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姆後知後覺,等走出房間,祂發現自己被阿基維利支出去了。


    祂想不出個所以然,隻能把原因歸結為星神想和埃裏克聊天。


    帕姆挪動腳步,來到空蕩蕩的觀景車廂。


    這次爆炸,炸毀了不少無名客的房間,但好在受傷的人數並不多。


    現如今,人們都在忙著打掃房間。


    帕姆坐在沙發上發呆,不知過了多久,阿基維利來到祂的身旁。


    星神一手拎著醫療箱,一手抱著盆栽。


    不知為何,原先用果實投喂過的綠植,又變得蔫頭耷腦起來。


    除了再度瀕死的綠植外,阿基維利看起來也很奇怪。


    如果平日裏,那雙金瞳是耀眼的黃金,那麽現在,就是蒙塵的、未經打磨的寶石。


    阿基維利坐在沙發上,祂不顧帕姆的阻攔,把花盆也放在了身側。


    星神一靠近,帕姆便聞到了隱隱的血腥味。


    看來,埃裏克傷得很重。


    不如今晚做些補血的飯菜?


    帕姆正想著,便聽見坐於祂身側的阿基維利,問:“帕姆,列車上有鎮靜劑嗎?”


    帕姆回道:“有,在倉庫帕。”


    阿基維利又問:“我記得有一位無名客,有行醫資格證,能夠注射藥劑,對嗎?”


    帕姆點了點頭。


    阿基維利沉默了一會兒,開始抱怨埃裏克。


    抱怨這位無名客,仗著能夠治愈傷口的盆栽,肆無忌憚地、讓自己身處險境。


    星神的語氣聽起來很生氣,祂對帕姆說:


    “下一次,如果埃裏克再想用——不,沒有下一次了,這盆綠植很快就會死掉。”


    帕姆看看毫無生機、僅剩一片綠葉的綠植,再看看直視前方的星神,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阿基維利轉過頭,與帕姆對視,語氣鄭重地說:“帕姆,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


    “在此期間,你看好他。”


    帕姆歪了歪頭,問:“離開列車?去哪裏帕?”


    阿基維利與祂錯開視線,喃喃道:“去曜青。 ”


    帕姆沒有繼續追問,目送星神離開。


    前腳阿基維利剛走,後腳埃裏克就出現了。


    眼前人失血過多,臉色看起來很難看。


    他自行落座,視線落在身側的盆栽上。


    帕姆回想起星神臨走前的叮囑,瞬間警惕起來,祂仰頭看向埃裏克,問:“你不好好休息,跑出來做什麽?”


    埃裏克不再打量半死不活的綠植,轉而輕蹙眉頭,歎道:“那家夥的炸彈爆炸後,觸發了煙霧報警器,窗簾、被褥和地毯都被天花板的噴頭打濕了。”


    “帕姆,我能暫時借用一下阿基維利的房間嗎?”


    帕姆陷入沉思。


    如果是阿基維利,會瞬間察覺出端倪。


    一個邊界感極強的人,不會輕易提出如此過界的請求。


    帕姆對此一無所知,祂認為,埃裏克的請求很合理。


    一個衣著考究、出手最低五位數巡鏑的人,能是什麽普通人嗎?而且就連公司高層,也認為埃裏克能夠隨時統治星海。


    這樣的人,不擅長做家務、整理房間,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如果換作其他人,帕姆肯定不會同意。


    但埃裏克幫著改造列車,在兩次危機中保護了眾多無名客,甚至還給了公司股份……


    而且,埃裏克隔三差五還會和帕姆分享美食。


    帕姆沒有猶豫太久,祂問:“你的床單和被罩放在哪裏了帕?”


    埃裏克表情訝異,正要說些什麽,被帕姆打斷:“好了,我替你整理房間,現在你該去休息了帕。”


    帕姆跳下沙發,一仰頭:“走吧,帕姆帶你去。”


    祂走了幾步,再回頭,發現埃裏克仍盯著那盆綠植。


    帕姆沒好氣道:“好了,別看那盆綠植了,你該好好休息了。”


    埃裏克輕輕“嗯”了一聲,他收回視線,跟上帕姆的腳步。


    帕姆先是把人送到阿基維利的房間,接著又找出掃帚和拖把,打掃埃裏克的房間、並替對方更換被褥。


    祂動作迅速,很快將房間打掃得一塵不染。


    帕姆頗有成就感地叉起腰,欣賞了一會兒自己的傑作。


    看著看著,祂猛然想起仍放在觀景車廂的盆栽。


    帕姆急匆匆地放好清潔工具,折返回去,結果一眼看到了埃裏克。


    祂不可置信:“你不是在阿基維利的房間裏休息嗎?”


    埃裏克笑了笑:“祂房間裏的椅子坐起來不太舒服。”


    帕姆:“……”


    你難不成是童話裏的豌豆公主嗎?!


    床墊裏塞豌豆都會嫌硌的那種?!


    帕姆深吸一口氣:“你的房間已經收拾好了,快去休息吧。”


    埃裏克輕聲向祂道謝。


    帕姆十分敷衍地應了一聲,祂四下張望著,卻沒能看到盆栽的影子。


    等等,難不成是埃裏克拿的?


    祂下意識轉頭,看向埃裏克。


    對方很敏銳,察覺到了帕姆的視線。


    埃裏克停下腳步,轉過身,問:“帕姆,怎麽了?”


    帕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人。


    埃裏克之前穿的那一身,已經被祂和阿基維利剪壞了。


    現在,對方隻穿了黑色襯衫和黑色西褲,上身綁著槍套背帶,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藏東西的地方。


    帕姆很快排除了埃裏克的嫌疑,當即揮手趕人:


    “沒什麽,傷員快去休息帕。”


    祂看向車廂,緊皺眉頭。


    “盆栽呢?難不成被其他無名客扔掉了?”


    仙舟曜青。


    阿基維利幾乎沒有任何阻礙地抵達了曜青,並見到了摯友的繼承人。


    祂很少見到這個名為華的孩子。


    隻有那熟悉的發色和瞳色,能讓阿基維利與記憶中的孩童對上號。


    華的笑臉和摯友如出一轍,讓人一看,便心生親近。


    她先是照例與阿基維利客套一番,接著詢問起星神的來意。


    阿基維利沉默著與華對視。


    坦白說,如果時光可以倒流……那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阿哈那家夥趕出列車。


    隻可惜,就算是星神也無法逆轉時間。


    如果摯友沒有受傷……


    如果祂把那顆果實喂給摯友,而不是分給那盆綠植的話……


    是不是就會有所不同?


    不、不會的。


    阿基維利收回思緒,繼續注視著華。


    祂該相信華嗎?


    在星神過往的千年、萬年裏,見過很多人。


    他們血脈相連,他們親密無間。


    可最終卻因為利益,與至親至愛反目成仇。


    那麽,華呢?


    她與摯友並無血緣關係。


    刨除摯友在外的兩年,兩人不過才相處了八年。


    這八年裏,阿基維利時不時會從摯友口中,聽到華的消息。


    摯友說自己和華聊不來。


    說他搞不懂小孩子的想法。


    對長生種來說,八年又算得了什麽呢?


    如果阿基維利把實情告訴給華,對方又會怎麽做呢?


    一個會心甘情願割肉放血的人。


    一個血液能夠抹除「豐饒」令使生命力的人。


    一個血液能傷到星神、甚至極有可能殺死星神的人。


    這樣的人……如果至親向他提出請求,他會拒絕嗎?


    阿基維利很清楚,摯友不會拒絕的。


    血肉能傷到星神,那麽,困擾仙舟人的魔陰身呢?想必經過研究,很快就能用摯友的血,找到破解之法吧。


    隻是犧牲一個人,就能拯救所有人……就算犧牲的是摯友本人……他也不會拒絕的。


    阿基維利心下有了主意。


    祂無法向華交付信任,但是觀良不同。


    觀良陪伴摯友幾千年,說不定早已知曉實情。


    看來,要盡早和觀良想出對策。


    阿基維利在出發前,反複暗示列車長、並讓帕姆盯緊摯友,不是為了瞞過此事。


    以摯友的頭腦……發現真相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阿基維利能做的,不過是盡可能地拖住摯友、延後對方發現真相的時間。


    如果祂和觀良攔不住的話……那就隻能想辦法刪掉摯友的記憶。


    阿基維利和「記憶」星神不算太熟,但問題不大。


    這世上,難不成還有會拒絕祂的人或神嗎?


    阿基維利自信於自己的社交能力, 祂想著想著,很快想到了摯友曾經提過的「羽渡塵」。


    此物同樣可以刪除記憶。


    阿基維利看向華。


    “阿哈說他的目標,注定無法實現。”


    華回道:“他說過,「常樂天君」的話最不可信。”


    阿基維利停頓一瞬。


    祂、讚達爾和觀良等人,可是為了摯友努力了一整年,結果功虧一簣……


    天殺的阿哈!你破壞盆栽也就算了,好歹直接弄死啊!結果你非得給綠植留條命!


    “阿哈那家夥,最喜歡找樂子,祂想看到的,是那人努力千百年,最後卻落得一場空的表情。”


    阿基維利緊皺眉頭。


    “可是,他會死的吧,一定會死掉的,可是,他那樣的人,怎麽可以死去呢?”


    “我把他打暈,你再對他使用「羽渡塵」,怎麽樣?”


    阿基維利想,不愧是我。


    竟然能想出如此完美地方案。


    祂心中帶著幾分希冀,注視著華。


    華神色黯然一瞬。


    她緩緩搖頭,說:“我沒有「羽渡塵」。”


    阿基維利想,不愧是摯友。


    果然技高一籌。


    竟然都考慮到這點了嗎?


    祂隻能說:“是啊,他有「羽渡塵」,那就沒辦法了。”


    阿基維利再沒了繼續聊下去的興致,匆匆結束話題,在離開前,祂問:“觀良呢?”


    華回道:“今日觀良休息。”


    得到答複後,阿基維利轉身離開,邊走邊給觀良發消息。


    玉兆那頭的觀良收到消息,深吸一口氣,抖著手發出他與馬蒂所在的位置。


    半小時前,馬蒂找上他,說自己收到了元帥中子槍發出的警告。


    兩人很快碰了麵。


    出於對元帥隱私的保護,他們沒有在第一時間調出視頻,轉而一同盯著設備上顯示的身體數據。


    觀良瞅著屏幕上僅有兩次的、異常的心率,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出了什麽故障啊?”


    馬蒂搖頭,語氣聽起來得意極了:“不可能,在這幾千年裏,數據從來沒有出現過偏差,玉兆也從來沒有出現過故障——”


    觀良看不出個所以然,隻得提議調出視頻。


    馬蒂動作迅速,點了幾下設備,調出視頻。


    那是兩段僅有五秒的視頻。


    第一段視頻更像是錄音。


    元帥似乎是套了一件黑色外套,把中子槍上的鏡頭擋得嚴嚴實實,他們隻能聽到劇烈的爆炸聲。


    第二段視頻裏,元帥脫掉了外套,鏡頭清晰地錄下了他身邊的事物。


    他似乎是坐在椅子上,腳邊跪著一個人。


    兩人一眼就認出了此人的身份——倏忽。


    他們看完視頻,紛紛變了臉。


    馬蒂不可置信:“不是!他憑什麽啊?!前麵的還好說,那位將軍說過,這是審訊、羞辱犯人的必要手段——”


    “可是……他憑什麽讓元帥親自喂他吃水果啊?!”


    馬蒂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能發覺身側的觀良麵白如紙。


    觀良深呼吸幾次,竭盡全力穩住聲線:


    “馬蒂,倒回去,再看一遍。”


    馬蒂依言照做。


    觀良緊盯屏幕,不肯錯過任何細節,直至那枚金黃色的果實出現,他的呼吸變得急促。


    馬蒂喃喃道:


    “怎麽說呢?元帥審訊時的樣子……雖然看起來很凶啦,但我不是很意外。”


    “畢竟他本來就是那種掌控欲很強的人啊。”


    觀良不發一言,他拿出玉兆,嚐試著解鎖,反複幾次後,總算成功了。


    他先是回複了「遊雲司命」的消息,接著很快有了主意。


    派出雲騎,把元帥帶回來。


    觀良切出聊天軟件,登錄辦公軟件,隻見軟件自動彈出一個窗口。


    【觀良,您好】


    【您已經退出該組織,將不能再調閱該組織的內部文件】


    【能有幸同行,已是不易】


    【感謝您千年來為仙舟聯盟所做的一切】


    【我們衷心地祝願您,所求皆所願,所行化坦途】


    觀良:“???”


    他下意識看向辦公軟件的製作者馬蒂,把玉兆遞了過去。


    馬蒂接過玉兆一看,表情複雜極了:“以你的職位,隻有元帥能替你提交離職申請,觀良,你被元帥開除了,不是,你到底做了什麽啊?元帥脾氣那麽好……等一下,我幫你問問……”


    馬蒂翻出自己的玉兆,點了幾下,接著抬起頭,憐憫地看著他。


    “觀良,你沒被開除,你是被停職了。”


    觀良:“……”


    天殺的。


    元帥,這也在你的預料之中嗎?


    他不就是想調動雲騎嗎?至於直接用這種方式剝奪他的所有權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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