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收錢辦事,三人一道送走了侯詢。


    張采這才想起來陸文升,便向張溥問道:“陸文升走了?怎麽打發的?”


    張溥便把陸文升和他在西廂房發生的事情前前後後說了清楚。


    驚得張采和吳昌時兩人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張溥見二人如此模樣,不在乎的說道:“這種人,就應該和他劃清界限,省得有事沒事前來煩擾。”


    張采無奈歎氣:“張溥啊,說你什麽好啊,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啊!


    你既然知道他的秉性,更加應該妥當處理,何況他這麽老遠過來,還送上銀票。


    又和我們是同鄉,咱們都沒留他吃飯!人家再怎麽地,咱們也應該有風度不是?”


    吳昌時也說道:“張溥兄,孟嚐君有食客三千,不乏雞鳴狗盜之輩,自視過高太容易得罪人!”


    張溥強硬道:“複社不能開這個口子,我可不想今後複社成員全是三教九流之輩。”


    張采說道:“事已至此,還能如何?咱們來京師是求人辦事的,不是來結仇的!罷了罷了!”


    說完張采頭一偏,和張溥生起悶氣來。


    張溥也倔得很,絲毫沒有感覺自己做錯。


    吳昌時見他二人頂牛,便岔開話題說道:“這一次事情鬧的挺大,皇上一下殺那麽多人。


    揚州的徐少升也坐不住了,他也在京師活動。”


    張溥略感意外。


    “徐少升?”


    “是揚州的鹽商總商吧?”


    吳昌時回道:“那是之前,現在的揚州鹽商總商是他兒子徐恩。”


    張采也不再生氣,好奇問道:“徐少升來幹什麽,他可是東林黨,他也來撈周延儒?”


    吳昌時搖頭道:“也是也不是!解救周延儒是他的目的之一。


    他目的之二是親自來維護他們徐家和朝廷相關大臣的樞紐關係,因為這段時間。


    皇帝整的太猛,徐少升家大業大首當其衝吃不消,所以親自來京師會老友外加打點關係。”


    張溥問道:“徐少升找的也是侯詢吧?他們可都是東林黨。”


    吳昌時回道:“徐少升在乎的是自己的家底,他到朝廷上上下下打點一番,做了兩手準備。”


    張采一聽便知道了徐少升的想法,說道:“他徐少升可以做兩手準備咱們可不行,我們在周延儒身上花了太多心血。


    朝廷再選人入閣又像現在這三位內閣大臣,那就大大不妙。”


    張溥頷首道:“不錯!當今局勢,保周延儒就是保複社,隻要周延儒在內閣,對我們就有好處。”


    吳昌時和張采表示讚同。


    ……


    司禮監秉筆太監王之心的宅子就在紫禁城外的皇城內。


    得空的時候,他便從宮裏出來,溜達到自己的宅院裏住著。


    明朝的皇城住的都是皇親國戚和達官顯貴們,老百姓是不允許住在皇城內的。


    司禮監秉筆太監王之心之前兼著東廠提督,多少達官貴人來他家裏求情通融。


    自然少不了許多好處,當然沒好處,誰給你辦?靠兩張嘴皮子?


    如今王太監雖然不兼東廠提督,但前來拜訪求辦事的人依然不少。


    王之心玩的挺花,他自己雖然是個太監,偏偏娶了兩個年輕貌美的姑娘在家裏。


    也不知道一個太監娶媳婦能幹啥。


    實在難以想象一個太監和兩個貌美的姑娘,赤身裸體在床上的情景。


    也許幹蹭也是一種身體釋放吧。


    王之心的宅院裏,管家傭人丫鬟一有盡有,還請了京城特有名的廚子專門給自己燒飯。


    畢竟宮裏光祿寺的飯菜實在難吃!


    何況咱王公公既有錢又是個極其講究的人,怎麽可能苦了自己呢?


    今日王太監得空在家,侯詢打探到消息便登門造訪。


    “侯大人,請喝茶!這是咱家的幹兒子孝敬上來西湖綠茶。”


    兩人並排坐在太師椅上,王之心示意侯詢品嚐傭人剛剛端上來的茶水。


    侯詢端起精致的青花瓷茶杯,熟練的用拇指按住茶杯蓋兒,淺淺的嚐了一口。


    “嗯!好茶!”侯詢讚歎道!


    “這茶葉怎地如此新鮮?仿佛是剛摘下來的一樣?清明前摘下來放到現在喝起來,跟剛摘下來的一樣。”


    王之心聽後哈哈一笑:“侯大人,可別取笑咱家,侯大人什麽沒見過?


    不就是西湖明前嘛,侯大人想喝,咱家立刻喚人去取!”


    說著,作勢要去喚傭人上來。


    侯詢立刻阻攔道:“王公公太客氣,豈敢奪他人之愛,嚐嚐鮮就行了!”


    王之心又不打算真的去拿,裝個樣子而已,這明前茶隻剩下半斤,他可真不舍得。


    “行,侯大人何時想喝,說一聲便是!咱家差人給侯大人送去!”


    侯詢微微笑著點頭。


    王之心看了看侯詢,便直說道:“侯大人,你我相交不短,彼此也對了脾胃,有什麽事就直說。”


    侯詢坐在太師椅上對著王之心行了個揖禮:“實在!我侯某人就是喜歡和實在人打交道!我就實話說了?”


    王之心淺笑著點點頭,示意侯詢說下去。


    侯詢道:“昨晚複社張溥等人找到了我,他們執意要把周延儒給撈出來。


    我也和他們說了規矩,他們也同意,就看王公公怎麽說了。”


    侯詢一邊說一邊拿出昨晚的五萬兩銀票放在兩人居中的茶案上。


    王之心瞅了一眼銀票。


    慢慢說道:“周延儒和溫體仁互咬這個事,牽扯太廣已經死了很多人。


    皇帝已經三番五次交代內侍不可私交大臣,這風險實在太大啊!”


    侯詢聽後一愣,問道:“王公公,這是要打退堂鼓不成?不是說好……”


    王之心用手一揮打斷侯詢的說話,從太師椅上站起來,來回踱著步子。


    說道:“不怕侯大人笑話,咱家是個沒卵子的人,頭上隻有一片天,那就是皇上!


    對上要忠誠,對下要講義氣!既然周延儒被你們這些朋友如此推崇。


    想必也是個講義氣的人,那咱家就豁出命去試一試!大不了去鳳陽或南直隸守陵!”


    說完急步走到案前,把銀票仔細點了點,滿意的揣進口袋。


    王太監這一係列操作把侯詢演得目瞪口呆。


    王之心說的相當的激情,前麵一段話把侯詢給說懵了,以為王之心不打算接這事。


    聽到後麵才鬆了一口氣,他娘的王太監,做就做,還非得把自己誇上一番,真是會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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