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從食堂回來的路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心裏一驚,那人好像是孟遠。


    “是你,上次還沒來得及問你,你是哪個專業?我還欠你一頓飯呢!”


    “哦,我是外語係的,那天確實有點匆忙,沒來得及告訴你。不過沒事兒,這不是又遇上了嗎。”孟遠憨憨地笑著,不知道還要說些什麽。


    “你一會兒準備去哪兒?”豆豆問。


    “我準備打完水去趟圖書館,想去查點兒資料。你呢?”孟遠問。


    豆豆想了想,“我也想去圖書館,那裏看書的氛圍好些。”


    “那要不……一起去?”孟遠也不知道豆豆願不願意。


    豆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點了點頭,說:“好。”


    “豆豆!豆豆!”


    豆豆突然聽到了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她回頭一看。“爸!媽!你們怎麽來了?”


    “還有我們!”大雙牽著苗苗和大壯也出現了,張嬸兒和秦媽也挽著胳膊跟在後麵。


    “天哪!你們怎麽都來了?”豆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又驚又喜,不知道如何是好。


    “請問這是?”孟遠禮貌地問。


    “哦!這是我家裏人,他們突然來看我,我還不知道呢。”


    “是全家人!我們一起來看你,怎麽樣,高不高興?”大雙挑著眉毛說。


    豆豆一下撲過去抱住了大雙,“哎呀,你也不跟我說一聲!真是的!”


    “我給你寫的信你收到了嗎?”大雙問。


    “信?還沒有呢,你們比信還先到,哈哈哈!”豆豆高興得都要哭了。


    此時,全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孟遠身上。孟遠感到有些尷尬,趕緊解釋道:“奶奶好,叔叔阿姨好,大家好,我是他學長,我是外語係的,我叫孟遠。”


    “哦!對了,我忘了介紹了,實在是太激動了!”豆豆興奮地說。


    “那要不,我先去圖書館,你和家裏人好好聚聚吧。”孟遠問道。


    豆豆點了點頭,“嗯,好,那咱們下次再約吧。”


    孟遠給大家揮了揮手,就告別了。


    “喲!這是誰?”大雙一臉壞笑地問。


    “不是給你介紹過了嘛,孟遠啊。”豆豆回答道。


    “我不是說名字,我說的是……他跟你啥關係?哈哈!”大雙捂著嘴笑著,“沒想到,這麽快就有新人啦。”


    “你!你瞎說啥啊?那是我學長,加上這次也才見過兩回。開學的時候就是他幫我拿行李,給我送到宿舍的。他是學生會的,這就是他的工作而已。”豆豆著急地解釋道。


    “哎喲,你一來就跟審犯人一樣,走走走,先去豆豆宿舍,我把紅棗拿進去!”狗子把豆豆拉走了,“豆豆,爸問你,這裏吃得住得怎麽樣,都還好嗎?”


    “好,都好著呢!你一會兒去了就知道了!”豆豆把花兒也拉了過來,一邊挎著一個,幸福的笑容洋溢在臉上。


    “豆豆這才走了幾天,就跟走了好些年一樣,真是叫人想啊。”秦媽說。


    “誰說不是呢!你看,豆豆她好像還白胖了,沒瘦!我還擔心學校裏沒啥好吃的,餓著她呢!”張嬸兒也說。


    “哎呀,這你們就不懂了,這大學裏的食堂,是又好吃又便宜,不會餓著她的,除非她自己挑食!這城裏的太陽,也沒有咱們鄉下的毒,豆豆她不容易被曬黑。”大雙一副很懂的樣子。


    “大學食堂這麽好?那我也要上大學!”大壯跳著說。


    “啥?你上大學是為了吃這裏的食堂嗎?那大可不必!今天就讓你二姐帶你去吃不就得了,還費那事兒,考什麽大學……”大雙白了大壯一眼。


    苗苗從頭到尾一言不發,她不斷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事物,眼神裏充滿了期待和渴望。大學裏的樹都綠一些,花兒都香一些。她看著夾著書本來來去去的哥哥姐姐,他們滿臉的朝氣和鬥誌,讓苗苗心裏好生羨慕。


    “苗苗,你咋不說話?看傻了?”大雙戳了戳苗苗的肩膀問。


    苗苗抬頭看了看大雙,眼神堅定地說:“大姐,我一定要上大學,這裏也太好了,哪兒哪兒都好,我太喜歡了!”


    “瞧瞧,你瞧瞧!”大雙對大壯說:“你看看你三姐!人家這誌氣!”


    大壯給大雙翻了個白眼兒,就背過身去,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苗苗,大姐相信你,你一定會上大學的,而且,你上的大學一定比這裏還好!”大雙握緊了苗苗的手,苗苗也自信地說:“嗯,我一定會的!到時候,我也請你們來玩兒!大壯,我請你來吃食堂,哈哈哈!”


    “好好好!說話算話!”大壯突然又高興了起來。


    “你真是沒羞沒臊的!竟然還好意思答應!”大雙無奈地搖了搖頭,“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你倆明明是一個肚子裏生出來的,怎麽差別就這麽大呢……”


    “大姐,你別說啦,要是被媽給聽見了,又要說你啦!”苗苗小聲提醒了大雙。


    “哼!”大壯一聽,立馬撒開了大雙的手,跑去秦媽和張嬸兒那邊了。


    “喲,還不跟我一起走了,我巴不得你離我遠點兒……”大雙嘀嘀咕咕地說道。


    “哎,閨女兒,剛才那個男孩子,長得不錯啊,那大個子!有個男人的樣子!”花兒搖了搖豆豆的胳膊說。


    “是啊,我覺得挺好!一看就是個文化人,溫文爾雅,又有禮貌,他對你還好吧?”狗子也忍不住問道。


    “什麽跟什麽呀!不是說了才見過兩回嗎,就是一個普通同學,不是你們想的那樣!”豆豆急得臉都紅了。


    “哎喲,這不是有第二回了嗎!俗話說得好,一回生,二回熟,這不就熟了嗎!你可得盯緊點兒啊!”花兒激動地說。


    狗子也附和道:“而且,他剛才說他是什麽外語係的,你瞧瞧,多洋氣啊!這以後絕對是個人才!可得抓緊咯!”


    “你們到底是來看我的還是來催婚的?別說了別說了,說說你們自己吧,老說他幹啥……”豆豆把狗子和花兒摟得緊緊的,好像生怕他們跑了一樣。


    “好好好,聽你的!豆豆,你可真是給爸媽長臉了,你是咱家第一個大學生,這爸媽到省城裏來,臉上有光啊!怕就怕,我們突然來這兒,給你丟了臉麵……”狗子吞吞吐吐地說。


    “你在說啥呢?爸,你怎麽能這麽想?省城的和鄉下的,也就是地理位置不同而已,哪兒有什麽貴賤之分呢?”豆豆嘴上這樣勸著他,但心裏也回想起剛到這裏時,自己也莫名地有些自卑。有些事情就是這樣,道理誰都懂,可真處在那樣的環境裏時,自然而然的情緒和想法,是誰也擋不住的。


    “我就說咱家豆豆不會那麽想吧?”花兒自豪地說,“豆豆她壓根兒就不是虛榮的孩子,我家的閨女兒,我知道!”


    “是是是,你說的是!我不就是怕自己這又土又笨的,怕咱家的閨女兒被人看不起嘛。”狗子心裏還是有些自卑的,即便他平時嘴上也說著大家都知道的那些大道理。


    “爸,媽,這世上,誰都比不上你們對我好。要不是你們,我哪兒能活到今天呀?還上了大學。什麽土不土的,在我看來,這叫做樸實,這才是中國人應該有的樣子嘛!裝裝樣子誰不會呀?關鍵是咱不願意裝,就這樣挺好的。你們別想太多,還有,我這些同學,思想都很開放的,比我都開放多了,我還要向他們學習呢,怎麽會有人嘲笑我是鄉下人呢?”豆豆竭力地想讓家裏人放心,她知道自己已經長大了,應該要獨當一麵了。


    “說得好,說得真好,不過……爸還是要說一句,剛才那個小夥兒,叫什麽遠?我看他真不錯,你可以考慮考慮!”狗子笑嗬嗬地說。


    “哎呀爸!你真是沒完了!”豆豆趕緊捂著狗子的嘴巴,不讓他再繼續說了。


    郝少爺從阿寬那裏拿到了豆豆的地址,他趕緊跑回自己的宿舍,關上了門,他坐到書桌前,拿出一遝嶄新的信紙,提起筆便開始寫信。


    “豆豆,你好。好久不見。”


    “哎呀!這樣寫不行!”郝少爺撕下這張紙,把它揉成一團,丟到了角落裏。


    “豆豆,你還好嗎?”


    “這也不行!”郝少爺又把這張紙撕下來揉成一團,丟到了一邊。


    “怎麽解釋才好呢?我要是告訴她實情,她會不會就知難而退了?可我要是不告訴她,那我就是個不誠信的人,她知道了一定會生氣的,那我倆就更沒可能了……”郝少爺把筆放在桌上,使勁兒地抓著自己的頭發。


    “篤篤篤!”有人在輕聲敲門。


    “誰?”郝少爺問。


    “是我,阿寬!”阿寬在外麵小聲回答道。


    郝少爺站起身,“呼啦”一下打開了門。“你怎麽來了?快進來!”他隨手又把門給鎖了起來。


    “少爺,大白天的你幹啥呢?鎖門幹啥?”阿寬好奇地問。


    “寫信呢,給豆豆寫信。”郝少爺愁眉不展,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呦,這是咋了?這一地的紙團子。”阿寬蹲下身子,把紙團子一個個地撿起來。“白瞎了這些紙了,要不我拿回去燒柴火吧。”


    “不行,絕對不能拿出這個屋子,要燒,就在這屋裏燒了再出去。”郝少爺說。


    “對對對,是我該死,是我疏忽了。”阿寬用手輕輕拍打著自己的嘴巴,“要是帶回去被人發現了,到時候就更麻煩了。”


    “你說這二媽也是,她幹嘛要幹涉我的事兒呢?管好她兒子就是了,幹嘛要管著我呢?我還不能不聽她的,不然就是不給她麵子,到時候又傷了兩家的和氣。”郝少爺滿麵愁容,那屋子不僅關住了他的人,也關住了他的心。


    “我聽說……”阿寬回頭看了看窗外,又湊到郝少爺耳邊小聲說:“我特意找人去打聽了一下,二媽當時從中使壞,是因為她想把自己家的遠房侄女兒介紹給你!”


    “什麽?她的遠房侄女兒?我沒聽她說過呀,我也沒聽爸媽說過這事兒。”郝少爺一臉驚訝,“再說了,我的事兒,她說了算嗎?”


    “就是說了不算才想使壞呀!你要是跟豆豆散了,她侄女兒不就有機會了嗎,正所謂‘親上加親’嘛。”阿寬無可奈何地說,“老爺和太太不也是看著二爸的麵子嗎,就沒把話給說死,說你的事兒你自己做主,他們不想幹涉。我聽說,二媽她說……”


    “說什麽?她又說什麽?”郝少爺憤怒地問。


    “她說你談的那個對象,不是什麽好人家的姑娘,無父無母的,都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說以後難免有後患呢!這不,當時就把咱們給關起來了。”


    “你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郝少爺問。


    “是啊,我又寫不好信,我想著要是不告訴你這些,你應該也沒法跟豆豆姐解釋吧。我怕耽誤了事兒,就隻好過來跟你說了。”阿寬認真地說。


    “那你跟家裏人咋說的?你一個人就這麽跑出來了?”郝少爺擔心地問。


    “我說怕你一個人照顧不好自己,過來看看你有沒有什麽需要,老爺和太太就答應讓我過來了。”阿寬說,“要不是你非要住集體宿舍,我還想跟著你一起過來住呢……”阿寬不願意一個人待在郝家,他從小就跟著郝少爺,離開了郝少爺,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幹點兒什麽了。


    “阿寬,我是來讀書的,我也不想弄得和別人不一樣。別人住集體宿舍,我總不能自己住個套間呀,這樣就沒法合群了。再說了,別人能住,我也能住,我不希望別人把我當成有錢人家的公子哥。”郝少爺拍了拍阿寬的肩膀,“走!我帶你去吃點兒好吃的,專門犒勞犒勞你!下次你可別犯傻了,跑這麽遠,就為了跟我說這些。以後我每周六下午給你打電話,你就等在家裏的電話旁邊,記住了嗎?”


    阿寬點了點頭。“記住了,少爺!那你的信……”


    “唉……回來再寫吧,等我把你送走了,我再回來慢慢寫。這一時半會兒的,我也不知道該寫些什麽?走吧,先吃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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