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玲玥望著窗外,眼神飄忽不定,像是落在了遠處,又像是根本沒有聚焦,“去哪裏都好,天大地大,總有我容身之處。


    或許去江南看看煙雨朦朧,或許去塞外領略大漠風光,總之,這個王府我一刻都不願再待。”


    “可是王妃,您如今有身孕,這一路顛簸……”


    “正因為有身孕,我才要離開。”韓玲玥收回目光,語氣堅定,“青竹,你不明白,整日悶在這靖王府,我都要喘不過氣了。我腹中的孩子,也需要我開開心心,健健康康的,不是嗎?”


    青竹張了張嘴,還想再勸,可看到韓玲玥眼中的決絕,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是啊,王妃這段時間受的委屈還少嗎?王爺納妾,對她而言,無疑是沉重一擊。


    這些日子,王妃表麵上極力隱忍,可背地裏,不知偷偷掉了多少眼淚。如今,王妃想明白了,要離開這裏,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王妃,您別說了,奴婢知道您的意思了。”青竹上前一步,握住韓玲玥的手,“不管您去哪裏,奴婢都會跟著您,照顧您和小主子。”


    韓玲玥反手握住青竹的手,心頭一暖。來到這個時代,也隻有青竹,是真心實意待她好。


    “青竹……”


    “王妃,您什麽都不用說了,奴婢明白。”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緊接著明珠的聲音響起,“王妃,奴婢有事稟報。”


    青竹和韓玲玥對視一眼,立刻噤了聲。她們不知道明珠是什麽時候來的,又聽到了多少,一時間,房間裏的氣氛有些微妙。


    “進來吧。”韓玲玥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和往常一樣。


    明珠推門而入,低眉順眼地走到韓玲玥跟前,恭敬道,“王妃,柳,柳小姐求見,如今正在外麵候著。”


    韓玲玥麵色驀地冷了下來,連帶著語氣都低了幾分,“她來做什麽?”


    青竹一聽是柳淩兒,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地說,“王妃正在休息,讓她走!”


    韓玲玥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讓她進來吧。”


    “王妃!”青竹還想再說什麽,卻被韓玲玥一個眼神製止了。


    不多時,柳淩兒便款款走了進來。她今日穿著一襲淺粉色衣裙,長發挽成簡單的隨雲髻,隻插著一支白玉簪,更襯得她肌膚勝雪,溫婉大方。


    她對著韓玲玥盈盈一拜,聲音輕柔動聽,“妹妹見過姐姐,隻是不知道,如今是該稱呼您一聲王妃,還是北晉公主?”


    韓玲玥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語氣淡漠,“稱呼而已,柳小姐隨意。”


    柳淩兒也不惱,依舊保持著得體的笑容,“姐姐說的是。隻是妹妹實在沒想到,皇上會這麽快就下旨賜婚,讓妹妹有些措手不及。說起來,畢竟是姐姐先進門,妹妹自然不能讓王爺為難,所以便鬥膽求了皇上,隻求做王爺的側妃,希望能不影響姐姐和王爺的感情。”


    她說著,還狀似無奈地歎了口氣,仿佛做了多大的犧牲一般。


    韓玲玥如何聽不出她話裏的意思?什麽叫“畢竟是姐姐先進門”?什麽叫“不影響姐姐和王爺的感情”?這分明就是在提醒她,她之所以隻是一個妾,不過是因為她的識大體,她的退讓。


    韓玲玥隻覺得胸口一陣氣血翻湧,幾乎要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她緊緊地攥著拳頭,尖銳的指甲深深地嵌入肉裏,帶來一陣陣刺痛,卻也讓她勉強保持住了理智。


    她不能在柳淩兒麵前失態,更不能讓這個女人看輕了她!


    “柳小姐多慮了。”韓玲玥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淡淡道,“王爺納妾是他的自由,本王妃自然不會幹預。何況如今腹中有孩子,我也沒精力伺候王爺,日後還需柳小姐多多盡心。”


    “姐姐真是大度。”柳淩兒掩唇輕笑,眼中卻閃過一絲得意,“有姐姐這句話,妹妹就放心了。隻是王爺事務繁忙,妹妹初來乍到,很多事情都不懂,日後還望姐姐多多指點才是。”


    韓玲玥聽著她這番茶裏茶氣的話,心中冷笑連連。指點她?她怕是巴不得自己趕緊從靖王府消失,好讓她取而代之吧!


    韓玲玥懶得再與她虛與委蛇,便淡淡道,“柳小姐客氣了,本王妃身子不適,就不留你多坐了。”


    柳淩兒見好就收,也不再多言,起身告辭,“既然如此,那妹妹就不打擾姐姐休息了。妹妹告退。”


    說罷,她便福了福身,轉身離開了。


    柳淩兒走後,屋子裏靜得可怕。韓玲玥依舊保持著方才的姿勢,仿佛一尊精致的瓷娃娃,隻是那雙原本靈動的眸子,此刻卻黯淡無光。


    “王妃……”青竹看著韓玲玥這副模樣,心疼得緊。此刻她都不知到底是該恨王爺,還是恨那柳淩兒!


    “我沒事。”韓玲玥終於動了動,她緩緩地吐出一口氣,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青竹卻不信她真的沒事。王妃一向驕傲,如今受了這般委屈,怎麽可能真的無動於衷!


    “王妃,您別憋著,心裏難受就哭出來吧。”青竹說著,眼眶也跟著紅了,“王爺實在是太過分了,您為了他,連……”


    “青竹!”韓玲玥厲聲打斷了她的話,眼神淩厲地掃了她一眼,“以後別再提他了!”


    青竹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怒火嚇了一跳,頓時噤了聲,隻是那雙紅通通的眼睛裏,卻滿是擔憂和心疼。


    “青竹,收拾東西,我們明日便走。”


    青竹不敢有疑義,畢竟明日就是那柳淩兒進門的日子,興許明日離開對王妃而言,是最好不過了吧。


    而此時,從韓玲玥屋中退出來的明珠,卻是心下駭然。王妃方才那番話,分明是打算帶著青竹不告而別!不行,她得趕緊去告訴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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