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深吸口氣穩住情緒,拱手向周圍致意。


    一路走,一路都是百姓的高呼,無數百姓期盼著能取得勝利,期盼著家園能光複,能不受金人擄掠。


    嶽飛跟在趙桓身邊,看到百姓激動的模樣,心中也湧動著情緒。


    男兒大丈夫,自當馬革裹屍保家衛國。


    李綱看著趙桓策馬前進的背影,眼中掠過擔憂神色。


    趙桓說會謹慎小心,也有諸多的謀劃應對太上皇歸來,李綱仍然擔心。


    戰場上刀槍無眼,萬一趙桓出了半點差池,大宋剛剛得到扭轉的風氣就沒了。


    楊時、徐處仁和吳敏也擔心,因為金人太強了。


    遇上金人,誰都沒底氣。


    連太宗皇帝當年,都被遼人打得抱頭鼠竄,何況是當今皇帝呢?偏偏皇帝乾綱獨斷要去碰一碰金人。


    白時中內心卻狂喜。


    他已經打定主意,回去後就傳出皇帝禦駕親征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讓太上皇知道。


    太上皇回到東京,就該撥亂反正了。


    政事堂的宰相們各有心思,百姓也懷揣著無盡的期待,而趙桓騎著馬趕路愈發的沉靜,沒有什麽擔心。


    前世的他,就是奔波在戰場上,如今隻是回歸老本行。


    打仗才是他最擅長的。


    軍隊一路北上離開,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沿途的百姓才盡數散去,李綱等人早已經回去,趙桓率領殿前司禁軍繼續趕路。


    軍隊在韓世忠的訓練下,呈現出一定的紀律性,有了一定的戰鬥力。


    第一天隻走了六十餘裏,不算快也不算特別慢。


    夜幕降臨後,三萬軍隊休整,夥夫負責埋鍋造飯,到處都有炊煙繚繞。


    趙桓卻在軍營轉悠,給將士鼓勁兒,了解將士們的狀態。


    一圈轉下來,天色徹底黑盡,晚飯已經弄好。


    趙桓來到打飯的地方,看著夥夫提起勺子給士兵舀菜,見夥夫習慣性的抖勺,要抖落點肉沫,囑咐道:“不要抖,士兵們要吃飽,吃飽了才有力氣打仗。”


    “軍中的夥食,本就不算太好,隻有點肉沫性,不能再苛刻了。咱們都是去拚命的,抖什麽?”


    夥夫連連應下,不敢違背命令。


    排隊領飯的士兵看到趙桓,聽到了趙桓的話,心中暖洋洋的,更是感激趙桓。


    趙桓在各處打飯的地方穿梭,囑咐夥夫不要抖,要讓士兵吃飽。


    所有人打飯結束,趙桓才拿了個大碗準備去打飯,黃經急忙道:“官家,您的飯菜準備好了,有單獨的晚膳。”


    “不吃!”


    趙桓直接拒絕,吩咐道:“從明天開始,不用單獨給我準備飯菜。”


    “將士們吃什麽,朕就吃什麽。”


    “今天晚上的飯菜留著,明天燴入大鍋菜裏麵,所有人一起吃。”


    “記住了嗎?”


    黃經注意到趙桓不容置喙的語氣,連忙道:“奴婢領命。”


    趙桓拿著大碗盛滿飯菜,走到士兵中,和將士們一樣一屁股坐在地上吃飯。


    時不時的,趙桓還和士兵說幾句話。


    晚飯吃完,各營士兵原本要去休息,趙桓卻沒有讓人休息,反倒吩咐王宗濋把所有人集合在營地中。


    一批批士兵各自列陣,挨個挨個坐在一起,


    現場人頭攢動,極小的議論聲,都讓場地中鬧哄哄的,仿佛菜市場一樣。


    趙桓來到正中心,在臨時搭建的小木台上站著。


    周圍一支支火把燃燒,驅散了黑暗,趙桓能清晰看到周圍的人,能看到將士臉上的忐忑和擔心。


    遇到金人,沒有不忐忑的。


    實際上大宋並不弱,有自己的士兵,更有自己的防禦器械,還有一定的火器。


    這些武器用好了,在戰場上是能打贏的。


    曆史上東京之戰落敗,不是敗在軍隊孱弱,更不是敗在器械落後,最主要是宋欽宗及投降派一心一意要割地賠款。


    這是最主要的原因。


    趙桓深吸口氣,高聲道:“將士們,咱們要北上打金人了。”


    “離開東京城的時候,朕看到很多百姓出來送別。”


    “有爹娘送兒子的,也有小妻子送丈夫的,更有兒女哭著送爹爹的。”


    “打仗就要死人,就有人家破人亡。”


    “可是,我們為什麽一定要北上打金狗,為什麽明知道危險還要去呢?”


    說到這裏,趙桓的聲音陡然拔高,舉起手在空中重重地一揮,高聲道:“因為我們的身後是家園。”


    “不擊敗金狗,我們的家園就要被金狗劫掠,親人就要被金狗擄走或者是殺死,我們就沒有好日子過。”


    “朕也不想打仗,可是金狗卻仗著有鐵浮屠,就是要欺負你。”


    “為了過上安穩太平的日子,這一仗不打不行!我們要在這一戰把金人打回去,讓他們不敢再隨意南下,讓他們知道大宋是不好惹的。”


    鏗鏘有力的聲音,響徹在營地中,清晰回響在士兵的心中。


    周圍士兵聽到,腦中也想到金人肆虐,一路殺到東京的慘狀,再想到家人過著苦日子,心中就怒火升起,情緒隨之波動。


    “打金狗!”


    有士兵高呼起來,宣泄著內心憤怒。


    “打金狗!”


    “打金狗!”


    此起彼伏的喊聲回蕩,將士鬥誌沸騰,因為他們也明白了不打金人,金人就要來欺負你。


    這是躲不掉的。


    趙桓鼓蕩了士氣,等周遭的聲音都安靜,卻從講道理轉入講段子中,說了些插科打諢的葷段子,逗得將士哈哈大笑。


    趙桓很清楚一個道理,最底層士兵懂得不多,講得太高深,他完全無法吸收。


    擱在古代,更是如此。


    要通俗易懂,越簡單越好。


    趙桓用了半個多時辰來說話,說金人肆虐,說百姓疾苦,說未來輕徭役薄賦稅的施政,說打退金人的好。


    除此外,還間斷說了些隔壁老王和小寡婦的葷段子。


    說到最後,趙桓高聲道:“時間不早了,所有士兵有序解散,回到自己的營地休整。”


    一句解散,將士意猶未盡的離開。


    皇帝太平易近人,所有人都看到皇帝的好,也看到了皇帝對抗金人的決心。


    營地解散後,趙桓剛回到搭建的營帳中,嶽飛跟著就來了。


    嶽飛眼中有不舍,卻更多的是鬥誌,高聲道:“官家,我們已經遠離了東京,且又是晚上,臣決定帶著三百內殿直的騎兵北上了。”


    “我們的人裝備了足夠的幹糧,足以支撐我們北上去金國。”


    “此次一戰不殺金狗,誓不撤軍。”


    趙桓說道:“鵬舉此去金國,朕為你準備了一件禮物。”


    嶽飛眼前一亮,一瞬間期待了起來。


    趙桓從案桌上拿起卷起的軍旗,遞給嶽飛道:“這是給你的軍旗,也是你三百騎兵的軍名。”


    嶽飛接過來小心翼翼的攤開,軍旗上三個紅色的字熠熠生輝——萬歲軍。


    這一刻,嶽飛神色震驚,魁梧的身體都忍不住輕微顫抖著。


    軍名萬歲,是為天子親軍。


    這是無上榮耀。


    更是官家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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