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結束,出了金鑾殿後,朝臣三兩成群,壓低著聲音討論起陛下為國師賜婚一事。


    “要換做以前,能知曉國師成親的消息,咱們誰聽了不得道一句恭喜,可如今……唉不提也罷!”


    “倒不是說不讚成國師娶親,可,可為何偏偏是聖子。”


    聖子與國師啊,這倆分明就是不該有交集的人,怎麽突然就要成親了呢!


    旁邊的人聽到這話,也跟著湊過來神神秘秘道,“誒你們說,這成婚對象就必須得是聖子嗎,真不能改了?”


    戶部尚書冷哼一聲,“聖旨都下了,還想改?”哪這麽簡單!


    那是聖旨,不是兒戲。


    正說著話,突然看到熟悉的身影快步走過,剛還議論紛紛的戶部尚書忙剛高聲喊道。


    “誒左相左相!”


    戶部尚書腳下步子邁的極快追了上去,低聲詢問道,“左相,今日之事您怎麽看?”


    左相步子一頓,側頭深深看了戶部尚書一眼,冷哼一聲拂袖道,“除了用眼看,本相還能怎麽看!”


    戶部尚書:“……”她問的是這個意思嗎?


    左相冷著臉,“本相還有事,失陪了。”


    金鑾殿上,白太醫的出現及擔保,讓左相忘記蒼舒玖伊還曾說過,她之所以會請來太醫診脈,究其原因就是源於金山寺方丈的提醒。


    左相滿腦子想的,都是在擔心,倘若神明因聖子成親一事而震怒,百姓也跟著因其遭殃可如何是好。


    心下擔憂的她當即決定現在就去金山寺,眼看著聖旨一下,聖子嫁作她人夫一事,固然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她就不信金山寺的方丈知曉後,會對此事放任不管。


    出宮門後,左相坐上馬車,催促下人快些前往金山寺。


    卻不想——


    本是特意前來求見方丈的左相,在踏進金山寺後,卻連方丈的影也沒能見到。


    反倒是監寺清弘出現在她的麵前。


    左相詢問,“清弘大師,不知方丈今日可否得空?”


    清弘並不意外,笑眯眯道,“阿彌陀佛,方丈托小僧向左相帶句話。”


    左相:“?”


    …


    京都城外郊區的路並不好走。


    馬車晃晃悠悠駛離金山寺,左相腦海中反複響起清弘的話。


    [世間萬般皆有定數,隻盼施主能夠順其自然,無需擔憂。]


    臨走之際,左相多問了一嘴蒼舒玖伊跟陸時晏的事。


    清弘有片刻停頓,似是歎息聲,還是同左相答了個字。[緣。]


    緣……


    如今想來,左相歎息,“原是我多想了。”


    她還在擔心京都百姓莫要因此而受其影響。


    卻不想,原來國師同聖子之間,早早就是命中注定。


    緣之一字,果真巧妙。


    到頭來,竟是她多慮了。


    雖是白跑一趟,但左相的心情,難得因此舒暢了不少。


    就連下午戶部尚書再次尋個理由登門拜訪同她說起國師三月後成親之事,左相也是神情染笑,甚至還詢問陸時晏懷孕多久。


    戶部尚書:“?”嘿,稀奇了,今兒太陽要從東邊落下?


    左相今早還不是這樣呢。


    …


    景平王府。


    趙妙語得知蒼舒玖伊要娶陸時晏,金鑾殿上她不敢大聲斥責發泄,如今回了王府,她將自己關在書房肆意發泄。


    不論是摔還是砸,隻要能泄憤,就連進門送茶水點心的下人,趙妙語也不放過,一並都給罵了。


    將下人盡數嗬斥離開書房後,趙妙語揪著識海中裝死的係統詢問道。


    “我讓你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回應她的隻有滋啦不斷的電流聲。


    趙妙語冷嗤一聲,“別以為裝傻這次就能糊弄過去?”


    她對那樣東西,誌在必得。


    “我再問最後一遍,我要的東西,你給還是不給。”


    被威脅的係統:[!!]嗚嗚嗚怎麽辦!它一點也不像給!


    係統還在猶豫不決之際,突然聽到書房外有人高聲喊道。


    “不好了有刺客!”


    “快來人!抓刺客!!”


    係統:[!]這抓的哪是刺客,分明就是它的救命恩人!


    院外春紅話音剛落,趙妙語坐在書房尚未有所動作,隻見眼前驟然閃過一抹亮光。


    “錚!”


    “什麽人!”


    趙妙語麵色一變,堪堪錯身避開襲來的長劍。


    “嘶!”


    趙妙語臉色驟沉,該死!


    那劍鋒利無比,沒成想竟隻是稍稍擦過手臂,硬是劃出一道血痕。


    後悔了!她剛就不該把暗衛統統也趕出去。


    “趙妙語,明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去死吧!”


    來人黑衣蒙麵,刻意壓低的嗓音改變了她原本的聲音。


    多餘的廢話一句也不說,根本不給趙妙語反應的時間,手持長劍再一次攻上去。


    招招致命的攻勢來勢凶猛,毫無防備的趙妙語捂著胳膊近乎狼狽逃竄。


    口中揚聲高喊,“來人!快來人!抓刺客!”


    “碰!”


    “殿下!”察覺不對,帶人一腳踹開書房門的春紅麵色大變。


    眼看著長劍直直朝著趙妙語刺去,容不得她多想,行動快於大腦,春紅飛身上前,一腳將刺客踹飛。


    “碰!”


    “咳咳……”


    來人捂著胸口吐出血,連嘴邊沾染的血也來不及擦拭,身形踉蹌著起身,迅速拉開距離,見此情形,她更是毫無半點戀戰之心。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刺客陰狠狠的眸光斜了眼趙妙語,轉身就想逃。


    “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抓住她!”


    驚魂未定的趙妙語遭人攙扶,勉強站穩身形,厲聲喝道。


    這群沒用的廢物,要是連刺客都能放走,她們也跟著一塊去死得了!


    “錚!”


    黑衣人剛跳出窗戶,突然兩柄長劍架在她的脖子上。


    黑衣人:“……”


    也不知今晚究竟是誰派來的刺客,趙妙語聽著院外打鬥的動靜,心下冷嗤,幕後之人當真是好大的手筆!


    趙妙語捂著胳膊,指尖滲出鮮紅的血跡,陰沉著臉,斥道,“通通抓起來。”


    “本王親自審問!”


    正愁心底憋著股氣,無處紓解,送上門的蠢貨,今兒個她自是要親自‘審’!


    半個時辰後,景平王府地牢內,頻頻傳出慘叫聲。


    …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景昭帝為國師賜婚的消息,百姓中還沒幾個人知曉,反倒是景平王府遭遇刺客一事的消息先傳了出來。


    “聽說那景平王受了刺客一劍,怕是命不久矣!”


    “誒,你這話說的不對,我怎麽聽說是景平王不敵刺客,被廢了條胳膊,連太醫院的太醫全都被連夜喊去景平王府了。”


    “噫!沒這麽嚴重,我有朋友在景平王府做工,她說景平王隻是受了點輕傷。”


    “要真是輕傷,景平王又怎會連今日早朝也沒去?”


    “就是就是,依我看八成是人……”不行了。


    說歸說,對皇室的討論到底是不敢直言道出。


    後麵三個字,說話人動了動口型,圍觀的眾人紛紛了然。


    百姓議論紛紛,又自發猜測究竟是誰這般大膽,連景平王也敢傷。


    但說來說去,百姓們也不過是看個熱鬧,哪裏能夠討論出半點實際消息來。


    人群中有人眼睛一轉,突然變了話鋒,她往前挪著位置,插嘴道。


    “快別說景平王了,你們聽說了沒,國師求陛下賜婚,聖旨都下了。”


    她這話說的,還真吸引了多數人的圍觀與追問。


    “什麽什麽,國師要娶夫?”


    “沒聽說啊,那國師要娶的是哪位世家公子?”


    “這個我知道!是金山寺的聖子殿下陸時晏!”


    這話一出,眾人驚了。


    “國師要娶聖子?這,這金山寺能同意嗎?”


    “誒誒誒你們說前陣子聖子回金山寺,不會就是為了跟方丈說這事吧?”


    “那天我也在,好像是有看到國師和聖子一塊去寺廟後院。”


    “對對對,我也瞧見國師跟聖子的言行舉止都格外親昵!指不定那日去金山寺就是為了這事。”


    “要照你們這麽說,那國師與聖子成親一事,豈不是早就得了方丈的同意?”


    “害!你們可真是吃飽了撐得,不說別的,單單就說成親,那歸根究底也是聖子跟國師的事,關你們什麽事。”


    “就是就是,陛下都賜婚了,你們就是說破天了又能有個什麽用。”


    “我還聽說……”最開始說話的人又離近了些,吸引了百姓目光後,她才小聲道:“是因為那位有喜,陛下才下旨賜婚的。”


    “要不是因為這突然傳出的喜,成親與否,還真說不定。”


    嘩——


    圍觀眾人一片嘩然。


    議論聲比先前更大了,有說陸時晏貴為佛門聖子卻不知檢點,連以身作則的表率都做不到,實在是擔不得聖子一稱,就連先前幹旱的事也統統怪罪到陸時晏頭上。


    最開始說話的那人唏噓道,“陛下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國師賜婚,就連左相都直言勸阻,要不是聖子攜子要挾,陛下怎麽可能會同意賜婚。”


    “就為了聖子這事,害得左相都被陛下罰了板子。”


    這話音還沒落,旁邊始終圍觀看熱鬧不吭聲的那桌坐不住了。


    藍衣女子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同剛剛說話那人吵了起來。


    “簡直胡言亂語,聖子一心為民,你究竟收了多少好處,竟反過來如此誣陷聖子!”


    那人冷嗤,“誣陷?像他這種行為不檢點,惹得神明震怒的聖子,還需要我去誣陷?”


    藍衣女子氣急,“阿三你別攔我,今兒個我非要把她揍到她爹都不認識!”


    苦著臉的阿三:“……”小姐,這真打不得。


    本來私下議論國師與聖子就為不該,這要再因此跟人打起來,鬧到府尹那兒,怕是家主來了,也得廢上一番功夫才能把這事平息了。


    藍衣女子依舊氣不過,“國師求娶聖子一事,是連陛下都同意的,你們還在這有什麽可說的!”


    “陛下為其親自賜婚實為大喜,你,你們卻爭相聚在這四下不滿議論,是要忤逆陛下不成!”


    見她搬出景昭帝,剛還議論的最為歡快的幾人,頓時嚇得身子一抖,臉色都比先前白了個度。


    她們也就是拿錢辦事,可沒人想把小命搭上。


    這罪名,認不得!


    “還有,左相是我娘親,本小姐比你們更清楚我娘親有沒有反對陛下為國師賜婚!”


    “再有下次,”


    “你們倘若真因此而不滿,大可聯名上奏,求陛下收回成命,少在這裏製造些不實的流言蜚語。”


    “這種子虛烏有之事,再有下次,本小姐不僅要報官,還要命人打爛你們的嘴!”


    說聖子也就罷了,憑什麽還要帶上她娘親。


    要再放任她們繼續說下去,屆時傳進陛下耳朵裏,怕是陛下都要懷疑是娘親對其懷恨在心,故意派人在外製造此等言論。


    可實際上,分明昨日娘親回府後就想明白了,沒再多道過一句國師娶夫一事。


    甚至今日早朝,娘親還特意找國師道了歉。


    眼看著藍衣女子直言道出身份,剛還與其爭論的那人臉色變了又變。


    議論聲漸漸小了下來,那人趁著無人關注,忙不迭喊上同夥找著機會偷溜出去。


    左相的女兒都來了,她們也就是拿錢辦事,再留下來也是無用,倒不如離開了先。


    等藍衣女子發覺最初鬧事的幾人接連不見後,她才恍然回神。


    “好啊!”藍衣女子氣道,“阿三你看到沒,本小姐一揭穿,她們就慌不擇路的跑了,那幾個人剛說的話肯定都是有意的!”


    到底是誰,故意命人放出謠言,這不明擺著要害娘親嗎。


    不對,也不一定是害娘親,倒更像是要害聖子。


    藍衣女子越想越氣,但人都跑了,現在再命人去抓肯定抓不到了。


    不行!她現在就回府告訴娘親!


    …


    摘星殿。


    藍音今日奉命出宮采購,倒是碰巧將外界的謠言聽了個九成九。


    一回宮就拉著藍樂氣不過抱怨著,偏偏藍樂是個悶葫蘆,她說十句也等不到她一句回複。


    藍音暗暗咬牙,扭頭去找藍紙抱怨去了。


    藍紙:“……”其實她也沒那麽想聽。


    “藍音。”倒是一旁翻著話本子的陸時晏,乍一聽她的話起了興趣。


    “你剛說,百姓都是怎麽議論我的?”


    藍音激動:“!!”誰懂啊!終於有人願意聽她說八卦了!


    不對!!


    她這次的八卦好像不太合適說給聖子殿下聽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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