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還沒停穩,豆豆老遠就已經看到大雙帶著全家人在車站門前等著他們了。


    “大雙!奶奶!苗苗!大壯!你們怎麽都來啦!”豆豆迫不及待地打開了車窗,把頭伸到了窗外,激動地喊道。


    “哎?大力怎麽也來了?”狗子一眼看到大力也站在人群中。


    “是啊,大力怎麽來了?”花兒也覺得很奇怪,“不是店裏有什麽急事吧?”


    “應該不是,你看他那笑嗬嗬的樣子,哪像是有事兒啊?”狗子站起身,開始收拾行李。“豆豆,你把你媽扶好下車,東西我一個人來拿就行。”


    “哦,知道了!爸媽,大力是誰?怎麽我看著是有點兒眼熟。”豆豆問道。


    “大力是你爸店裏的夥計,今天不知怎的也來了。”花兒對豆豆說。


    大力很有眼力見兒,他用最快的速度跑到車窗邊,把狗子手裏的行李都從車窗裏一件一件地接了下來。


    “狗子哥!你把行李都給我吧!你扶著嫂子!”大力大聲吆喝著。


    大雙一聽,大力叫狗子為“哥”,那豈不是差輩兒了,瞬間心裏感覺怪怪的。按理說,大力不是應該叫“狗子叔”嗎,不然,她豈不是要叫大力為“大力叔”?


    “媽!你終於回來了,可急死我了!你還好嗎?”大雙趕緊走上前,和豆豆倆人扶著花兒下了車。


    “好,好,什麽都好!”花兒回到了家鄉,看見了一個個熟悉的臉龐,心情也莫名地越來越好。


    “狗子,你也受苦了!你瞧瞧你,瘦了一大圈兒啊!”秦媽和張嬸兒湊到狗子麵前,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臉。


    “我沒受苦!就是醫院裏吃得簡單,哪兒能像在家裏似的,天天大魚大肉啊。別擔心,我和花兒都好著呢!”狗子的臉又黑又瘦,但確實精神頭兒還是很好的,一看就很精神。


    “這花兒……”秦媽湊到狗子耳邊小聲說:“怎麽看著好像腿腳不大利索了?”


    “是啊,這是咋回事兒?”張嬸兒也很擔心花兒的身體情況。


    “唉……回去慢慢說吧,總而言之,花兒她現在沒事兒了,以後好好養著就行!走,咱們回家說!”狗子和大力兩人背著行李,狗子這才覺得大力來了是很有用處的。


    “媽媽,你的帽子可真好看!”苗苗是個心思細膩的女孩子,她一看到花兒,就看出了她隱藏在表情裏的不自然。苗苗知道媽媽為了做手術剃光了頭發,也知道媽媽一向愛美,她一定不希望別人異樣的眼神看她。


    “是嗎?”花兒不自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帽子,調整了一下帽子的角度,說:“這是你二姐給我買的,洋氣不?”


    “洋氣,可好看了,我在咱們鎮上從來都沒見過!”苗苗笑嗬嗬地開著花兒,走在她前麵,好像想憑借一己之力掃除花兒路上的一切障礙一樣。


    大壯在這一堆人裏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他想和花兒親近琴技,卻發現自己沒有機會,花兒身邊早就被圍得滿滿的了。他想幫狗子和大力搬行李,可他看過了,那些行李他好像確實也搬不動。大壯從人群的左邊走到右邊,又從右邊換到後邊,隻能默默地跟在花兒身後不作聲。


    一陣熱鬧過後,花兒回頭看了看大壯,問:“你怎麽到現在也不叫我一聲,這麽快就把媽媽給忘了?”


    “沒有沒有!”大壯這才鼓起勇氣說:“我也找不著落腳的地方呀……”


    “哈哈哈哈!怪我怪我!怎麽把你給忘了呢?”大雙趕緊把花兒的一隻手遞給了大壯,說:“來,你扶著媽媽走。”


    大壯一下子燦爛地笑了起來,迫不及待地走上前,輕輕地握著花兒的手,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往前走,就好像他扶著的是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妹妹一樣,生怕她磕著碰著。


    “喲!大壯真是不一樣了,這才多久沒見啊,咋麽好像就長大了呢,懂事兒了!這麽會照顧人了!”豆豆趕緊大聲誇讚起來。


    花兒看著大壯認真而笨拙的樣子,既欣喜,又心疼。“大壯,你這是咋了?咋跟變了一個人兒一樣啊,你這樣,媽都不習慣了啊,哈哈哈哈!”


    “還不是因為,大姐她趁你們不在家的時候,狠狠教訓了我一頓……”大壯嘰嘰歪歪地說。


    大雙聽見了,立馬瞪了大壯一眼,嚇得大壯趕緊閉了嘴。


    “哎呀,這可不得了,咱們家裏,終於有人能治得了大壯了!”狗子幸災樂禍地說:“也怪我和花兒,把這個最小的給慣壞了!”


    狗子回頭看了看大壯,突然發現他額頭上有一處擦傷,好像已經快要好了的樣子。“大壯,你這頭咋了?摔著了?”狗子擔心地問。


    大壯臉上的笑容一下全沒了,該來的還是來了,他心裏想,要是狗子和花兒知道他差點兒就死在水裏了,該有多擔心、多生氣,尤其是花兒,現在最好還是不要受這樣的打擊。


    “誰說不是呢!天天追雞攆狗的……哪天不摔跤啊!沒事兒,都好得差不多了。”大雙趕緊把話搶了過來,她覺得還是單獨跟狗子說一下這事兒比較好,盡量就不要讓花兒再無謂地擔心了。


    “這孩子……你這莽莽撞撞的毛病,啥時候才能改了?”狗子搖著頭說。


    大壯偷偷看了看大雙,他沒想到,大雙不僅沒有當麵告他的狀,反而幫他擋了過去。


    大雙給了大壯一個眼神,意思是讓他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再亂說話。


    終於到了家,花兒坐在熟悉的堂屋裏,大雙幫她泡了一杯茶。花兒一邊喝,一邊四處打量這間屋子。


    “咋的?這才多久就不認識自己家了?”狗子笑著說,“你這都看了老半天了,看啥呢?”


    花兒抿著嘴笑了笑,“真好啊,我還以為,我有可能就回不來了呢。”


    “盡瞎說!以後少說那不吉利的話,這都已經回家了,以後啊,就好好養身子,好好過日子,聽見沒?”狗子裝作生氣的樣子說。


    “好好好!聽你的!這個家你說了算。”花兒回頭看了看自己的房間,那張熟悉的床,被褥鋪得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的。


    “媽,你別看你和爸不在家,你倆的房間我們每天都打掃呢!幹幹淨淨的,你吃完飯就能去休息了。”大雙自豪地說。


    “大雙啊,這會可真是幸虧有你了,不然這家裏,我和你爸怎麽能放心啊,一家老小都靠你照應著了。”花兒感激地看著大雙,覺得她也瘦了。“我怎麽發現,我這一病,你們大家都瘦了啊?”


    “媽,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是個外人似的……這是我家,我不照應誰照應?瘦是真的瘦了,主要是擔心你啊。所以說,這個家沒你可不行!你可得好好的,就當是為了我們大家好了!”大雙摟著花兒撒著嬌,發現她瘦弱得身上都沒什麽肉了。


    “我燉了黑魚湯!我去盛一碗來給你喝!”秦媽趕緊去廚房忙活了。


    “哥!要是沒啥事兒要幫忙的,我就先走了!店裏還有事兒呢!”大力看他們一家團圓,氣氛熱鬧,自己好像是個外人,待久了也不大合適。


    “別啊,既然來了,吃了飯再走。店裏我比你清楚,又不是靠你一個人看著。你就踏踏實實地留這兒吃飯吧!吃了再去也不晚。”狗子發話了,大力心裏還有點兒高興。


    大雙低著頭,忍不住笑了笑,她也不想讓大力走,但自己也不好意思留他吃飯。


    “狗子,你別說,你和花兒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大力他可幫了我們家大忙了!”張嬸兒一激動,高興地誇起了大力。


    “哦?咋了?大力你幹啥了?”狗子好奇地看著大力問。


    大力快速反應了一下,回答道:“那些雞鴨鵝,還有阿丟它們幾個,我不是經常來喂嗎……有時候,也來幫忙幹點力氣活兒!”大力心想,可不能讓花兒知道大壯掉進河裏的事兒。


    “哦……”狗子可不是好糊弄的主,他看出大力的話裏有所隱瞞,於是附和著說:“那今天我高低得和你喝兩杯,感謝感謝你!”


    “哎喲喲!不用不用!狗子哥,這不是捎帶手的事兒嗎,不用這麽在意!”大力受寵若驚,他想著狗子可能未來就是他的老丈人呢。


    “來,大力,你跟我出來,幫我個忙。”狗子借故把大力叫了出去。


    大力知道狗子一定有話要問,乖乖跟著出去了。


    狗子走到桂花樹下,摸了摸阿丟,說:“大力,你坐下,我問你,我不在這些天,發生啥事兒了?”


    大力尷尬地笑了笑,說:“狗子哥,真是啥事兒都瞞不住你。我要是說了,你可不要生氣,不然花兒姐知道了,我怕她一激動,對她恢複不好。”


    狗子點了點頭,“你說吧,我就知道這裏麵有事兒,你們一個個話裏有話、吞吞吐吐的。”


    “就是……大壯他……”大力支支吾吾地說。


    “大壯?他頭上那傷不是摔的?”狗子一下子反應過來了,“他是被人打的?還是被人欺負了?”狗子著急地問。


    “不是不是,都不是,你別著急,狗子哥,大壯他是……他是不小心自己掉河裏了,不過現在沒事兒了!”大力膽戰心驚地說,他知道,大壯可是狗子唯一的兒子。


    “什麽?掉河裏了?!他怎麽掉河裏了?”狗子倒吸了一口涼氣問。


    “他和同學一塊玩兒,同學掉下去了,他想去拉他同學,結果……被那個同學給拉下水了……”大力說。


    “那同學呢?是哪家的孩子?我倒要找他好好問問!這不是想害死大壯嗎?!”狗子氣憤極了,他捏緊了拳頭,又怕花兒知道,隻好壓低了聲音說話。


    “你找不著他了,他……他已經被淹死了……”大力小聲說。


    “啥?死了?”狗子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有些過激了,畢竟別人家的孩子已經死了,大壯他還好好的,也隻能自己咽下這口氣了。“唉……算了,死都死了,也算是得到教訓了,也是可憐……這個大壯!”狗子咬緊了牙關,打算找個機會好好說說他。


    “狗子哥,大壯已經沒事兒了,就是那天……也把苗苗和大雙倆人嚇得不輕,大雙在河邊跪了好久呢,苗苗也傻了,一直楞在那兒。”大力怕狗子怪罪大雙和苗苗,沒把弟弟看管好,趕緊又補了一句。


    狗子能想象到大雙和苗苗當時的心情,他也不打算怪罪她倆,大壯是什麽樣的孩子,狗子心裏最清楚了。“那大壯怎麽上來的?”


    “秦媽去叫我們撈人,我們找到天黑都沒找到大壯,所有人嚇得魂都飛了,還以為……”大力不敢再說下去,趕緊改口說:“誰知道,大壯這小子看著胖乎乎的,實際上可機靈了,他自己在河裏抓住了一根破木頭,自己爬上來的,都已經漂了好遠了!最後自己回的家。”


    “這個大壯!”狗子越聽越氣,“他以為這是開玩笑呢?要是沒抓到破木頭怎麽辦?到時候人都不知道漂去哪兒了!”


    “狗子哥,你別氣,回頭咱們進去,花兒姐看你臉色不對,又要問的。”大力提醒道。


    “你說得對,事兒已經過去了,好在有驚無險。這個大壯,自己應該也嚇得不輕。回頭進屋你別提這事兒,也幫我盯著點兒大家的嘴。”狗子說。


    “好!我知道了,狗子哥!”大力幹脆地答應了。


    狗子轉身準備進堂屋,突然又轉過頭來,對大力說:“兄弟,辛苦你了,今天多吃點兒,多喝點兒。”


    “不辛苦不辛苦!我們就是幹體力活兒的!再說,大雙和秦媽、張嬸兒已經請我們幾個夥計吃過一頓飯了,我們沒好意思拒絕……”大力老老實實地交待,怕狗子不高興。


    “應該的,應該請你們好好吃一頓。”狗子說。大力聽了這話,也鬆了一口氣。


    “對了,大力,以後你跟著我幹,我不會讓你吃虧的。”狗子看大力這人靠得住,平時也幫了他不少忙,這回又算是又經曆了一次重要的考驗。


    “好!狗子哥!我都聽你的!以後你指哪兒,我就打哪兒!”大力高興極了,不僅是因為狗子相信他,更因為狗子他是大雙的父親。大力想要融入這個溫暖的大家庭,但又怕狗子覺得他居心叵測,對他設防,隻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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