他的眼光首次攀越虛空。


    此刻,他破涕微笑:\"事無巨細,一應盡數記於心底,君要逐一聽聞麽?\"


    這一刻...


    這長子首度向他袒露心中所憶,猶如曆年以後,對父以無法抗拒的陳訴,平靜中不失決絕,無需回聲,亦如寒風中凋零的情感無需憐憫。


    僅以此述過往,擲地有聲,以嘲其臉頰。


    但封雲聲雖孤芳自賞,智略不凡。然心智清醒,洞悉變局已生。年來虧歉,他知道,虧負孩兒良多,可他未曾申訴,也從未顯於言表。妻兒常侍枕畔,煽動心緒,於是麻木漸生,誤以為非血濃於水,關懷不在。


    然而今聞親語,他驟覺父子恩斷義絕,再無複接之機。愧怒交加的封雲聲羞愧所為,惱兒不訴。如早些許,若哭訴尋常,耍賴如同封渝,其待必定有所不同,不至於冷語冰霜。


    而立儲之位早已欽點小嗣,父子傳承,此般僭越,兒怎可無憤?實遜清風,仍勝孩童?


    何為歡心,為此子奪得所有?此情此狀,又豈會喜之?


    然而掙紮半生,才知二十又五的光陰仍顯蒼白,證實不及於嗣,麵皮盡失,痛苦煎熬於心。


    是以期冀小次,彌補父之遺缺,望其替父圓完。深知次不超長,然無規之下,世事並非無強求,奪取所願。


    是故爭之不及,取之,奪之……


    當年,親子雲廷之地,取予幼嗣,不擇手段。


    現如今,雲廷之爭,使之敬子俯首,萬不得已。


    千怨萬恨,無可奈何,功敗垂成,如喪考妣。


    然而長男,孤狼本性,無人能憐……


    聞言,封雲聲握緊鐵拳,麵若磐石:\"兒誤解父心,父隻為催兒成長。男兒郎需砥礪,曆練方顯男子漢,見今日之優,皆父之績。”


    鮮少聞有恬不知恥! 封韓常用之評,今日驗之適人。


    胸湧澎湃,他依舊淺笑:\"成長乎?\"


    倘如前所言是其成熟,以下將訴說,他倒是好奇,父何以自證?


    對峙封韓,靜如深淵,啟齒而言:\"女子施毒於湯,助力吾生長?假令封渝非橫奪所有,搶飲兩口,又孰可知湯中含蠱?”


    “胡言亂語,此湯安然無恙…”


    \"那爾等犬類,安詳離世? ”


    笑容仍現,而歡難至靈魂深處:\"不論是湯,鴨湯或諸湯,皆填犬腹,犬寵三年,記憶猶新:花仔,俊首及麥克,不錯乎?\"


    \"爾,爾,爾等…\"


    不如說疑,封雲聲驚駭更甚。


    三心二意,他確如是,逢場做戲,但從未思其過。


    男人之為,常態也!不過逢場作戲,無關宏旨?


    愚婉兒之母,未能視而不見,整日爭吵不息。


    喻婉婉更為懂事,言聽計從,即便周旋於他室,亦默而不言,每逢婦人驕縱時,必先出手解憂,是故他需賢侶!


    此際二十又五,身畔婦人雖換代頻繁,而婉約喻氏,猶坐夫人尊位。


    對封雲聲來講,善解為最大之善!


    然笑鴿白嫻,處事機警,乃對封韓施毒?


    喻婉婉瘋狂矣?


    一旦泄露於父王老,家國安能容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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