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丁連嶽說完,楊兆宏說:“無稽之談!王誌輝知道染色公司?還是我跟染色公司有關係?你把話題突然扯遠,就是想減輕你自己的罪責。小丁,難道是我看錯你了?”


    楊兆宏就是想找一個辦事穩重、遇事不慌的人當秘書,選來選去,選中了已經有了家庭的丁連嶽。


    經過一段時間的考察,感覺他具備一定的素質,也有秘書的能力,楊兆宏感到滿意。


    可是,今天他在染色公司的一番話,顯得太過淺薄。


    楊兆宏很不滿,現在就能代表自己說話,難道以後還有取代自己的野心?


    丁連嶽一聽,嚇得腿都哆嗦了。楊兆宏現在雖然是代市長,可是,要換個秘書,也就是一句話的事。他打拚了這麽些年,終於有了一個升遷的空間,一旦失去,這一生就隻能碌碌無為的過了。


    於是,兩腿並攏,雙手摸著褲子,戰戰兢兢地說:“市長,我還想留在你的身邊,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楊兆宏看得出來,丁連嶽對自己還是很忠心的。在外麵,被人奉承兩句就飄飄然,這是年輕人的通病,缺少曆練。


    於是,口氣緩和了不少,說:“我也知道,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也是想突出我,再加上當時的氣氛,有點把持不住。以後記住,決不能隨隨便便說代表我的話,更不要說出保證兩個字。無論什麽事情,都是在變化著的,你今天保證了,明天就有可能被打臉。話不能說滿,要給自己留有餘地。”他再次指了指沙發:“坐吧!”


    丁連嶽受寵若驚般地直挺挺地坐下,說:“我記住你說的話了。”


    楊兆宏點燃一支香煙抽著,像是在考慮其它事情。他不說話,丁連嶽也不敢打破沉默,於是,就給他的杯子裏加了一次熱水。


    直到一支煙抽完,楊兆宏才問:“你幫我分析一下,明年三月份的人代會上,當選市長的話,支持我的人多還是支持王誌輝的人多?”


    丁連嶽立即來了精神,他說:“你現在雖然是代市長,當選的優勢不大。這是因為,你雖然任副市長多年,但是,沒有群眾基礎。也就是說,那些年,你始終在薛慶發的壓製下工作,政績全是他的,失誤全是你的。因此,在社會上有反響的事情不多。”


    “王誌輝就不同了,他雖然空降沙嶺不久,可是,一來就審理完成了零一號案,把薛慶發拉下了馬。接著,又糾正和破獲了沙縣的一起冤假錯案,揪出了薛厚嶺及其餘黨。現在,又緊鑼密鼓的審理發改委的案子。可以說,這三個案子,一經公布,都會引起震動,都要在社會上引起強烈反響,人們一定會奔走相告,拍手稱快。”


    “人們不知道周向南的名字,但是,王誌輝的名字一定能掛在大家的嘴上,他會像打虎英雄一樣被高舉,被崇拜。”


    楊兆宏微閉著眼睛聽得很認真,丁連嶽說完好一會兒了,他才睜開眼睛說:“還有年齡,他剛過四十,我已經五十多歲,這方麵他有優勢。他背景強大,他爸爸王煥齋雖然退休,但是在省裏仍有很大的影響力。而且,與現任市委書記馮濟海是同學。無論哪一方麵,他都勝我一籌,我隻能甘拜下風。”說著,又點燃一支煙,氣急敗壞地抽了起來。


    這是讓楊兆宏改變印象的大好時機,也是自己立功表忠心的時候,丁連嶽說:“市長,如此說來,隻能讓王誌輝倒下,你才能順利當選。”


    丁連嶽很明白,楊兆宏臨近六十歲,能在市長任上退休,是他最大的願望。就他的資曆和年齡,再往上升一步已經很難。所以,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地得到這個位置。


    “談何容易。王誌輝年富力強,又沒有身體疾病,怎麽會輕易倒下?”楊兆宏沮喪地說。


    “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犯錯誤。”


    “犯錯誤?他從事紀委工作,其父也是從政法陣線上退下來的高幹,要讓他犯錯誤,不那麽容易。”


    “他不太容易犯錯誤,可是,周向南卻很容易。周向南是王誌輝破格提拔起來的,而王誌輝的政績也全是周向南幹出來的。隻要周向南犯了錯誤,自然會牽連到他。”


    楊兆宏點點頭,說:“小丁啊,你就操作一下吧。我也給你個權利,在其它事情上不允許代表我,但在這件事情上,是可以的。”


    丁連嶽說:“謝謝市長信任。”


    “小丁啊,自從調你到我身邊,我們就連在了一起。我如果當選,會在任期內把你提拔到一個新高度。你放手去做吧,但是,要記住,人代會是明年三月的事,不要操之過急,更不能由此惹出禍端!”


    丁連月站起來,表決心道:“請市長放心,我一定謹慎操作,絕不會給你帶來任何麻煩!”


    “好了,天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這天晚上,周向南和同事們都在專案組辦公室吃飯,照舊是盒飯。突然,蔡媛媛說:“沙嶺新聞時間到了,我們要不要看一看?”


    大家早就沒有了看電視的習慣,聽蔡媛媛提議後,都表示支持。蔡媛媛看向周向南,征求他的意見,他說:“那就看吧。”


    蔡媛媛經過簡單的操作後,看監控的大屏幕上就出現了電視畫麵。很快,就看到了上午在染色公司的節目。看過後,大家全都悶頭吃飯,一片沉默,一個說話的也沒有。


    蔡媛媛又把監控調回來,也老實地吃飯。


    周向南說話了:“怎麽,看了新聞後,就沒有點感受?說說,都說說。”


    吳大柱先說話了:“狼狽不堪,抱頭鼠竄,落荒而逃......這些詞都是為我們上午的行動準備的。”


    吳大柱這麽一說,就都打開了話匣子:“我替你們去的人感到無比的憋屈!”


    “灰溜溜的離開,太有失我們的形象了。”


    “這是一次屈辱之行,周主任考慮不周啊。


    也有人說:“我們時間這麽緊,怎麽有心情去管環保的事呢?真是浪費時間,不務正業!”


    如果不製止,往下會有更難聽的話,周向南吃完飯,站起來說:“大家有這樣那樣的看法都是對的,此舉自有我的用意,大家的議論就到此為止吧。”並不多說什麽,出了辦公室。


    大家都覺得奇怪,紛紛問吳大柱和蔡媛媛,到底是怎麽回事?吳大柱很不耐煩,蔡媛媛說:“能甘願灰溜溜地回來,真不是我們周主任的風格。我想,他這麽做,自然有他的考量,有他的目的。”


    郭玲玲舉手讚成:“我也是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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