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到了旅館,站在門口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她告訴自己,現在可不是被郝少爺擾亂心智的時候,重要的是好好陪陪花兒。她直奔花兒和狗子的房間,卻發現除了他倆,大雙他們都不在。


    “大雙他們人呢?”豆豆詫異地問,以她對大雙的了解,大雙現在肯定是沒有心思出去亂逛了。


    可花兒卻一眼看到了豆豆的手。“哎呀!你這手!這是咋了?”


    “沒事兒!在學校打開水的時候,不小心被水燙到了一點兒。不礙事兒,已經去學校醫務室上過藥了,過幾天,自己就會好的。”豆豆一臉輕鬆地笑著說,可狗子和花兒知道燙傷該有多疼。


    “還說沒事兒!你這手都腫成啥樣了?你還跑來幹啥,這孩子,真是讓人擔心啊!”花兒輕輕地抬起豆豆那隻手,仔細地查看著。


    豆豆覺得自己很笨,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媽,對不起,這時候竟然還讓你為我擔心。和大雙比起來,我真是覺得自己……好像我一直都是隻顧著自己,也沒幫上你和爸什麽忙……”


    “哎!別這麽說,你和大雙兩個,本來走的就不是一條路,你們的孝順也不是一樣的方式。大雙她在家裏,自然生活上可以對我們照顧得多些。等你讀完書,找到工作了,就是你發揮作用的時候了啊,你說是不是?苗苗和大壯讀書的事情,還得你多費費心呢。”狗子知道豆豆心裏很內疚,她怪自己沒幫上什麽忙。


    豆豆隻好點了點頭,看了看自己不爭氣的手。


    “爸給你倒杯水喝吧。”狗子找了一隻幹淨的杯子。


    “不用了!爸。”豆豆趕緊站起身,搶過了杯子,“我這來了,還要你們伺候我,我真是過意不去。”


    “哎!傻丫頭,你不管長多大,不管你以後多有本事,你啥時候都是爸媽的閨女兒,以後別再說這麽見外的話,爸就高興給你倒水,嘿嘿!”


    花兒會心地笑了笑,對豆豆說:“你爸那是真疼你啊。你是來咱家的第一個孩子,你小時候,他一個粗人,對你可上心了!生怕你摔跤。”


    “嗯,我知道!我爸最好了,我媽也好!你倆就是這天底下最好的爸媽。”豆豆靠著花兒的肩膀,肆無忌憚地撒著嬌,想多聞聞她身上的味道。她心裏害怕,她不知道手術是不是真的能帶來好消息。豆豆多希望時光能停在這一刻,不再流逝。


    “大雙他們呢?怎麽就你倆在這兒了?”豆豆問。


    “大雙說,她看我這樣,她也沒心思玩兒,想明天一早就帶他們回去。這不,正好我也清靜清靜。”花兒站起來在屋裏走了幾圈,活動活動了身子。


    “我去找了醫生,說我們是外地的,條件有限,問他能不能給插個隊,把手術先做了。一開始,人家還不同意呢,說這是原則,大家都是排隊的。結果,後天有個病人臨時不做了,就空了出來。要不我說,還是你媽運氣好呢!這手術啊,一定沒問題的!”


    “那這麽說,媽是後天做手術嗎?這麽快?那我後天請假,我去醫院和爸一起照顧你。”豆豆對花兒說。


    “可是……豆豆啊,你這總是請假,會不會不太好啊,開學總共才沒幾天呢。”花兒擔心豆豆總是往外跑,會壞了她在老師心裏的印象。


    “就算是有什麽影響,我也不能不管你啊。學習這事兒,落下了,也是可以補的,沒事兒,你相信我!”豆豆看上去很有信心。


    “好,媽放心,你在讀書這件事上,從來就不需要我們多說什麽。你心裏有數,媽知道。”花兒摸了摸豆豆的頭發,又吹了吹她受傷的那隻手,心疼不已。


    “倒是你,不要害怕,好好加油,我跟爸都陪著你呢!咱們做完手術就好了。”豆豆倒了一杯水,遞到花兒麵前。“媽,喝水。你看,我這不是還能幹些活兒嗎。”


    花兒仔細地看了看豆豆,問道:“豆豆,那媽問你,你怎麽看上去心事重重的。剛你一進來我就發現了。”


    豆豆想了想,笑著說:“沒有!就是有點兒擔心你。你自己怕嗎?”


    花兒深吸了一口氣,說:“要說一丁點兒都不怕,那肯定是騙人的。但來都來了,就硬著頭皮上吧!”


    “你這又不是去打仗!做完手術就好了,以後又能活蹦亂跳的了。”狗子給花兒和豆豆一人剝了根香蕉,“吃吧,這香蕉都熟透了,可甜了!”


    “家裏這四個孩子,到現在一個都沒成家呢,我哪兒能這麽早就走啊……”花兒握著香蕉發呆,喃喃自語。


    “呸呸呸!快說呸呸呸!”豆豆著急地說。


    “”好好好!呸呸呸!我是瞎說的,一定沒事兒的,做完手術就會好的。”花兒回過神來,趕緊咬了一大口香蕉,堵住了自己的嘴。


    “豆豆,你終於會回來啦?”王豔從床上坐起身,問:“阿姨還好嗎?”


    “嗯,還行,後天做手術。我準備請個假去陪她。”豆豆坐在床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豆豆,你別擔心,阿姨會沒事兒的。學校裏的事兒,我幫你盯著。”王豔湊過來說。


    “對,還有我。”方蕾也跑了過來,坐在豆豆身邊,“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們倆也可以請假,去醫院給你幫幫忙。”


    “你們真好……謝謝,暫時我自己去就行了。就麻煩你們,回頭把課堂筆記借我看一看,我還得盡快補上才行。”豆豆勉強地笑了笑。


    “對了,今天有人來找你了。”方蕾說。


    “誰?誰來找我了?”豆豆突然想:不會是郝少爺又來了吧。


    “就是開學報到那天,屁顛兒屁顛兒給你抬行李的那個老兄。”王豔話中有話地看了豆豆一眼。


    “孟遠?他來找我幹啥?我下午還在學校門口遇著他了。”豆豆感到很驚訝。


    “他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呢。”王豔麻利地下了床,拉開了自己的抽屜。“呐,就這個,還折得好好的呢,我可沒有打開看啊!”王豔說完,和方蕾相視一笑。


    “哎!豆豆,我問你,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方蕾直白地問。


    “什麽?這怎麽可能?我今天遇上他,加一起才一共三回呢。”豆豆脫口而出。


    “你記得這麽清楚呀?遇上幾回你都記得?你是不是一直在心裏數著呢?”王豔裹著被子,也坐在了豆豆的床上。


    “哎呀!你輕點兒,豆豆的床都要塌了!”方蕾喊道。


    “噓!別人都睡了,聲音小點兒!”王豔捂著嘴說。


    方蕾和王豔不肯罷休,一起坐在豆豆床上,滿臉笑容地盯著她,想知道個究竟。


    “他又沒跟我說過這事兒,我哪兒知道啊。”豆豆一邊說,一邊打開了孟遠送來的那張折好的紙。


    方蕾和王豔倆人趕緊轉過頭去,自覺地避開了紙上寫的內容。


    “看吧,想看就看,沒什麽大不了的。又沒什麽見不得人的內容……”豆豆知道她倆的心思,這麽關心她找對象這事兒的,除了豆豆家裏人,估計也就是她倆了。


    “他這不就是在約你吃飯嗎?”王豔興奮地說。


    “不是的!是上次他幫了我,我隨口說的要請他吃個飯感謝他,這不,我還一直沒請呢嘛!”豆豆解釋道。


    “哎喲!誰不知道‘請你吃飯’這是句客氣話啊!還有人上門找來要這頓飯的嗎?我看啊,隻有一種可能!”方蕾激動地站了起來。


    “什麽什麽?你快說說!”王豔很感興趣地看著方蕾,想知道她有什麽獨到的見解。


    “我問你!”方蕾看著王豔說:“要是我哪天說請你吃飯,然後我不小心給忘了,你會厚著臉皮來找我要這頓飯嗎?”方蕾的眼神自信而犀利,她仿佛已經看透了事情的本質。


    哪知道王豔竟然點了點頭,說:“會,一定會!那頓飯是你欠我的!哈哈哈哈!”


    “嗨!不跟你說了,你不是正常人!”方蕾又轉頭看著豆豆問:“我就問你,你會來要這頓飯嗎?”


    豆豆使勁兒地搖了搖頭,“不可能啊,那多丟人啊!”


    “就是啊!這才是正常人的思維嘛!”方蕾又接著問,“那請問,什麽情況下,你會主動去要這頓飯呢?”


    “沒錢吃飯了的時候!”王豔依然在一旁搗亂,她用被子捂著嘴,咯咯咯地偷笑著。


    “你別搗亂!你讓豆豆自己說!”方蕾趕緊坐到了王豔身邊,捂住了她的嘴。


    “那就有可能是……我有事兒跟他說?或者……我想見這個人?”豆豆一下子給出了兩個答案。


    “對啊!你說得對啊!要麽他有話想對你說,要麽他想見你!”方蕾激動地握著王豔的手,兩個人比豆豆還高興。


    豆豆坐在那兒,有些高興不起來,她心裏承認,孟遠人不錯,這也不是件壞事兒。但她一想到花兒後天就要做手術了,還是腦部手術,豆豆就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想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情,顯得她尤為不孝。


    “你咋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啊?我看孟遠那人,一表人才!看上去和你般配得很啊!”王豔拍了拍豆豆問。


    “沒事兒!等你媽媽手術做完,你們再約出來吃飯也不遲啊!”方蕾看出了豆豆的心思,知道她還在擔心自己媽媽的病情。


    “哦……對不起,豆豆,我不是故意的。”王豔也意識到自己一時激動,不小心說錯了話。


    “沒事兒!你們也都是為我好,我知道。”豆豆也不想告訴她們倆關於自己和郝少爺之間的事情了,因為她感覺,或許,今天就是她和郝少爺的最後一次見麵。


    豆豆洗漱之後,靜靜地躺在床上,她舉起了自己那腫得像包子一樣的右手,看了看,又輕輕地放了下去。她開始反省,郝少爺真的錯了嗎?還是她自己壓根兒就不想跟他好了。事到如今,她也還是不知道郝少爺疏遠她的原因。豆豆其實很想知道原因,但不知道為什麽,當她親眼見到郝少爺出現時,感動之外,卻又別別扭扭地不想聽他解釋了。


    “難道是因為……孟遠的出現?”豆豆不禁捫心自問。她唯一能確定的是,今天自己表現得很小家子氣,完全沒有做到冷靜和理智。她不禁又在想,她坐上三輪車離開以後,郝少爺又是什麽表現。豆豆有些後悔,因為無論如何,她都應該聽郝少爺把話說完的,可她沒給這個機會,就那樣無情地離開了。豆豆心裏想,如果這段關係真的這麽容易就結束了,還真是有點兒無疾而終的意思,如果一定要找個理由,那可能就是她和郝少爺之間沒緣分吧。


    豆豆翻了個身,閉上了眼睛,她努力讓自己什麽都不想,隻想好好地睡上一覺。


    “大姐,為什麽爸媽今天不跟我們一起走?他們是不是還要在這兒玩幾天?他倆為什麽不帶我們了?”大壯坐在公共汽車上,一邊玩兒著自己的新槍,一邊問。


    “對,他倆還沒玩兒夠呢。”大雙懶得解釋真實原因,她也不想讓年幼的大壯為父母擔憂。


    “大姐……”苗苗坐在後麵一排,她站起身,湊到大雙耳邊問:“媽媽是不是生病了?要留在這兒看病?”


    大雙趕緊回過頭,看了一眼苗苗,隻見苗苗眼裏滿是擔憂。大雙抿著嘴,輕輕摸了摸苗苗的小臉,小聲說:“別擔心,咱家就大壯不知道,別告訴他。他比你小,也沒你懂事。”


    “媽媽沒事兒吧?”苗苗擔心地問。


    “沒事兒,做個小手術。有咱爸和你二姐陪著她呢,沒事兒的,放心吧!”大雙看著苗苗,覺得有些心疼。苗苗心裏什麽都知道,卻一直悶在心裏不說,她不想給大人添麻煩,隻能一個人默默擔心。大雙從包裏偷偷摸出一顆水果糖,握在手心裏遞給了苗苗。


    苗苗接過那顆水果糖,甜甜地笑了笑。她沒有打開那顆糖,也沒有多看一眼。她把水果糖緊緊地握在手裏,看向了窗外的遠山,思緒隨著窗外的風,也飄到了山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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