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禮監衙門


    王承恩擢升掌印太監總領太監事務,領崇禎旨意訓示下屬東廠和內十二監、錦衣衛頭頭們。


    衙門外整整齊齊站著幾十個號人,麵向王承恩聽候訓示。


    王承恩後麵分別站著司禮監其他秉筆太監。


    分別是司禮監秉筆首席曹化淳、司禮監秉筆兼提督東廠王之心。


    司禮監秉筆方正化、司禮監秉筆兼戶工總理太監張彝憲。


    “皇上萬歲爺,對咱們這些人有天高地厚之恩,咱們如果不能為主子分憂。


    還給皇上添麻煩,那就是狼心狗肺,立刻打死也是活該!


    咱們都是皇上萬歲爺身邊的人,不比這些個大臣們,他們可以撂攤子不幹,甚至可以使壞。


    咱們不能!咱們不能端著皇上萬歲爺給的碗,還要砸煮飯的鍋!


    沒了皇上的嗬護,我們這些奴婢連人都算不上!和喪家犬一樣。


    咱們的頭上隻有一片天,那就是皇上!”


    王承恩停頓了會,又接著說:“當前國事艱難,打仗賑災都需要大量的錢糧,皇上每天憂心忡忡。


    曹公公陪皇上去了內承運庫,咱大明朝的內帑總共才隻有四十七萬兩白銀!


    皇上有多難,你們這些奴婢知道嗎?身為奴婢不能為皇上分憂,要來有何用?


    皇上嗬護信任你們,讓你們這些奴婢有臉麵,派你們去江南監察織造、市舶、鹽鐵。


    你們幹了些什麽?你們到底是端的誰的碗,敢夥同外人欺瞞皇上?


    拿別人一兩銀子,浪費皇上一千兩銀子,你們都好自為之吧,回去好好反省。”


    ……


    司禮監大堂內。


    “皇上這回下定決心要整頓江南士紳財主,從萬曆帝開始,幾十年來都抗稅不納。


    咱們作為奴婢要為皇上分憂啊。”王承恩知道江南的水深,不僅官吏參與其中,太監也有份。


    所以用話來點這幾位大太監。


    王之心向著王承恩鞠了一躬:“老祖宗,當年萬曆爺獨治大明朝,乾綱獨斷。


    都拿江南士紳沒轍,最後也是不了了之,我看這事難。”


    王承恩笑著說道:“王公公,千萬別叫老祖宗,咱大明朝隻有皇上萬歲爺,沒有什麽老祖宗。


    咱們都以禮相稱即可,這一句老祖宗讓我想起世宗跟前的呂芳和陳洪來了。”


    幾個大太監頓時附和著嘿嘿大笑了起來。


    當年呂芳被陳洪挖坑,就是坑在“老祖宗”這個稱呼上。


    王承恩故意說這麽一出,大家都心知肚明。


    方正化說道:“為皇上分憂,是我等分內之事,做不做的成是一回事,做不做是一回事。”


    曹化淳接道:“方公公說的在理,下麵的奴婢也該好好管管了。


    仗著皇上萬歲爺的愛護,愈發跋扈起來,給他們一些教訓也好。”


    王之心見三個大太監都統一的說法,也不好再辯解什麽。


    王承恩又對著張彝憲說:“張公公,你的意思呢?”


    “嗨,我肯定隨著萬歲爺和大夥的意思,你們拿章程我附議就成,王公公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還兼著戶工二部的差事,皇上總是過問,我不得不上心,為皇上分憂啊。”


    王承恩聽後點點頭:“行,今天就議到這,咱家就不再多說廢話了,各自的奴婢各自管好。”


    ……


    太監一大早,就傳皇帝口諭給坤寧宮,今天皇後侍寢。


    周皇後心裏歡喜,特意叫宮女找來西洋國進獻的香薰,還特意著裝打扮了一番。


    周皇後天生麗質,美豔動人,雖然隻有二十歲,但她骨子裏有一種魅惑之姿。


    極其誘人,隻是她貴為皇後,不得不以端莊沉穩示人。


    高傲豔麗的神態,讓人覺得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也。


    崇禎之前就欣賞不來,總覺得和皇後之間不能坦誠相待。


    包括臨幸之事,都是閉著眼例行公事一般,也不敢放肆玩花樣。


    所以崇禎更加偏愛田秀英和袁貴妃,在這兩個女人麵前,崇禎可以為所欲為。


    以現在的崇禎看來,周皇後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崇禎走到皇後的寢宮,宮女們都識趣的走開。


    看見皇後如此美豔,崇禎猴急的摟抱上去。


    周皇後嬌嗔道:“陛下可是好久都沒來奴家這裏了,田妃就那麽香嗎?讓陛下如此寵幸?”


    崇禎抱著周皇後,手不老實起來,嘴裏卻說道:“朕這不是想你嗎,這會不是來了嗎?”


    周皇後從沒見過崇禎像今天這般下流動作,如此失態,如此不堪,頓時大感意外。


    俏臉羞紅:“陛下怎地如此輕薄下流,是田妃和袁妃教的吧?”


    “沒有誰教朕,朕天生就會,今天便讓皇後嚐嚐朕的手段,必定把你製的服貼!”


    說完,崇禎就把周皇後抱起,往床榻上走去。


    周皇後滿臉通紅,閉著眼說道:“陛下你變壞了。”


    ……


    八月的揚州沒有煙花,有的卻是入秋以後的肅殺之氣。


    揚州從古至今都是江蘇的富饒之地,更得文人騷客的喜愛。


    一艘艘巨大的商船停在碼頭上,靜靜等待著工人們裝配貨物。


    大批的絲綢棉布、瓷器、茶葉等等一有盡有,這些都是運往西洋諸國的貨物。


    碼頭監工處,撐起一個偌大的遮陽傘,下麵放了一張桌子。


    約摸三十多歲,管事模樣的人半躺在藤椅上,就著好茶水,吃著香味四溢的豬頭肉。


    旁邊的小廝卑躬屈膝的拿著賬本,陪著笑念給這位管事聽。


    吃豬頭肉的管事,正是江南士紳大地主之一,揚州鹽商總商徐恩的家奴代袁。


    揚州鹽商富可敵國,連下麵的奴才都長出了一份跋扈氣勢。


    代袁抹了一口滿嘴流油的嘴巴,從藤椅上爬了起來,打斷正在念賬本的小廝。


    “不用念了,上貨的時候機靈點,別出什麽差池,我還有事。”


    說完指著桌上沒吃完剩下的豬頭肉:“賞給你了。”


    “小的謝過了。”


    小廝目送代袁走到遠處,撿起桌上的一塊豬頭肉塞進嘴裏,邊吃邊罵道:


    “代袁你個狗東西,小人得誌,你以為你是徐老爺,什麽玩意兒!還學著賞人,有賞豬頭肉的?”


    揚州知府衙門


    知府趙秋華和揚州鹽商總商徐恩正在偏室喝茶。


    徐恩品了一口茶,讚道:“好茶!沒想八月了還能喝到如此新鮮的毛峰。”


    趙秋華笑道:“徐總商,你可別取笑本府,這世上還有你徐總商喝不到的茶葉?”


    我聽說你又到秦淮河買了一個絕美的歌妓。


    你消受的起嗎,我的徐總商,這可是你娶的第十三房姨太太了。”


    徐恩聽後一笑:“趙大人,你要喜歡,兄弟我立刻給你送到府上!”


    “別別別!我那位原配你又不是不知道,整個他媽一隻母老虎,我要再納妾,家都得給這隻母老虎給拆了!”


    說完二人一道捧腹大笑。


    這時候門僮唱道:“劉公公到!”


    門外走進一人,穿著紅袍太監官服,約摸二十五六年紀,邁著驕縱的步伐,慢慢的走進偏室。


    此人是揚州織造局兼市舶司總管太監,劉明。


    見劉太監進來,趙秋華和徐恩都微微欠身以示尊敬。


    各自喊了一聲:“劉公公來了。”


    劉明太監這個職位,並沒有知府趙秋華高,但是劉明是宮裏來的人,趙秋華不敢端大。


    劉明沒聽見似的自顧自找了一張桌椅坐下了。


    仿佛趙秋華和徐恩對他的尊敬,是理所應當一樣。


    趙秋華和徐恩也不生氣。


    劉太監麵無表情的說道:“宮裏有沒有什麽消息傳過來?”


    趙秋華和徐恩對視一眼,趙秋華開口道:“宮裏消息很多,不知道劉公公說的是那件事?”


    劉太監冷哼一聲,沒好氣的說:“咱家可沒閑工夫管別人的事,


    宮裏要來人查稅,不單單查鹽,還要查織造局和市舶司。”


    趙秋華認真點頭:“正有此事,我也是剛剛收到的消息,說皇上下旨,要清查江南士紳不交賦稅的事。”


    徐恩端著茶杯冷笑道:“宮裏來人查,就讓他查唄,看他們能查出什麽來。


    國庫沒錢又不是我們這些鹽商的責任,我們也是辛辛苦苦掙錢,上下還要孝敬打點。


    錢又不是我們一鍋給掙了。


    沒錢就拿我們鹽商開刀。


    隨他們怎麽查,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趙秋華見徐恩話中帶刺,不悅道:“徐總商,話可別這麽說,大家都是兄弟,都出了力。


    什麽你掙的我掙的,這還沒來人查就開始內訌,自己就亂了陣腳?”


    劉明微微眯著眼說道:“好了好了,都別爭了,瞧你們沒出息的樣!


    還一個是知府一個是總商,讓人笑話不成?人反正要來,大家拿個主意,看怎麽應對。”


    徐恩見劉明打圓場,也不再嗆火,略一沉思對著兩人說道:


    “神宗萬曆年間也有這事,後來宮裏來的人自己去喝花酒摔死了,後麵也就不了了之。”


    劉明閉著眼沒有接話。


    趙秋華瞅了眼劉明,然後對著徐恩說道:“你也和你家老太爺說說,讓他來出出主意。


    你家老太爺的至交好友們都是在朝廷裏說的上話的,我以為還是聽老人家的吩咐為好。”


    徐恩微微點頭:“行,我回去和老爺子說說。”


    劉太監眼睛猛一睜開,瞪著趙秋華:“咱們自己也總該有個章程對策吧,這幾天他們就要下來了。”


    趙秋華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眼中閃過一道狠厲之色:“叫我說,先禮後兵,看看對方是什麽貨色。


    然後再下主意,無非三種辦法,請客吃飯、殺頭、收下當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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